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次去要万分小心。”
这句话灵仙已经嘱咐过段无涯很多遍,可心中老是有些不放心,灵仙也希望是自己想多了,他领兵多年,怎么还会需要她这般徒劳的嘱咐。
段无涯不知道如何让她对自己放心,只能抓到话题就把这事情抛之脑后。
从前,他便希望灵仙时时刻刻心心念念记挂他,可如今真到了这一步,他又希望他出事之后灵仙可以瞬间把他忘记。
“比起我,倒是你更不让人放心。”
“我又怎么了?”灵仙微微皱眉,本想等着他夸奖几句,没想到又是一句数落。
“你给小九吃药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段无涯嗔怪的看了灵仙一眼,用筷子点着灵仙说道,“这幸好是我来西域,也幸好小九嫁的是鸠摩罗音,若是换了旁人,你可想过后果?”
灵仙抿了抿嘴,她的确想过后者但却没想过前者。
她没料到匈奴会在这个时候起兵,更没想过这时候西凉会派人来西域驻守。
两人说的正好,门口的若风前来禀报了鸠摩罗音传来的最新消息。
时辰不早了,段无涯的部队必须要继续上路,此时不是谈儿女私情的时候。
灵仙伺候着他穿起那一身沉重的铠甲,摸着那泛着光的铠甲片,眼中透着不舍,没有丝毫顾忌的触摸到了他脸上的那条浅浅的伤疤。
伤疤已经隐隐约约看不见了,可难保这一次出去不会添心伤。
一双小手冷不丁的被一双大手握住,陷入了温暖之中,粗糙的茧子磨着灵仙的手背,她微微抬眸,见他温柔的目光,仿佛要把自己吸进去一般。
那一张棱角分明的脸因常年暴露在风沙之下而有些粗糙,却掩盖不住底子的俊秀和英气。
昨晚的那句话灵仙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她并非是个不懂情谊的傻子,看了许久司乐和段霓裳的模样,她早就知道了男人这样的目光看着她是什么意思。
而她自己也认为自己从来是个直来直去的人,没想到遇到这种事也变成了个二愣子。
“放心,这次我一定好好保护我这张脸。”
“谁要看你这张脸。”
听到灵仙娇嗔的这样一说,段无涯反而毫不客气的搂住了她的腰,将她推进了自己身边,灵仙没有反抗,这是他最愿意看到的事情。
“自然是给我的妻子看,免得晚上吓着她。”
灵仙别过脸,仔细叮嘱道,“这一次哪里都不许受伤。”
既然上了战场,怎么会有全身而退的时候,段无涯虽然知道这承诺不可能实现,却不想坏了她的心意,只笑着抵在了她的额头上,嘲笑着她发烫的耳根。
“殿下,该走了!”
若风一边说着一边莽撞的掀开门帘,直接进入了夫妻好不容易的恩爱现场。
段无涯白了一眼的抬起头来,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转身冷眼看着若风冒冒失失的模样,灵仙赶忙从段无涯的怀里挣脱了出来,躲到了他的身后。
“殿下、、、我、、、我想起来我还有东西没拿。”
“既然这样,还不快去!”
