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七少爷见到家里出动三百暗夜卫来迎他,少年向叶家大管家问了几个问题,他问良伯自己老爹现在是什么意思,春去秋来六百载后,北荒姓叶的一家人终于不用再忍了么?
良伯虽言其不知晓家主是何意思,要少年郎回了家后亲自去问,但其实……
去年叶子灰出事的消息传回碎叶城后,良伯曾当面问过家主一句话,意思是叶家此后该怎么对待和处理发生在少爷身上的事情。
而在那天啊,大抵是傍晚的时候,叶祐是这么说的:
“还忍个屁!”
“我儿子都要被人剥皮挖骨夺神通了!”
“做老子的还怎么忍?!”
……
……
……
“呼!呼!”
“妈的,不是都说这叶家早已经没落了吗?”
龙门山南面山门前,约二里外。
夜色中,河岸旁的一株柳树后面露出半个身子和一颗完好的脑袋。
他直到盯着那群人跨上鞍,策马奔腾远去后,胸膛中的心脏跳动才不复剧烈,身体里的脉象亦渐趋平稳下来。
树后修士狠狠吸了两口空气,猛猛填充胸腔内的要命窒息感。
之前为了努力使自己不被三百甲士察觉,他已闭息近两刻钟了,此刻方敢稍稍喘息。
“万幸本堂主多留了个心眼子,刚才真是好险!”
“唉……”修士将一条手臂靠着柳树主干,脚底发软实站不稳,他粗粗叹了口大气。
“还好老子没露面,孔老二啊孔老二,不是大哥不救你,实在是……能力所不及啊。”
“就这伙人,够把咱们这批修士趟灭十个来回了都不带喘气儿的。”
“我若出来,也只和兄弟你添作一双亡魂罢了。”
那人又抻起袖子塞到颈间,吸了吸从头皮灌进脖子里的涔涔汗液。
“老二你放心去,几位弟妹交给我照顾吧,保证都给兄弟你滋养的白嫩水灵……靠,老子现在是说这种话的时候么?!”
这名藏在树后的修士突然伸手扇了扇脸,刺激自己清醒一点。
“我得赶紧溜!”
说完,此人在夜色里又隔老远瞧了瞧孔亮头颅和躯干散落在不同位置的尸首一眼,口里话有千分之一的歉意。
“好兄弟诶,这次实在来不及了,万一那些人鬼使神差的回头发现了大哥,那弟妹们往后可真就成个无依无靠的可怜人家了。”
“哥哥现在先走一步,下次一定给你收尸!”
而后,只见此人朝着一个和叶子灰他们离去完全相反的方向,掩面抱头鼠窜奔逃。
他边跑,嘴里还一边小声骂骂咧咧的。
“这他娘的都叫什么事儿啊?”
“回圆荣堂后,老子得赶紧备上些东西,差人早点给送到碎叶城叶家去!”
“这叶家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惹得起的吗?奶奶滴个腿!有人还传言叶家早他娘‘碎了’,就光今夜现身的人家这三百炼神境修为甲士,我看是那传言的人他娘‘碎了’吧。”
“老子余生再也不能轻信谣言啊!”
“直娘贼,偏这世上的王八蛋怎么都把谣言传的跟真事儿一样……”
……
……
……
“吁!”
叶家一众人马趁夜前行,径奔出二三十里后。
于刚出龙门山的官道上,却有两辆马车端端正正停在大路中间。
“还有人拦路?”
骑马跟在良伯身后的叶子灰见状,不由皱眉说道。
“呔!尔等何人?缘何拦路?!”
不待大管家和七少爷吩咐,叶家暗夜卫队长白沙涅便举着火把策马上前,对占道不让的二马车大声喝问。
问话时间过了一息。
那处无有应答,而车上业始终没见掀开帘子,更没人下马车。
仿佛停在道路当间儿的便只是两辆空车。
“白队长,你先回来。”
良伯出声相唤道。
闻言,白沙涅拽着缰绳,跨着大马临了老少二人身前。
“你去岁才从福德真人晋升为正德真人,这两辆马车上坐着的,你应付不来。”
良伯冲白沙涅吐声道。
“大管家,这车上坐着的到底是些什么人?”
白沙涅听老者说自己应付不了二马车里的人物,禁不住向对方继续请教。
“六个普通宗师,三个小宗师。”
良伯一边说着,同时用两束目光平静的盯着那边马车里靠右手的那辆。
“还有一个大宗师。”
叶七催马更贴近良伯,插话道:“两马车的宗师么?”
但瞧少年讲话时,面上神情一片波澜不惊,亦不知他是临大事而心有静气,还是腹内确有足够底气。
反正这会儿,他的马基本和良伯所骑的马匹贴在一起了。
而白沙涅则变色惊道:“这车上坐着的竟都是宗师境界的修士?”
继而,他看向老者,心里遂悄悄出了口气,暗道:“幸好如今有这位在”。
此时姓白的不免庆幸这趟亏有大管家与之同行,不然光凭他们这些暗夜卫,今天晚上可能还真就带不回去七少爷了。
“白队长,这里我来应付,你率领暗夜卫先护送少爷回家。”
良伯小声嘱咐道。
然后他扭头朝叶子灰说:“少爷,你们先走,我一个时辰后就赶上来”。
蓝衣听到这话觉几分意外,眉毛抖了抖,但还是点点脑袋。
然而很快他便甩了甩头,后复细声问道:“良伯,半个时辰,够吗?”
“呵”,老者不免轻笑出声,收束了落在少年身上的几许宠溺眼光,“也够,既然少爷都这么说了的话,那么干脆等等算了,待会儿咱们再一起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