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烛光明晃晃的映着模糊的两个身影,微光打在灵仙的脸上,所有的震惊和错愕都被眼前的男人看的一清二楚。
她的眼神自上而下,打量着对面的段无依,这模样和从前的他大不相同。
恰在此时,灵仙觉得好似第一次认真的去瞧西凉的六皇子段无依一样。
他身材纤瘦高挑,不比几个哥哥魁梧有力,但身板笔直高挺不似羸弱的样子,双手背后更显身姿挺拔。
一对弯眉浑如山峰,一双眼睛寒光四射,全无从前的躲闪懵懂之相。
这样的段无依胸脯挺阔的站在她面前,说他龙章凤姿也不为过。
他是何时治好的痴傻病症,还是说他根本从未病过。
段无依看着灵仙怔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样子,嘴角轻轻勾起,面容柔和,轻说道,“皇嫂可还认识小六?”
灵仙被牵回了心思,眼睛眨巴了两下,稍作迟疑后缓缓地点了点头。
既来之则安之,她神色稍松,轻问道,“不知六皇子今日寻我来所谓何事?”
段无依听着这陌生的口气,眼中一闪,片刻又恢复如常,叹气笑道,“今日虽是我下的请帖,相见嫂嫂的人却不止我一个。”
灵仙正心里那纳闷,忽见段无依说完转身朝着内殿走去,瞧他身影渐远,犹豫片刻,也跟了上去。
段无依的深宫无人值守,丫鬟小厮知道这痴儿的习惯,晚上都不在这守夜。
此时的屋内也静悄悄的,除了两人一前一后的脚步声,再听不得其他。
穿内殿,掀珠帘,入内阁,偏院的窗门透过微弱的光亮,映着一位女子微微有些臃肿的身体。
灵仙远远看去,才知道到了所谓的去处。
段无依偏头看了看身后的人,一边推开门,一边噙着笑的说道,“到了。”
说完他便停在了门口,摆了个请进的手势,灵仙微怔,试探问道,“你不同我一起进去吗?”
段无依摇了摇头,食指在空中画了个圈,说道,“我在外头给你们把风。”
见灵仙还在犹豫,段无依给灵仙吃了一颗定心丸。
“去吧,一会我再同你赔礼道歉。”
段无依此时的样子还有几分当初赤诚的模样,灵仙也不做多言,提着裙子便走进了那暖阁之中。
一进屋中便是一股热气扑来,让原本站在屋外的灵仙浑身忍不住的一抖,抖掉了一路走来的寒气。
她朝四周望了一眼,屋内简朴的不似皇子居住的模样,只这地上的四座地龙算得上奢靡。
“六皇子念我身体怕寒,这才特意准备了这些东西。”
她心中正有些奇怪,正听到这句后,随着声音的来处回头去瞧,发现床榻边上坐着的富贵美人。
“别来无恙。”美人不似从前,此时的脸上没有粉黛修饰,却更显的清丽动人。
落海安。。。。。。
灵仙心中也跟着呢喃出一句别来无恙,却在看见她的样子后卡在了喉中,半响没有说出声来。
本是坐在床榻上的落海安轻轻的擦拭掉额尖的汗珠,一手托着腰一手支着床榻的边缘,挺着个大肚子缓缓地站了起来。
她的身体不似从前伶俐,面容也不似从前高傲,眼下看着竟有些笨拙。
忽然,“哎呀”一声从落海安的口中传来,灵仙这才回过神,赶忙迎了上去,扶住了坡崴的落海安,轻声提醒道,“太子妃小心。”
落海安抓住灵仙的手掌,有些艰难地站稳身体,带着三分失意,三分娇羞的对着灵仙说道,“不过三个月本不该如此,可太医说孩子长得有些大,最近要我注意些。”
灵仙咽下震惊,只在心中盘算着落海安同段无咎两个人的过往,怎么算都不算是合理。
数月前落海安的父母刚刚薨逝,虽说太子妃今后是一国之母,不必披麻戴孝,可当初段无涯说她说要替她的父亲守节,为此,老皇帝还担心了好一阵子。
灵仙搀扶着落海安的手,顺着她的意思来到了圆桌旁相对而坐。
待灵仙刚刚坐下,落海安并未对自己的身体过多的解释,更不想浪费时间叙旧和寒暄,直接切入了正题。
“眼下有你回宫来,我也放心了不少,你今日守在父皇身边,可发现了什么不妥?”
灵仙不知道这是暗示还是试探,只好谨慎的摇了摇头。
“父皇身体不是一日两日,我今日刚回来自然知道的没有宫内人多。”
落海安垂下眼帘,含笑的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和她作对的意思。
“我知道你对我还有心结未结,但眼下我希望你能抛却从前的恩怨。”
“太子妃多虑了。天下大道万千,我们并未有什么恩怨,只是不是同路人罢了。”灵仙平静笑说道,“不知太子妃今日要六皇子约我出来,是为何事?”
“你和二皇子都是聪明人,这时候回宫,应该已经猜到了宫里的情况。”落海安微微偏头有些烦扰的说道,“明人不说暗话,你可知道,父皇眼下并非是大病难愈,而是有人下毒谋害,意在谋权篡位。”
虽早已经知道这般,但听到从落海安的嘴里说出来,灵仙心中还是一震,她压着一分害怕,提着一分警惕。
“什么人要谋权篡位?段无心?”
落海安轻笑,刚想点了点头,可她左右思虑,又自嘲的摇了摇头。
“他是个草包扶不上墙的,若能有这样的心思许是还要夸他出息些。”
不是段无心。。。这样一说来,灵仙心中的害怕和警惕全然不见,反倒剩下了无数的疑问。
落海安直言直语,轻说道,“是他那个妖媚的母妃柔妃娘娘。”
灵仙眼中一闪,柔妃和段无心在她眼里本没有多大的区别,柔妃想篡位,天下人却不会允许她一介女流当上女皇,定然只能指望他的儿子当上未来皇帝,而她当上养尊处优的太后娘娘。
可落海安此时却将二人的意图分开来说,倒让灵仙有些不大明白。
“如今你也不必介怀这事,段无心不过是个提线木偶,他母亲说什么他做什么便是了。”
灵仙点了点头,“如今外敌当前,内廷不稳。”所谓内忧外患,必是如此了吧,她想起远在边疆的段无涯,顿了顿。
“敌人永远没有盟友可怕。”落海安眼中似乎已经缥缈到了边疆的战场,想起段无咎临行前的嘱托,她心中信念更加坚定。
忽的她好似想起了什么,带着几分讥讽的问道,“今日听闻殿下他们去匈奴搭救王霄将军了,不知王霄将军眼下何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