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灵没有丝毫犹豫,一口便应了下来。
在国外这四年,安亚予陪她度过了前三年最为艰难的日子,去年才回国继续接手家族企业。
许是太忙,最近一年两人都没时间见面。
好不容易等苏灵回国复仇,一个工作便又将他叫去了国外,因此工作一结束,便迫不及待想见她。
两人约在帝都郊区的射击场相见。
只要是在场馆内,都是合法使用枪支的。
不过打出去的子弹都是空弹,威力不算太大。
苏灵进入靶场,一眼就看见了安亚予。
他同往常一样,宽松的衬衣下是一条黑色的阔腿裤,头发偏长微卷,自带艺术家的忧郁气质。
可偏偏此刻的他端着枪,面前又是一个个移动的靶子,反而给他忧郁的气质平添一抹野性。
倒是有点像......
斯文败类。
许是戴着隔音耳罩,因此苏灵进来时他并未发现,对着一个个移动的靶子连开十枪。
枪枪穿透靶心。
待他更换子弹,苏灵才一路小跑地走过去,拍了拍他右肩膀,人却站在他左方。
似是早已知晓她的把戏,安亚予往左边侧目,自信地笑笑:“幼不幼稚?”
苏灵黛眉一挑,“为什么总是骗不了你?”
安亚予避而不答,反问:“过来多久了?”
“有一会儿了,见你打得专注,没好意思打扰你。”苏灵解释着,又忍不住感叹,“不得不说,安少的射击水平越来越高了!”
之前几年在国外,安亚予总喜欢去射击场泡着。
他考了射击教练资格证,还合法拥有持枪证。
当然,只限国外。
安亚予抬了抬手中的步枪,柔声问苏灵:“想不想学?我教你。”
苏灵抿唇摇摇头,“不学,我觉得好危险。”
“我在,有什么可危险的?”
他将步枪递到苏灵手上,苏灵险些没拿稳,不好意思道:“这么重啊?”
“你先试试看。”
安亚予让移动的靶子停止,又按了个按钮,50米的距离瞬间缩小到10米。
是新手入门的射程。
苏灵调整好姿势,正要扣动扳机,安亚予忍不住在她头顶敲上一记,“上膛。”
“啊?”
“打枪不上膛,等着敌人一枪崩了你呢?”
是开玩笑的语气,也没任何责怪,却让苏灵的脑子瞬间一空,顺势想到某人曾对她说过的一句话——
“你往我的胸膛上开了一枪,却忘记了上膛。”
那是她在斗篷男韩天谨的帮助下,跟厉天爵领证的第一天。
她拿着结婚证去麒麟庄园找他,被逼得无处可逃,情急下摸走厉天爵的手枪,想跟他同归于尽。
子弹并没有射出去,他拥着她的后背,带她发出了人生中的第一枪。
这一枪看似射到了墙上,却打在了苏灵的心头。
如今四年过去,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听到枪响就害怕的苏灵。
可她为何还是能想到他?
甚至于连每个细枝末节,都没有忘掉。
安亚予又往她脑门上敲一记,“想什么呢?战场上迟疑一秒,便能葬送一生!”
苏灵这才回神,摇摇头不再继续想他。
上膛扣动扳机,往正中央的靶心射击。
第一枪脱靶,第二枪还是脱靶,第三枪倒是上了靶,子弹却出现在了别人的靶子上。
开了数枪,苏灵的眼睛离开瞄准器,估计早就想放弃了。
安亚予的食指抠了抠眉心,“要不,我把距离调整到五米?”
“五米......是什么水平?”
安亚予抿唇,“儿童水平。”
苏灵觉得自己被羞辱到了,还有些受挫!
毕竟她的每个马甲都相当厉害,怎么对于射击就是不开窍呢?
苏灵索性将步枪还回去,“不打了不打了!人要学会扬长避短!放弃也是一种美德!”
她歪理多,安亚予也不烦躁,始终耐心又宠溺地看着她。
“把十枪打完,你别浪费。”
苏灵一看见步枪就头疼,安亚予索性上前,以教练的姿态调整苏灵的姿势,移动她的腰,然后是肩膀。
“两腿自然伸直,左手托枪、上臂贴在胸上,腰部向右后倾斜......”
他距离她很近,几乎是手把手在教,传递到苏灵的感受上,却像是在拥抱。
苏灵见过他之前在国外教小孩子练射击,手把手教时,教练和学员之间是很正常的体态。
可她还是控制不住地想到了厉天爵。
谁让两人现在的姿势,跟当初厉天爵握住她的手臂射击时一模一样?
“认真点,别走神。”安亚予的声音从苏灵的头顶飘来。
苏灵“嗯”了声,不明白今天为何总是想到厉天爵。
真是邪了门了!
她努力调整好心情,在安亚予的带领下将剩下的几枪打完。
枪枪正中红心。
“还得安少出马。”苏灵转头称赞了一句,却再也不肯碰那支步枪了。
安亚予无奈地挽唇:“别人教你的东西,你学得比谁都快,就我教你的学不会?”
苏灵连忙打哈哈:“老师没毛病,是我这个徒弟不给力。”
她简直是见招拆招界的翘楚,安亚予都无奈了。
他也不再强迫苏灵,带她去了二楼的咖啡厅,随后才问及近况。
“复仇计划实行得怎样?”
“还好,苏珊那边快拿下了。再过几天,爷爷和妈妈的公司就能收回来。”
她掌纹匹配成功这件事,赵志山早就告诉过安亚予。
因此当苏灵提及爷爷和妈妈,他并未感到奇怪。
他交叠着双腿,单手端起骨瓷杯抿了口咖啡,沉吟许久,才道:“你最想报复的,只有苏家人,对吧?”
“嗯。”
“既然眼下她已即将被你拿下,厉天爵那边,你又何必走这一遭。”
安亚予当然知道,对苏珊最大的报复,就是抢走她最宝贝的东西。
金钱、地位、甚至是男人。
“我已经到这个地步了,何必不继续往下走?”苏灵不解。
“我始终认为苏珊在意的东西很多,金钱与地位的丧失,已足够惩罚。又何必加上男人这一项?”
最关键的是,他害怕苏灵会再度陷进去。
更怕她因厉天爵,眼睛便再也看不到自己身上。
他承认他是有点自私的。
苏灵多多少少有些难受,没有竭力说服他,而是出口反问:
“亚予哥,如果你是我,如果你的仇人几度想要你性命,当你有能力反抗,你会简简单单地放过他吗?仅仅只让他丧失财产和地位,你觉得够吗?”
安亚予一顿,似是想起往事,搁置在骨瓷杯上的手瞬间收紧,指尖紧扣,用力到骨节分明!
他说不出话来,一个音节也哼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