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天爵的力道很大,攥得夏云初的手腕都红掉了。
“痛!痛痛痛!”夏云初脸色微微变得狰狞,另只手使劲掰着厉天爵的大掌,想让他撒手。
却是徒劳。
厉翎灏也不知哪来的脾气,一面勾着兰妈的脖子,一面去打厉天爵的胳膊:
“爸爸松手,你把漂亮姐姐都捏痛了!”
厉天爵这才收回神,情绪却几乎不能控制:“炸死很好玩吗?你知不知道当初得知你尸骨未存,我发了疯似的找你!”
夏云初哪有心思顾及他在说什么?她整只手都是麻的!
欲哭无泪地晃了晃手踝,痛得几乎承受不住:“这位先生,我帮了你孩子,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
厉天爵的表情除了狠还有戾,那股子怒意几乎是一触即发:“苏灵!事到如今你还敢跟我装疯卖傻?”
夏云初也挺不满:“我麻烦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我不是什么苏灵!你别无理取闹好不好!你知不知道我的手多重要?买了保险的!”
厉天爵一双黑眸死死地盯着她,想必是彻底怒了,再次攥住夏云初的手,隐忍的某种情绪似要在沉默中爆发!
“睁着眼睛说瞎话,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两个一模一样的人?我的性子你清楚,我有一百种戳穿你的办法!”
他攥着她就走,留所有人在原地面面相觑,路过金刚时,他还未从震惊中回过神!
那声“少夫人”来不及出口,就被厉天爵的话给堵回去:“带灏灏回家。”
他将夏云初塞进副驾驶,夏云初想走,厉天爵反手就将车门锁上。
夏云初拉了几下车门没动静,警戒值瞬间拉满:
“你有病吧?赶紧让我下去!你别恩将仇报啊!你不会是搞传销的吧?要拉人头让我进去喊口号?”
厉天爵一脚油门踩到底,中控台传出“嘀嘀”两声提示。
他隐忍着错乱复杂的情绪,冷冷吐出几个字:“把安全带系上。”
夏云初相当反骨:“系什么系,我要下车!”
“苏灵,你当你还是曾经的身份地位么?作一作闹一闹,我就会替你做所有事?”
夏云初头皮发麻:“什么古早霸道总裁语录?你这样说话不尴尬吗?偶像剧都不这样演了。”
“苏灵!”厉天爵忍无可忍地直呼其名,“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你别挑战我的权威。”
估计是真的被吓到了,夏云初一秒钟收声!
她乖乖地系上安全带,可又不知突然想起什么,一拍脑门!
“哎呀!我买的衣服鞋子和包包!扔商场里了!都怪你,那些东西很贵的!你赔我!”
厉天爵沉重地吸气,又微不可察地呼出,模样相当隐忍。
好半晌,他咬着牙开口说:“是安亚予救的吧?那天我赶过去,看见安亚予的人守在湖边。
这几年也是他在照顾你?呵,演员都没你们会演,竟然还假模假式地跑去墓地悼念。”
夏云初从始至终都是懵的,否定的话已说过太多遍,此刻一个音节也哼不出来。
“跟韩天谨结婚了吗?你们设了这么大个圈套让我往下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里面,应该也有安亚予的一份吧?”
夏云初转身面对他的侧颜,揉着太阳穴故意看他:“你知道我在干嘛吗?我在揉我的太阳穴,我还想把我的耳朵给堵起来!
又是安亚予又是韩天谨的,既然你口中的苏灵这么花心,居然还能让你惦记她这么久?”
也不知道哪句话触碰到了厉天爵的底线,他眸底一片血色:“别逼我用脏话骂你。”
夏云初眨眼作无辜状,瞪着一双水汪汪的狐狸眼,从喉头挤出一句话:“粗鲁的男人。”
车子很快就停了下来。
厉天爵将夏云初拽下来,又一把将门关上。
夏云初站定后才发现,这男人竟然把自己带来了医院!
“怎么是医院啊?”夏云初望着他,转而又不足为奇,“也对,你这脑子的确应该好好看看。”
厉天爵不动声色:“手腕不是受伤了?挂急诊看看。”
夏云初还真动了动手腕,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感觉:“有点酸,应该没什么大碍。”
她说完转身就走,厉天爵攥住她后脖颈的衣领,一把将她给拎回来。
眸色轻轻一扫,隐约看见她笔直的天鹅颈下,有一个浅蓝色的风信子纹身。
女人有纹身很正常,纹鲜花的也不在少数,可很少会有人纹风信子。
鬼使神差,厉天爵不禁多看了两眼。
夏云初注意到他的视线,一副被冒犯到的羞赧模样,用力推开他:“看什么呢?当街耍流氓?”
