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大茂不知道徐山说的跪族是跪下的跪，不过这尖酸的口气他还是能听出来的。
“唉，我们也是一步踏错步步错。一开始我们就以为这就是路线之争，丁泽万跟毛大壮的矛盾，其实也就会随着辩论而真理越辩越明，结果没过多久，丁泽万就出事了。有一天他晚上经过一片小树林的时候，突然就遭遇了袭击，后脑勺上挨了一棒子，然后又被一根绳子缠着脖子，给活活勒死了。”
“小树林？是不是兰青平碰到鬼打墙的那附近？”
“没错，就在那里。丁泽万的死，直接就留下了一个悬案，其实闹鬼的说法，从那时候就开始流传了，而我们这诗社的成员，大家更是害怕，每次走夜路经过那片小树林的时候，都会感觉心里麻麻的，隐隐约约就好像有人跟踪一般。”
“我明白了，兰青平她之所以会被吓着，其实就是因为心里有鬼，因为害怕丁泽万的鬼魂，所以才会碰到什么鬼打墙之类的事情。不过你为什么会痛恨毛大壮抛下陈小翠逃走呢？难道说你喜欢陈小翠？”
“没错，我的确喜欢她。只不过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小翠喜欢的就是毛大壮，我估计正因为这件事，那个杀死毛大壮的凶手，才会对她下手的吧。”
“为什么别人都觉得这是闹鬼，你却觉得是人为的呢？”
董大茂突然挺直了腰板：“我可是接受过先进文化洗礼的，我相信科学。”
呀呀呸，见到这家伙突然有莫名其妙的自信，徐山不屑地啐了一口。
不过他的心里已经有了计较，看来这件事情的源头，正如董大茂所说的那样，是人为的，是有人因为丁泽万的死，而进行的报复杀人，报复的对象，应该是这五星诗社之中的成员。
“你们有丁泽万的照片吗？”
本来就是随口一问，想不到董大茂还真就随身带着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合影，照片之中有董大茂，滕娟，蓝青平，另外还有死者陈小翠跟毛大壮，丁泽万。
不用董大茂指点，徐山一眼就认出来丁泽万。
因为这家伙跟丁泽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要说不一样的地方，那就只有丁泽万看上去年轻一些，而丁泽人看上去要年老一些，但是身高跟长相基本一致，这要是在晚上碰到，肯定分不清谁是谁。
“除了你知道丁泽万有一个哥哥之外，还有没有别人知道？”
“别人肯定是不知道的，泽万就跟我一个人说过，那时候我俩关系好，形影不离，无话不说。他这个人上进，不愿别人知道他背后有一个厂长哥哥，所以肯定不会跟别人说。”
“那你见过他的厂长哥哥吗？”
“只听说过，但从来没见过，厂子里都在大干快干，就算是金乌离龙水不算太远，也没有时间经常串门吧。”
“后来你们为什么关系不好了？”
“唉，还不是陈小翠，陈小翠这个女人，虽然不是我们诗社的成员，但是却总是跟我们诗社的人走得近，属于我们的预备社员，她又是厂里的播音员，声音条件好。一开始我和泽万都想写歌，打算让她来唱。就这样我们认识了，后来的事情，就不用再说了吧。”
徐山明白了，原来这陈小翠害得他们兄弟反目了啊。
可真是没出息啊，徐山忍不住地嘲讽起来，突然他的脑海里灵光一现。
播音员，交际花，丁泽人，丁泽万，龙水钢厂，红星电子厂，技术员，人命案。
一个个词飞速地浮现，快速组合。
突然徐山发现了许多的巧合，或者说并不是巧合，而是这两个厂子的案子，应该说十分相似。
陈小翠，跟邢玉仙，两个人的形象定位应该是一致的，都是交际花，这种交际花要是再往前一点，估计就得被判流氓罪，拉去打靶都有可能的那种。
她们盯上的对象，却都是技术员。
董文明也是技术员，毛大壮也是技术员。
而且都发生了命案，这命案之中，还涉及到一对亲兄弟，丁泽人跟丁泽万。
很难让人不把这两个厂子的案件联系在一起。
徐山有了一个推测，丁泽万被毛大壮他们诗社不知道谁给害死了，而丁泽人为了调查自己兄弟的死，悄悄潜入了红星厂进行调查，结果却在小树林被兰青平给碰到了，把兰青平给吓得够呛，都恍惚了，以为自己碰上了鬼打墙。再之后毛大壮跟陈小翠也碰到了丁泽人，以为是丁泽万死而复生，毛大壮心中有鬼，吓得就抛下了陈小翠逃走了。
然后丁泽人为了问出情况，就装鬼吓唬了陈小翠，结果把陈小翠给吓疯了。
这应该就是厂里闹鬼的真相了。
具体情况，其实只要调查一下厂里传达室的登记纪录，应该就很清楚丁泽人到底有没有来过红星电子厂了吧。
想到这里徐山把朱建叫过来，让他去调一下传达室的出入纪录。
这传达室就是保卫科下属的，朱建一个内线电话打出去，很快就有一个门卫拿着一大本的入厂登记过来了，徐山翻了翻，果然这丁泽人在兰青平被吓跟毛大壮陈小翠碰到鬼的时候，都在厂子里。
龙水钢厂跟红星电子厂还有一些业务合作，丁泽人出现在红星电子厂，也并不突兀。
案子就这么破了，至少来说厂子闹鬼的事情，可以告一个段落了，徐山已经有结论了，那就是那些目击者都把丁泽人当成了死去的丁泽万，自己心里有鬼，吓坏了自己，从而导致了这厂子里闹鬼的传闻。
得到这个结论之后，徐山迫不及待地把结论跟方文厂长作了汇报。方文也是十分激动，毕竟这闹鬼传闻已经影响到厂子的正常生产了，现在徐山的这个结论，破除了封建迷信，给了这一切一个很合理的解释。
至于厂子里的人命案，无论是毛大壮的死，还是丁泽万的死，其实都不是徐山需要考虑的事情，他的任务到此完成了，可以跟红星电子厂签合同了。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
徐山也不会越俎代庖，抢了金乌公安局的事情来做。
这不是在龙水，他跟金乌公安局的同志们也不熟，别人也不把徐山当棵葱，所以他决定还是不去掺和这件事情了。
跟方文把合同签完，徐山和向劲松高高兴兴地打算回龙水了，电子元件搞定，钢管搞定，这零零爱天线就可以正式投入生产了，剩下的包装啥的，向劲松可以轻松搞定。
两个人拿着签好的合同，由朱建陪同，在厂子食堂吃了一次小灶，朱建也是十分感谢徐山，要没有徐山的这个结论，他就得背处分了，到时候哪怕是有自己的厂长舅舅保着，但是仕途肯定会受到影响的。而且这年头的年轻人，要求上进的还是很多的，朱建也不愿意身上背着这么一个处分。
厂子里的大厨，手艺很好，四菜一汤，个个都是色香味俱全，席间朱建还不停地敬酒，徐向二人一来是合同完成了高兴，二来也是有意跟朱建结交，毕竟以后跟红星厂会一直合作，要是跟朱建交了朋友，只要方文在厂长的位置上一天，他们的合作就会持续，甚至还能拿到优惠。
觥筹交错之间，徐山也有点醉了，正喝着，突然有两个警察闯了进来，给徐山亮了一下证件之后，对他说道：“徐山是吧，现在怀疑你跟一起凶杀案有关，请跟我们走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