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殿。
黑发少女懒洋洋地靠在浴壁上,一脸的餍足。
填充完后备隐藏能源后,少女不见光般苍白的肤色,焕发出了莹润的光泽与弹性。
平日里略显淡漠冷峻的面容,此刻也变得容光焕发,充满活力。
可谓活色生香,比之昔日飘然淡泊,仙气十足,多了一分人味。
虽然,只是七八分饱。
但她已经很满足了
只有一点,非常可惜。
少女遗憾的望着手中足足能装一升的葫芦,里面空空如也。
她吃的太过痴迷投入,竟然忘了留一些储备。
岂不是意味着,等肚子里面的消化完后,她又要忍受抓骨挠心之痛。
“嗝”
少女忍不住打了一个嗝。
若是以前,她定然迫不及待地用双手捂住嘴,深深地将其重新吸回肚中。
但如今的她可没以往的“贫穷”。
俗言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
她没有在乎那些飘散的气息,满足地揉着肚子。
黑发少女的脸色渐渐僵硬住。
怎么能在这个地方?
应该是在这里才对
若自己在神感教未来的神祭中遭遇不测,还能有人秉承自己的意志,继续陪伴师尊。
姜元夏目光怔怔,她渐渐回忆起自己幼时。
在娘亲的怀里撒娇,吃着娘亲亲手制作的糕点。
躺在床上拉着娘亲的手,迎着她温情脉脉的眼神,听着娘亲用柔和的语气,讲述着各种有趣的故事。
自己这样的妖女,也能有机会变成娘亲那么温柔的人吗?
并且,抚养的小小元夏,还是师尊的孩子
光是想想,就有难以言语的温馨和幸福充溢心头。
哪怕明知自己不配享有,也必不可免的多了一分期待。
而且,师尊和自己同姓。
要是有了小小元夏,那她也该姓姜,便把她姜家的血脉,延续下来
娘亲一直很在乎血脉的延续呢。
“圣子,姜大人已经回去了。弟子失责,竟然将大人带到圣子沐浴之地。”
叶巧的声音在殿内传来,半是恭敬半是紧张。
现在就是验证她的所作所为,符不符圣子心意的时候。
“唉”
里面的少女,苦恼地叹着气,似乎在想着什么纠结的事情。
“!”
这一身轻叹仿佛勾魂使的宣告词,叶巧骇的六神无主,双腿发软。
圣子在纠结什么?
纠结要不要灭口她这个“有功之臣”?
“圣子,弟子罪无可赦”
叶巧不敢有任何辩解,跪伏在地上颤抖地道。
却又见圣子无奈地道:
“无妨,些许小事而已。谅你初来乍到,小有过错,可以理解。毕竟他是我爹爹,一起沐浴,也无伤大雅,只是,不要让外人知晓,以免污爹爹清誉。”
叶巧深深吐出一口气,心头的阴影消弭无形。
只感劫后余生,心脏狂跳不止。
随后,有着些许希冀。
自己帮圣子做事,圣子就没什么表示吗?
“叶巧。”
听闻圣子的话,叶巧一下子提起精神:
“弟子在!”
“刚刚,爹爹可和你说过什么?”
圣子一直平静而沉着的语气,忽然有些紧张。
就像她刚刚跪在地上那般紧张,连声音都有细微的颤抖
叶巧突然发觉,这对“父女”的关系,比她想的还要复杂得多。
叶巧尽全力不让自己的语气出现破绽,事无巨细的将姜河离去时的一切反应和动作都告诉姜元夏。
甚至连他深呼吸的次数,频繁揉动腰的举止,都一一道来。
“不错,我很满意”
里面的姜元夏,也是双眼一亮。
她怎么没想到呢?
要是让人跟着师尊,时不时汇报下师尊的一切神情动作,那岂不是无时无刻,都能沐浴在师尊的言笑中。
“爹爹的面色发白,双腿发抖么还有,对那条粉色小蛇感兴趣。嗯,还问了楚岺的下落。”
姜元夏抿了抿唇。
师尊比她想的更不行呢,一介体修,连路都站不稳了。
几升而已。
师尊可是有玄黄珠,玄黄珠乃是以上古真龙的龙珠炼制而成。
真龙又是何等生物?
寿命几乎无穷无尽,强到突破天地规则,能和不同物种生育后代。
相传,有时到了兴头上,会直接交配个数年。
而师尊,在有玄黄珠的情况下,都只是一晚上就不行了?
她还特意炼制了一池子的药液,加了各种壮阳三阶灵药。
都无法让“弱小”的师尊,稍微振作一点呢。
“随我回行宫,我去帮爹爹查一下。”
姜元夏决心要帮师尊解除一切问题,也不顾不上继续在浴池内感受师尊的气息。
虽然没得到圣子的承诺,但叶巧丝毫没有挫败。
因为圣子竟然要让她陪同回到行宫!
在以前,可只有圣子的贴身侍女小禾才有如此殊遇。
不过,圣子似乎担心小禾会在苍梧界中受到危险。
没有让小禾跟她进入苍梧界,留在外界。
……
回到行宫。
姜元夏独自来到二层,望着那寒床目现怀念。
那可是在师尊清醒的时候,瞒着师尊悄悄
光是强烈的背德感和刺激感,就让她难以忘怀。
只可惜那时候的她,尚且放不开,没昨天吃的多。
不过
有没有办法能随时屏蔽师尊的感知,但又不丧失肉体反应?
这样,她岂不是随时随地,只要饿了,就能有?