厉天爵收回视线:“不敢进医院,是在害怕么?”
苏灵生平最抵触的地方就是医院,待不了多久就会呼吸急促,头晕目眩。
厉天爵就等她穿帮!
夏云初却像是在听笑话似的:“谁害怕了?医院有什么可害怕的?我只是觉得我这手用不着看医生罢了!”
厉天爵表情微冷:“怕不怕的,进去待一会儿就知道了。”
“待多久?”
“半个小时。”
“半小时后我就能离开了?”
“若没任何异样,你想去哪儿去哪儿。”
夏云初撂给他一记眼白,整了整衣襟,率先往门诊大楼走去:“一言为定。”
晚上,医院的人并不多。
夏云初去到挂号大厅,厉天爵就在她的对面落座,两人距离并不远,中间隔着一条通道。
他的眼睛充满审视,夏云初却被盯得浑身不爽。
他嫉恶如仇的,那感觉就像是警察在等待犯人招供似的。
这男人,哪来这么大恨意?
他的恨,的确肉眼可见,可眸底的那抹触动,自然也掩饰不掉。
四年了。
苏灵去世的这四年,他没有一天不梦到她。
她的低颦浅笑,俏皮作闹,都深深地印进他的脑里,走入他的梦乡。
四年。
她瘦了,他喜欢的婴儿肥消失了,却也显得五官更加精致。
海藻般的长发染成茶色,微微卷曲,平添一抹氛围美感。
衣品至少提升了五个维度。
天蓝色的牛仔连衣短裤,没有任何多余色彩,只用一条金属感的项链点缀,设计感十足。
举手投足间,都透出富家千金的气质。
果然,脱离了自己的束缚,她越过越好,容光焕发。
厉天爵一瞬不瞬地凝视,想得太多,思绪繁杂,连呼吸都控制不住地灼热。
他固执地认为,眼前的女人就是苏灵!
毕竟当年所有人都以为,韩天谨在儿时就去世了,最后却死而复生,杀所有人一个措手不及。
苏灵与他沆瀣一气,他自然有本事故技重施。
可偏偏,眼前的女人并未表现出对医院的抵触不适。
她翘着二郎腿,露出一双大白腿,百无聊赖地甚至还拍死了几只蚊子!
她看了眼墙上的钟表,才过去十五分钟,到底是有些待烦了:“我说,够了吧?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到底想证明什么?”
“难受了?”厉天爵的眸光极具穿透力。
“是挺难受的。”夏云初煞有介事,“我有多动症,坐不了五分钟就想起来走走。”
厉天爵无语至极。
看这女人的表情,的确是好整以暇,一点波动也没有。
这时,两名女医生从急诊科的方向走来。
两人肩并着肩聊着什么,看见夏云初,分外亲昵地打招呼。
“夏医生?你怎么来医院了?你今天不用上班的吧?”
“是啊,这都几点了,我俩都要回家了。”
夏云初赶紧走过去,压低音量:“你们给我家打个电话,我手机没电了,让司机派车来接我。这男人好像有神经病。”
两名医生朝厉天爵的方向一瞥,很是诧异:“不会吧?这男人这么帅,精神还能有问题?”
“谁知道呢!快快快,帮我打!”夏云初将号码报出来,待医生离开,才重新回到厉天爵跟前。
“时间也差不多了?我司机要来接我了。”
厉天爵皱着眉:“你是医生?”
“对啊!”
“怎么可能!”
苏灵本科学的是外语,怎么可能跨行到医疗行业?何况她那般抵触医院,在这里上班分明就是折磨!
夏云初也不跟他废话,正好裤兜里有一张名片,摸出来递给他:“不信你自己看。”
名片的样式很简单,白底蓝字,职务为“助理医师”。
夏云初......
名字隐隐有些耳熟。
厉天爵一时想不到在哪里听到过,此刻的他脑袋有些空。
他觉得整个世界都出现了bug(漏洞)。
两张一模一样的脸,并不抵触医院,甚至还是名医生。
到底真是巧合,还是再次被人戏弄,一向敏锐的厉天爵忽然想不通了。
这会儿,夏云初已看见司机的车驶来。
她也不再多说什么,指了指墙上的职员表,说:“这有我的介绍,可以具体了解下我的业务,下次找我看病,给你打七折。”
她说完,迈着欢快的步子就离开了,那股朝气仿若无忧无虑,从未经受生活的折磨。
可他没看见的是,夏云初在上车的那一刻,原本轻率的脸迅速冷静下来。
取而代之的,是历经风霜后成熟。
助理阿桑递来一份文件,毕恭毕敬地说:
“苏小姐,辛苦了,安少临时去国外出差,最晚半个月后才回来。这是厉翎灏的资料和照片,请您过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