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厚厚的、泛着乌黄色的乌云积压在疏勒的上空,寒风像是利剑一样刺了过来,带着尘沙入了人的眼耳口鼻。
“多谢王子。”灵仙坦然说道。
伊明木讷了一下,嘴巴里像是塞了胡桃半天没说出个什么,只那双带着耳环的耳垂上霎时间变成了樱桃色。
心里不禁暗道这女人难道是见风使舵?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灵仙颦了一下眉毛,这小鬼又开始乱说话了,“一日为师,终身为母。”
“我有母亲。”伊明回绝道。
“那、、、那你还有父亲呢。”
俩人一见面就斗嘴,搞得伊明也很无奈,明明是过来送别的,弄得自己在这里瞪了一个时辰像是特意过来找茬的一样。
伊明轻咳了一声,拽着灵仙的胳膊,指着太阳升起的地方,说,“看见没,要一直往东走。”
灵仙点头,抓了抓胳膊上的衣服,沉下了一口气,“知道了,你快回吧。”
伊明不顾灵仙的推搡,连说道,“你先走了,走了我就走。”
灵仙从来没觉得这孩子对自己竟然如此的上心,想从前她教他东西的时候也没有好脾气,他也没有因为王家的身份冲撞自己,眼下想来这孩子较之自己儿时真的是有涵养和担当。
“可别死了,我还等着你回来叫我剖尸之法呢。”伊明顿了顿又说道,“这段时间我会好好练习你教过的东西的。”
灵仙有些感动,眼角即将湿润的时候,又听到伊明说道,“也别搞得伤残,我不想你老了我还得照顾你。”
乌鸦嘴。。。
短暂的相聚后,灵仙踏着清晨的薄雾上路,北上孤身涉险,若是匈奴战火烧的厉害灵仙也不能有什么动作,好在只剩下匈奴一批人马留在西域,尚有段无雪和鸠摩罗音一起对抗。
一路走下去,虽说要始终警惕可也不必太过提防。
段无雪说的对,与其等着灵仙找到段无涯再去报信,不如寻个可以做到八百里加急的信使,从两路出发,经过两郡直抵西凉。
这样的速度要比灵仙一个人的脚步快上许多。
彼时,西凉的皇帝正在把着脉,看着天边的晚霞,等待着关前的捷报。
然而等来的却是一则王霄被俘,段无涯失踪的消息。
“啪——”
太医看着摔在地上破裂的茶杯,吓得禁了声,赶忙缩着脖子跪到了一旁。
“来人呐!拿朕的战袍来!朕要亲自挂帅出征!”
这样的变故发生他们谁都没有料到,果真是轻敌了。
山谷围剿。。。看来匈奴已经做好了两手准备,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拼死一搏呀。
太医吓得不敢说话,旁边的奴仆都在看着老皇帝贴身宫人的眼色,半响过去,没有一个人敢发出什么动静。
“怎么!连朕的话也不听了吗!”
“圣上息怒啊!”宫人伏着身子,给老皇帝顺着气,脸上的皱纹都拧巴到了一块,“太医说了,您现在需要的是调养,万万不能再有什么大动静了。”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身边的丫鬟小厮们使着眼色,命令他们都出去,让皇帝自己安静安静,他也好劝说不是。
太医见状擦了擦汗也叩拜离开,临行前的眼睛又扫了老皇帝一眼,他自然是希望老皇帝言出必行,立刻就带兵出征的。
这样一来若老皇帝死在了外头,倒也是省了他的事情。
他像是个落荒而逃的小偷莽莽撞撞的离开了屋子,等和上门了方才敢回过去瞧。
这一看他若有所思了一会便失了神,再回头正和来人撞了个满怀。
“太医怎么如此慌张?”
太医一见是段无咎,连忙又是一同叩首。
段无咎听到里面咳嗽的声音不断,便先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连忙问道,“是不是父皇的病又严重了些。”
太医不敢正面回答,始终顾左右而言他,吱吱呜呜的不敢谈论闲言闲语,等段无咎没了耐心,呵斥一声,这才回话,“回禀太子爷,皇上的身子还是如此,只是今日听到了西北的战报,许是动了怒气。”
还未等太医说完,段无咎的脸色就变了样子,一把将他推到了一边,转眼就进了屋里。
太医甩了甩手,丧气的出了门。
段无咎进到房间的时候,地上的手帕子上已经沾满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父皇。”他不敢犹豫,见着情形赶忙走到了老老皇帝的身边搀扶着。
“无咎。。。你去给父皇把战袍拿来。”
段无咎面色一惊,他看着旁边哭丧着脸的宫人瞬间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父皇——”段无咎劝说道,“儿臣愿意代父出征。”
老皇帝用着余下的一点力气摆了摆手,似是再说不可。
段无咎也不在旁边坐以待毙,直接跪到了地上请求圣恩。
“父皇!如今匈奴跃跃欲试,边疆不保,百姓何以为家,儿臣身为父皇钦点的人选如何能坐视不管,请父皇允许儿臣带兵出征!”
“不可!”老皇帝两个字似是耗费了全部的力气,他的手拄在床边,支撑着衰老的身体,“我走了你可以继承皇位,西凉不能无人守着。”
“父皇若是战败,等匈奴的铁骑踏进来可就一切都晚了。”
段无咎看着已经被微微说动的父亲,正欲继续说下去,却听到了门外创来的哭声。
有些人是雪中送炭,有些人是火上浇油。
柔妃从后院得了消息,哪里还坐得住,全然顾不上模样的好坏,一股脑的就要往里冲,门外的人是拦都拦不住。
“吱呀——”一声,门像是被撞开的一般,柔妃踉踉跄跄的跌跪到了地上,一双眼睛哭的血红,没了往日的风度。
“皇上——”柔妃哭哭啼啼的说道,“求皇上出兵救救臣妾的哥哥呀!”
“柔妃娘娘!父皇现在身体虚弱,有事还请等过些时候再说!”
柔妃哪里肯听还没上位的人的话,她蹭着向前,哭的越发厉害。
“皇上,臣妾只有这一个哥哥了,皇上一定要救救他呀,看在他这些年来为西凉南征北站立下汗马功劳的份上,求皇上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