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帘帐幔，流苏轻摇。
窗外一片旖旎之景处不时有丫鬟穿过，脚步声却极轻，谈话声也极轻，生怕恼了那屋里的美人。
柔妃前后两个丫鬟，都是平日里训练极好的，凭着一双巧手在宫里谁也欺负不得。
此时，一个站在后面拿捏有度的替她垂着肩，一个蹲在侧面帮她垂着腿。
平日里，柔妃生了多大的气，只要有了这俩丫头气也就消了。
可今日却始终捻着手指，一双柳叶弯眉拧巴的不像话。
门口“吱呀”一声，小奴轻手轻脚的俯身走了进来，到了地方立马就是恭恭敬敬的磕了一个头。
恰在这时，柔妃的眼睛才算睁开，看着眼前的小奴，冷声问道，“都打探好了？”
“回娘娘，都打探好了。”小奴颤颤巍巍拱手说道。
“永城王妃和那个小芝麻官都说了些什么？”
“回娘娘，他们二人聊的是什么焚尸，又是什么割喉。。。。。。奴才听不太懂。”
焚尸、割喉，在皇宫里聊这些污秽的东西，真是两个粗人才能干出来的事情。
沈向言是个二愣子，任凭皇上喜欢他又如何，还不是个胸无大志的，不足为惧。
柔妃听到这话心里放松了几分，等揉了揉太阳穴，沉静说道，“药煎好了吗？”
“回娘娘的话，厨房已经叫人送去了。”
柔妃点点头，懒洋洋的扭了扭脖子，太医病了，永城王妃又回来了，她哥哥如今还一点消息没有，近来的日子真是太难熬了。
她掐指算着时间，眉间满意一笑，许是也差不多，等再熬上一熬，就不必过这样提心吊胆的日子了。
她微微偏头，想起了别院不省心的那一位，“无心都在干什么？”
身边的人不敢说话，柔妃眉头一皱，“说！”
见他们如此这般，她也知道这孩子的劣根性真是改不了，以后如何继承得了大统，只盼望她哥哥平安无事，以后也好辅佐他们母子。
柔妃的贴身丫鬟自然是不怕的，鼓足了气说道，“回禀娘娘，前一阵宫里新人换旧人，又来了不少小丫头，殿下这会儿会不会。。。。。。。”
柔妃冷哼了一声，白了一眼，只恨自己没有生出来像其他皇子那样的儿子。
彼时，老皇帝的寝宫门口，段无依听到了咚咚咚的三声敲门声。
他轻轻地放下了茶杯，侧眉摆着手，对着身后的段无雪说道，“药来了，你到后面躲一躲。”
段无雪点了点头，一转身就躲进了帘帐之中。
薄纱之内，他的耳朵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他听得一清二楚，外面的人正装作痴傻的声音接过药碗。
门一开一关一共两声，段无雪都听在耳中，但段无依未喊人，段无雪不敢轻举妄动。
他听着外头的脚步声，半响，又听到了一阵哗啦的声音，这才探出了头准备瞧一瞧。
只见段无依晃了晃手里的药碗，又看了看里头的残渣，小心翼翼的再一次将碗中剩余的药物倒入了枯萎的花盆之中。
段无依感受到了来自段无雪的眼神，这才说道，“行事匆忙，未来得及叫你出来，委屈阁下了。”
他看着愣在那里的段无雪，这才想到这疏勒人听不懂他的话。
段无依先将段无雪拉了过来，按到了座位上，笑说道，“站了许多，坐一坐吧。”段无雪不敢说话，只顺从着段无依的意思。
他看着段无依准备好的纱布，见他见那剩余的残渣放进纱布之中，使劲的一拧，那剩下的汤药便尽数被挤了出去，等再摊开看时，里面残差已经变得干黄无比。
段无依抖了抖袖子，将干黄的残渣放进了自己的袖间，满意的甩了甩衣服。
此时，灵仙恰和沈向言分别，准备回到老皇帝的寝宫里瞧瞧，外头没人倒是让她有些奇怪。
按理说柔妃娘娘在的时候这外头可都是她的眼线啊，旁人就连伺候皇上的老宫人都被会被关到别处。
她狐疑的上前尝试着将门推开，忽然，一双大手先去她的速度从屋内将门打开了来。
只一瞬间，她一个不小心便撞到了面前这个高了她一头的男子。
段无依一愣，见自己这副模样暴露在外头，赶忙先退回了一步，这才换上了一张笑脸，说道，“皇嫂还是冒冒失失。”
灵仙被人拉了进来，待关上门，她的神色倒是不太好看了些。
段无依倒是无所谓，只是他身后的段无雪那恶狠狠地眼神好似要吃了她一般。
“你怎么会在这？”
段无依撇过头笑了笑，温和说道，“要不是，你这位疏勒的朋友可能就要被发现了。”
灵仙脑子一热，不知道段无依说的是什么意思，是说他们发现了段无雪，还是说他们发现的是葛尔。
段无依看灵仙没说话，以为她还在因为他的隐瞒而疏远。
不过眼下是在皇上的寝宫，说什么也不方便，便将袖子中的药物给灵仙看了看。
“这就是你父皇吃的药？”
段无依点点头，“有了这药，我会拿去找个熟悉的人去瞧，知道了是什么药，也就知道怎么解毒了。”
“你去哪里找熟悉的人？”
段无依一时没想好，这宫里他的养的小探子已经查过了，父皇最善用的太医如今自己都自身难保，就算他愿意帮忙，可未必能见到他人。
至于太医院剩下的那些。。。。。。他根本无法信任。
灵仙摊开段无依的手，“让我看看。”
段无依将纱布一层一层解开，让灵仙反复观察。
他试探的问道，“皇嫂仵作出身，还识得毒药？”灵仙捻着手中的东西，嘴巴一勾，正欲往嘴里塞上一口，段无依一看赶忙打了一下她的手背。
“你不要命了。”
灵仙白过一眼，点了点床榻上依旧昏迷不醒的皇帝，说道，“你父皇吃了数月都没事，说明这药毒性很慢，我不过天上一口根本没事。”
不过灵仙也没有真的要拿自己的身体去试毒，她活着就是上天的恩赐，没有理由自己找死。
方才药的味道已经进到了她的鼻子里，片刻后，她淡淡的说道，“我当仵作的时候，见过不少死法，其中下毒害人的就占了一大半，我就不信还有什么毒是我没见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