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一件事情如果说就算艰难,但是有希望的话,做的人也会坚持下去。最害怕的就是那种明知道没希望还苦苦坚持的事情。
三百多个人排查下来,似乎没有人有动机跟有这个能力去作案。
倒是查出来了一些其他的案子,耿六指在生前曾经找人办过证,似乎是想要弄一套假身份,让某个人换个身份生活。
联想到之前卜不凡的事情,徐山估计这假身份应该就是给卜不凡的,这个耿六指为了卜不凡做了假身份,可是却不等交给卜不凡,自己就被人灭了口。
很有可能那个灭口之人,应该就是杀死卜不凡的人。
看来排查耿六指的联系人应该没有太大的作用,不过倒是可以从另一条线索来查,那就是这么多松香,到底是从何而来。
现在这个年代虽然说经济腾飞,但是还是摆脱不了物质匮乏,想把一整个人给包进去的松香,这个数量可绝对不是小数。
目前这松香只有三个用途,第一个是入药,这松香有收敛生肌,除湿就燥的作用,可以用在中药当中,但是这用在中药当中的量,其实是极少的,谁也不能拿一块琥珀磨牙玩,第二个就是宗教用途,这种用量其实也不算太大,而剩下的就是用松香作为助焊剂,这种是用于比较精密的仪器之上。
而吉春又被叫做汽车城,用到焊接的地方还是比较多的。
因此徐山觉得有必要查一查能用得到焊接的地方。
果然这个方向是对的,很快就查到了吉春汽车厂的某个采购员,从长吉采购了一批松香,但是后来库管却是发现这批松香并没有入库,而这名采购员,也已经失踪了有一段时间了。
所以这个采购员很有可能就是这案子的突破口。
徐山带着包老黑等人,来到这名采购员的家里。
虽然说这采购员是汽车厂的职工,一般来说汽车厂的工资待遇还是相当不错的,特别是汽车厂里的夫妻一般都是双职工,孩子生下来之后就可以送入厂里的托儿所。
但是这个叫做刘二喜的采购员家里却是有点不同,他的家不在厂里的家属区,而是在外面的大杂院,一个院子里住了许多户的人家。
他家的房子小,里面却是住了六口人,一个老娘瘫痪在床,媳妇刚出月子不久,还得带孩子,另外就是一个七八岁的弟弟,跟一个智力有点不太正常的小姨子,媳妇家也没有其他家人,全家人都挤在几平米的房子里。
房子紧巴还好说,全家只有刘二喜一个人赚钱,日子更加紧巴。
现在这刘二喜又失踪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家里没有了经济来源,都愁得直掉头发。马大华更是愁得回了奶,孩子都断粮了。
徐山看到这一幕,也是眉头紧锁。
他不是没见过贫苦的,但是在吉春这种东北城市,在现在这个年代,人均的生活水平可是比南方要好上很多的,要不然也不会大家都拿着钱去炒君子兰,这代表着基本上吉春人生活水平高,人手上有余钱,要不然吃不起穿不起的,谁还有心思炒花啊。结果也碰到了这样的家庭。
只能叹息一声众生皆苦啊。
徐山拿了一千块钱,塞到了刘二喜的媳妇马大华的手里:“这钱你先拿着,身体要紧。”
马大华却是说什么也不敢收:“警官同志,我家虽然没有钱,可是这平白无故收您这么多钱,我这睡觉都不敢闭眼了,不行,我们穷是穷点,可是穷人也得有骨气。”
这话让徐山都有点自惭形秽了。
后世来的他,只听说过有人安贫乐道,贫贱不能移,可是现实之中他还真的很少见到真正穷到如此,却还保持着做人尊严的人。
有骨气。
这让徐山更加欣赏这个女人了。
他想了想,拿钱给任铁娇,让她去买了五六袋奶粉一个奶瓶,还有一些小孩子的衣服回来。
“马大华,这些算是我们送给孩子的,你务必收下,而且我们也不是白给你东西,是希望通过你,找到刘二喜。你要是不收,不配合我们的工作,到时候找不到刘二喜,我们也不好交差。”
马大华犹豫了一下,这时候孩子正好哇哇大哭,她心疼地抱起来孩子,可是却也没有奶,万般无奈,只好收下这些奶粉,手忙脚乱地给孩子泡奶粉,喂孩子。
等孩子喝了奶粉安静下来之后,马大华也是松了一口气,抹了一把眼泪:“谢谢,谢谢,你有什么问题只管问我吧。”
从马大华这里徐山打听到了这个刘二喜的为人,这个刘二喜是个老实人,人长得丑,可是却相当实在。他家里条件就相当困难了,可是却也还得照顾自己那智商不太正常的小姨子,以及这个年纪很小的弟弟,而他那个瘫痪的妈,也不是他亲妈,而是后妈,但是就这样他也不离不弃的。
原本他们家在厂里的家属区有房子,可是去年的时候,他却把房子换给了一个住房有困难的朋友,自己搬到这大杂院来住,并且一住就是一年多。
听到这里徐山听不下去了,直接打断道:“就这么一个老好人,你怎么不劝劝他?”
“劝他?他难道做错了吗?”马大华反问徐山。
徐山直接哑口无言。
他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做不是一家不进一家门了。
这种圣母一般的存在,在徐山看来是完全不可能理解的,其实你若是一个人,你自己怎么圣母都无所谓,可是你这拖家带口的,而且你还是一个男人,你必须要把自己家里人的生活摆在第一位。
你连你的家的日子都没过好,你有什么资格去同情别人,去帮助别人?
让全家老小跟着你节衣缩食过苦日子?徐山想到了前身,前身差不多也是如此的吧,就这样的人,凭什么能在这个世间存活?
“那个跟你们家换房的朋友,现在在哪里?”
“他啊……他已经不跟我们走动了。”马大华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之中闪现一丝黯然,这也许是一种好心没好报的失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