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帝明显带有欺骗和偏向邪恶的裁决,让皋滔陷入长久的沉默。他心里痛苦着,到底还能不能说服天帝,心归公平;还要不要继续争取自己的诉求。
总之一句话,还有没有必要,跟这群无耻的掌权者谈判下去。
萨旦忍不住拍一下桌子说:“喂,皋滔,你总得回句话。别耽误天帝陛下的时间。”
皋滔决定作最后的挣扎,就算今天又是竹篮打水,至少要把自己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
他举杯一饮而尽,然后说:“天帝陛下,你还没有说,让鬼族退兵,归还我陆国的五个村子。不管你解决多少问题,这个问题不解决,一切都是零。”
萨旦正要张口争辩,郁磊冲他怒瞪一眼,喝斥:“你不要插嘴,现在是朕和皋滔皇帝说话。”
萨旦老老实实低下头。
郁磊望向皋滔说:“皋滔,你这样子,就把简单问题复杂化了。五个村子被鬼族占领已是既成事实,推翻既有事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朕已经说了,你们双方就在现有领土基础上停战。你们以五个村子划线为界,双方都不准继续扩张。陆国呢,以领土换和平,承认五个村子归属鬼族,与鬼族握手言和。双方从此毗邻而居,互不干扰,岂不美哉?”
皋滔说:“开天劈地以来、三界形成之始,仙族居于高空、人族居于地上、鬼族居于七尺地下,已是三界共识。如今鬼族公然踏足地上,强抢人间当作阴界领地。如此可耻行径,居然听从任之,天帝陛下如此裁决,确定没有违反天条吗?”
“违反什么天条?朕是三界之主,朕就是天条。”
“好,你承认你凌驾于公义和天理之上就行。话说到这一步,看来我来到天庭,寻求公正和公平,根本就是自作多情。”
“皋滔,朕答应了你那么多要求,难道还不够公平公正吗?做人要懂得知足。”
“行,你非要偏袒邪恶我也没办法。你身为天帝,毫无公正公理可言。我宣布,从此刻起,我将不承认你的天帝权威,天庭的号令将对我无效。你对我提的要求,我统统否决。我将继续中断对天庭的供奉,同时尽我所能的庇护我愿意庇护的人,不管他是普度还是谁。这是我的自由,谁也无权干涉。”皋滔公开表示对天帝的反抗。
郁磊面目变得狰狞,差点现出他鬼族的原形。
他声调阴冷的说:“皋滔,你真的要谋反叛乱、和天庭对抗到底吗?”
“我什么时候说谋反叛乱了?我没有发起对陛下任何的伤害吧,我也没说要推翻陛下吧。你可以继续当你的昏庸天帝,我只是宣布,从此我与天庭互不关联、形同陌路,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我有困难不会求告天庭,天庭也无权要求我的供奉。你不用履行你的责任,我亦无需承担我的义务。”
“皋滔,你真是油嘴滑舌。天帝乃三界之主,不遵天帝号令,不是叛乱是什么?”萨旦喝道。
“随你们怎么想,我不在乎。”皋滔两手一摊说:“既然大家都不遵守公义和公理,说话都是只维持自己的利益鬼扯放屁,谈判也失去意义。我们现在就退去会盟,告辞。”
皋滔站起身来,一副准备离开的样子。后羿和嫦娥等人也都站起来。
郁磊脸上真是一阵青一阵白,大约他平生没受过这种毫不留情的顶撞和反抗。他咬牙切齿说:“皋滔,我现以天帝的名义,宣布你谋反罪名成立,判处你的死刑。”
郁磊说时,亲自行刑,施一招“烈焰术”,一团火球直扑皋滔。一旦击中,皋滔必死无疑。
不过,火球没有击中。因为后羿及时出手,挡在皋滔面前,施一招“寒冰术”,接住了火球。
冰与火猛烈碰撞,掀起一股强大的气浪,冲得大殿里人仰马翻,一阵惊慌混乱,连大殿的屋顶都在摇晃。
郁磊还要施法再斗,一直低调沉默的太白星君赶忙冲上去,借搀扶郁磊,小声相劝:“陛下,这些人非同一般,不可等闲视之。在这里动手,搞不好毁了大殿,两败俱伤,太不明智。不如忍耐一时,争取妥善解决。”
郁磊果然脸色一转,堆出笑容,语气温和说:“哈哈,有个性,朕欣赏。来来来,大家先坐下,晚宴还没有好,还有时间聊。”
太白星君又走到皋滔面前,用手势和眼神示意皋滔先坐下,不要把事情闹太僵。否则,大家都不好过。
皋滔于是向后羿和嫦娥摆摆手,大家重新坐下来。
那一边原本也准备出手的萨旦和广目天王,在郁磊的示意下,退回去坐下。
一场激烈冲突,好歹平息。
郁磊坐回到天帝宝座:“既然皋滔皇帝诉求如此强烈,关于陆国和鬼族的领土争端,还可以商量。不过,对于下界的一些问题,朕想先说几句。”
“欢迎陛下提出意见。”皋滔说。
“据我所知,如今的人族,人性严重扭曲。信仰缺失、道德沦丧;物欲横流、是非不分。长此下去,只怕不用鬼族入侵,人族也将自我毁灭。”
“我完全承认,人族的这些问题,确实存在,也非常突出。但是,陛下是三界之主,就没想过,这一切正是来自陛下的责任吗?”
“怎么这也怪我?我是三界之主,可不是上百亿人族的保姆。我没有时间给每一个人擦鼻涕。”
“我没有说,要陛下做保姆。但是陛下要为三界苍生做榜样。你知道,人族对天帝的狂热崇拜,是与生俱来的。天帝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他们都会自觉的模仿。他们对天帝的信仰蒙蔽了他们的心智,在天帝面前,他们失去了自主判断,只要天帝赞成的,他们就认定是对的。如果天帝用双手走路,他们也都会学着双手走路。”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意思是,如果下界人族普遍的道德沦丧、风气败坏,多半是天庭的品行不端,带坏了样。”
“你们人族对朕的信仰都失去了,中断供奉,毁坏神庙,这叫狂热崇拜?”
“之所以失去对天帝的信仰,恰恰就是陛下对人间疾苦从不过问,对人间诉求从不回应的后果。陛下的冷漠伤透了苍生万众的心。你知道,当他们遭遇命运的不公,虔诚向天帝焚香求告,却屡屡得不到你的回应,那是多么的绝望。当你对别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的时候,还能要求别人对你日夜敬拜吗?”
“这话危言耸听了吧,有这么严重吗?”
“绝非危言耸听啊,陛下。历史上,昏聩腐朽、卑劣低俗的天帝屡见不鲜。每当这种时候,三界必定乾坤颠倒、是非混乱。于是:庙堂之上,朽木为官,殿陛之间,禽兽食禄;狼心狗行之辈,滚滚当道;奴颜婢膝之徒,纷纷秉政。以致社稷丘墟,苍生涂炭。到了这种状况,你还叫人们如何相信正义,没有正义,又如何去信任执掌正义的天帝?”
皋滔的慷慨发言,在大殿之中久久回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