八月十二,秋闱第二场如期举行。
跟之前的意气风发相比,这次入场的学子们显然有些无精打采。
三日的折磨是一个原因,这考的不如意更是主要原因,因此大家既疲惫又忐忑。
可相比于这些人,鹿景渊依旧丰神俊朗,神情自若,完全没有受到半分影响。
“大郎君,这是今次的饭食,您且拿好。”
“如今夜里越发凉了,大娘子叮嘱给您多添了一件厚实的披风,这个不带里衬,官家一查便知,不会给您惹麻烦。”
...
章远林林总总交代了一堆。
而鹿景渊则就这般静静的听着。
只是余光却时不时的往对面那个酒楼扫去。
不过可惜,这一次在没发现任何异样,对面竟连窗也未曾开。
“知道了。”
鹿景渊心不在焉的进了考场。
待进门之前又回望了一圈,见依旧没有看见心中所想之人,他的眉头忍不住轻皱了起来。
很快考试开始了。
相比于第一场考的四书五经、易、书、诗、春秋、礼记这些题目。
第二场考试要容易多了。
不过是一些常规的论一道、诏、诰、表内科各一道、诏拟、诰拟、表核、判语五条等。
可这些通通得用八股文书写,多一字不行,少一字不可。
说来容易,实际上难度依旧极高。
多少人绞尽脑汁,能写出来就不错了,想要写的出彩,那更是难上加难。
然而,这些都难不住鹿景渊。
不说手到擒来,也不过是稍费些润笔的功夫。
因此在别人奋笔疾书,绞尽脑汁之时,他正在研究今日的午善。
“这汤饼?”
鹿景渊将其一折为二,又用手捻了捻。
“尚未干透,晾晒绝不超一日。”
随后又检查了一下其他的。
吃食几乎换了大半,样式跟之前也不尽相同,这是怕他吃腻了吗?
还给换了口味?
然而,这些都新鲜的很,断不是早早备下的。
章远一直近身服侍,自然没有时间做这些。
鹿景渊又一次陷入了沉思。
贡院·临街的酒楼
“大娘子?”
夏小乔跟往常一样立于窗前,看着贡院紧闭的大门久久无语。
“灵珊郡主遣了人来。”
“灵珊?”
夏小乔楞了一下,“她怎知我来了府城?”
“夏姐姐,你这就太不够意思了,既然来了府城,为何不跟我知会一声啊?”
灵珊郡主不高兴的拉着她的手,“若不是我的人看见了,你还要满我到什么时候?”
“瞎说,我满你作甚?这不是秋闱了吗?我就随便过来看看,这马上就要回了。”
夏小乔这话一落,灵珊郡主顿时有些不自然。
“不过是个秋闱,有什么好看的,左不过考中了也就是个举人罢了,没什么了不起的。”
夏小乔闻言抬眸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我说错了吗?夏姐姐你这么看我做什么?”
灵珊郡主有些慌,而夏小乔眸光微转,随即笑了笑道:“也是,你说的没错。”
“那当然,本郡主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原本紧张的灵珊郡主瞬间放松起来,立马又给她续了一杯茶道:“夏姐姐,这世上好男儿多的是,你就说喜欢什么样的吧?本郡主保管给你寻来。”
“哦?你这什么时候起了给人牵红线的兴趣了?”
夏小乔闻言杏眸微抬,随即摇头道:“有那功夫,你不如给自己物色物色?”
灵珊郡主闻言肩膀直接塌了下去,“这不是说你呢吗?怎么还说上我了?”
“我一个已婚人士好男儿在多跟我有什么关系,倒是你,我看那个罗公子对你颇为不同啊,前些日子还听说他时长来咱们香满楼捧场呢。”
一说到罗文靖,灵珊郡主瞬间黑了脸。
“呸,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本郡主才看不上他,有一个表里不一,不守妇德,与人私会,沽名钓誉之辈的姐姐,他还能是个什么好东西?”
这话一骂完,夏小乔抓着茶碗的手也是一僵。
“不守妇道,与人私会?”
而灵珊郡主这时也意识到说错了话。
“那个,夏姐姐,我什么都没看见,那日在寺院我——”
“所以,那日他们在寺院见面了?”
夏小乔一脸笃定,而灵珊郡主张了张嘴巴,可在对方的目光下,很快就败下阵来。
......
两日后
夜风徐徐,弦月当空。
夏小乔依靠在楼台上的围栏拿着酒杯赏着月。
神情落寞,不知在想什么。
“夏姐姐——”
这时灵珊郡主凑了过来,有些小心翼翼的道:“你是不是很难过?其实,那日——”
“并没有。”
夏小乔打断了她,随后笑着道:“缘分这个东西,强求不得。”
说完又喝了一口酒。
情爱什么的,对她这种时长历经生死之人而言,并非多难堪破。
与她并肩作战的那些情谊,同样深刻入骨。
对失去的承受力和情绪的控制力,一般人都不及她,也没她看的开。
“夏姐姐,你能这么想最好了,男人嘛,不都一样?”
灵珊郡主随即也喝了一口酒。
“我母妃在世时,我父王很疼爱她的,什么好东西都可着我母妃来,我母妃说往东他绝不往西,外面的人都说我父王惧内,他也不生气,就一心一意的守着我母妃和我,可哪怕这样,他还是有妾——”
“你知道的,我母妃是个生意人,她的精明不是一般人所能及,她那样一个精明会算计的人,却时长对我说,情之一字,强求不得。”
“其实到现在我都一直不是很明白,为何不能强求?”
“直到我被退婚,直到那个该死的陆青说什么都不肯娶我,非要娶我那个虚伪至极,最喜欢装腔作势的妹妹,直到没有一个人护着我,连我父王都不在向着我,那一刻我似乎有点体会到,什么是强求不得了。”
说着说着,她有些红了眼,而夏小乔则抓住了她的手:“灵珊,这不是你的错。”
“我知道。”
灵珊郡主擦了一把眼泪,自嘲的道:“像他们这等多行不义之人,我才不在乎呢,只是我都被送到陵州府了,她们竟还不放过我。”
“前几日,我刚收到家中书信。”
“陆青那狗东西跟我那个不要脸的妹妹,定了婚期,于明年二月成亲,父王想接我回去过个团圆年。”
“呵,我真不知父王是怎么想的,把我送来这里的是他,如今想接我回去的也是他?我回去做什么?他们才是一家人,我就是个多余的,回去作甚?”
回去被人笑话吗?
被妹妹抢了婚事,还要笑脸相迎,送她出嫁?
彰显一下姐妹情深?
呸——
想想就恶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