被段无涯这般的呵斥,若风像个偷了东西的小偷落荒而逃,一边掌着自己嘴巴子级一边逃离了出去。
背后灵仙轻声笑了起来,推了推段无涯的后背,说道,“快去吧,我等你回来。”
段无涯得了好处便想卖乖,指了指自己的脸说道,“做妻子的是不是该送送夫君。”
灵仙偷笑了一声,说道:“那要等你回来再说。”
她见段无涯直起身子慵懒的准备往外面走,她小心翼翼的跟了上去。
悄声说道,“我们的事等你回来一起说。”
段无涯心里一紧,纵然忍不住好奇的心情想立刻拆开礼物,可前方告急,绝无可能在这个时候谈论儿女情长。
段无涯这次的带的都是精兵,首要任务是捉拿段无雪,可皇帝却没说要把他抓去哪里,段无涯第一次和父亲玩这种文字游戏,真的有命等到回城,估计自己的下场也不会太好。
其次的任务则是和鸠摩罗音汇合收拢西域三十六国,从两道夹击匈奴骑兵。
收拢三十六国鸠摩罗音已经办的差不多了,剩下的就是等待匈奴的到来。
原本昨夜就该出发,却因为惦记心上人而耽误了行程,此时此刻他们只能快马加鞭、马不停蹄的往北面赶。
段无涯的离开带给了疏勒一些平静,疏勒虽然不大,但疏勒王毕竟是一国之主,总是他是井底之蛙,灵仙他们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据司乐说,段无雪犯下的错误足以在当地被五马分尸,是段无涯带着西凉的诚意前来结盟,这才换回了段无雪的一条命。
段无涯承诺疏勒,只要放过段无雪便可以不向西凉进贡,五年之内疏勒有难,西凉都会出兵保卫,且会保证疏勒王的小儿子今后能够顺利坐上王座。
这样的结盟灵仙一听便知道不是老皇帝的说辞,这分明是段无涯情急之下答应下来的承诺。
等回朝了,不知道他又要如何交代。
皇家的话一言九鼎、覆水难收。到时候老皇帝迫于西凉的尊严也会这样做下去,可段无涯怎么办。。。
段无涯啊段无涯,没事老是忘自己身上抗事儿,这怎么行,这以后怎么照顾好她呢。
段无涯走了五天,灵仙就魂不守舍了三天,整个人都像没了魂一样,去哪都是飘着的。
“好烫!”
灵仙忽的回过神,缩回了手,眼睛慌张的看着春眠脸部抽搐的模样。
“好你个小灵仙~我没被烧死也要被你烫死~”
几日的时间,春眠渐渐恢复了一些往昔的生机,只是每每掀开衣服看到一双废腿,难免流露出一些感伤,但终究愿意笑对人生,如今他已经决定不再去看。
灵仙心里明白他的伤痛,每次换药也就随着他了。
彼时,灵仙端起勺子又是一口一口的去吹气,陪笑道,“好嘛好嘛,我再给你吹凉些。”
“什么叫凉些~好似我欺负你了一般~”
段霓裳从前不熟悉春眠,以为这是他病后伤了脑子,一时无法接受自己的痛苦,才这般对人指手画脚,后来看习惯了便也觉得他这样的脾气合情合理。
“我才走了多久,你们便又吵起来。”
司乐掀了帘子,身边却不见佳人。
“霓裳呢?”
“她心血来潮,要和这边的女子学炒胡椒,我便由着她了。”
难得一个公主肯为他去学这些,灵仙和春眠看着司乐这大言不惭的样子,脸上不自觉的便将他鄙视了一番。
“你瞧瞧她吧。”春眠哼哧了一眼灵仙,指着那碗里的药,说道,“说是好心喂我吃药,估计就是嫌我累赘想烫死我,然后好去找她的郎君去。”
灵仙翻了个白眼,真是百口莫辩,她承认自己的确是因为想起段无涯溜号了,可这药吹了这么久他还觉得烫也未免太娇气了。
“你就别为难灵仙了,人家可是个王妃。”
“王妃怎么了。”春眠笑叹一口气,抢过了那碗咕咚咕咚就喝了下去,一抹嘴巴子便说道,“还是个傻乎乎的土老帽。”
灵仙看着见底了的空碗,心里升起了无名火,敢情这是一直在这里耍着她玩,看着她一遍一遍的给他吹气,觉得有趣是吧。
看他有伤不和他置气,灵仙心想道。
可有气不过,于是,皮笑肉不笑的说道,“好好好,我是土老帽,别忘了,你们现在可是在土老帽的地盘上。”
“什么你的地盘。”春眠白了一眼,“在你的地盘还圈禁着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