可是这般操作,很难瞒过师尊。
他毕竟还是一个修士,不可能发觉不了自身的不对劲,除非有某种理由,让他忽视不对劲之处。
譬如寒床之时,她诱骗师尊带上黑带,师尊便认为他丧失知觉,是因为黑带的缘故,也就不会继续探究下去。
姜元夏面色微红,她都不敢想象,那该是多么痛快的一件事。
在行宫的二层,围绕着中间的寒床,一共有四个房间。
一间是用来关押凤仪,一间是她修行之地,还有一间是用来关押蛇尊者。
以及
姜元夏原本为姜河准备的一间,也是四座房间中,唯一一个有正常床铺家具的房间。
漫长的四年挣扎与痛苦,免不了有鬼迷心窍之时。
那时的她,对师尊还是尚存误会。
竟然想把师尊关押在这里一辈子。
姜元夏轻轻拍了拍双手,随即,四座矗立、寒气逼人的铁门中,其中一扇轰然作响,缓缓开启。
铁门之后,隐藏的是深邃如渊的黑暗,没有丝毫光线透入,反而如同拥有生命,贪婪地吞噬着门外每一丝企图渗透的光线。
在门口的微弱光线下,隐约可见地面上交错着触目惊心的血色抓痕,令人心悸。
“嘿嘿……哈哈……”
一阵低沉而诡异的笑声在空气中回荡。
笑声,连绵不绝,愉快欣喜。
面对这一切,姜元夏面色如常,毫不犹豫地踏入了这片被黑暗完全吞噬的空间。
她的指尖轻轻一挥,一缕灵火跃然而出。
依稀照亮出黑暗最中心的那个女人。
她缓步走到那位俯卧在地上的女子面前,语气平静:
“蛇尊者,好久未见。”
女子猛然抬头,露出真容——她正是善法殿的殿主,神秘道门中赫赫有名的四十九尊者之一。
此刻,她脸上的蛇纹面具已无影无踪,只留下一道道狰狞的刀痕,让她的面容变得模糊不清。
唯有那双未经点染却红艳如血的唇瓣,依旧鲜艳得令人窒息。
“先天魂胎,你比本座想象中的还要神秘莫测。”蛇尊者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彼此彼此。”
姜元夏俯视着女子,神情淡漠而冷峻,
“若非大禁灭术,我也难以察觉你竟暗藏着如此深厚的实力。真是让我想不到,明明修为已经恢复,为何还要装作一副温顺如狗的模样?”
“狗?”
蛇尊者闻言莫名地嗤笑一声,忽然抬眸直视着眼前的黑发少女,
“谁才是狗?摇尾乞怜,喜食腌臜之物。你以为你高高在上,实则不过与我无异。”
黑发少女神情冷峻,眸光清寒。
然而,那柔嫩仿佛花瓣般的的唇瓣,却不自觉地渗透出一股怪味。
这股味道对于蛇尊者来说,再熟悉不过。
她冷笑一声,心中已有了计较。
“你说什么?”
黑发少女被她激怒,原本淡漠的面容刹那间扭曲起来,阴晴不定,似乎蛇尊者冒犯了她心中的逆鳞。
少女蹲在地上,五指如钩,深深嵌入蛇尊者的发丝之中,扣住她的神魂。
暗淡的光芒骤然闪烁,如同幽冥之火,将蛇尊者的神魂灼烧成一团,她顿时凄厉的惨叫出声。
然而,不过一个呼吸之后。
蛇尊者面上的神情却是愉悦无比,低笑道:
“呵呵,这才该是元尊者的风采……”
姜元夏感到一阵索然无味,她猛地一甩手,将蛇尊者的头颅重重摔回地面,声音中充满了恨意:
“记住……”
“不必再强调,元尊者自然不是狗。”
蛇尊者了然地打断,语气中带着一丝轻蔑和讥讽。
的确,姜元夏的实力天赋以及心性都出乎她的意料,以至于自己落入如今境地。
回想三年前,她重伤闭关,不断尝试重塑被姜河斩去的血肉。
却不料,姜河不知用了何等手段,竟然将她的真灵都斩去一部分,不再完整。
导致她手段用尽,都难以重塑肉胎。
她意识到是真灵受损,恰好此时自以为姜元夏被她收服,果断选择闭死关修行。
可谁知,姜元夏根本没被她控制,反而一直在谋划着暗算自己。
她一着不慎,竟被姜元夏得逞。
幸好,此时的姜元夏修行尚浅,只是刚尝试粗浅利用她强大的神魂,还未发掘出先天魂体的潜能,加之看似冷淡入骨,实则半疯半狂,更难察觉出自己的异动。
可奇怪的是,大约在一月之前,姜元夏不知为何,忽然不复曾经的疯狂,冷静之下,发觉她的虚实。
更利用大禁灭术,彻底遏制她的神魂。
但是,纵然神智清醒,姜元夏还是未能认清本我,落入迷障
蛇尊者惆怅着感叹道:
“痴儿,你还是陷入迷津,试问,是人又如何,是狗又何妨?这些不过是世俗之人强加于我们的伦理枷锁罢了。你我身为道门中人,心中所系,唯有大道至简。”
“本座,费劲诸般努力,只为了让你能明悟本心。试想,若将这寸寸腐朽的修真界,清洗干净。若你当街狗吠,又有何人敢置喙?只怕会从本心认为,此乃大道,争先恐后的当街犬吠。”
在蛇尊者看来,姜元夏.就是狗,被驯服的狗。
自她见到姜元夏的第一面,便如此认为。
或许全天下,只有她最了解姜元夏。
世人皆视她为冷酷无情的善法圣子,怎会将其与狗相提并论?
可狗不正是如此么
对外人狂吠警惕,可对主人和家人而言,却有刻入骨子中的温良。
即便是外界眼中凶猛无比的恶犬,可实则被主人再怎么教训,都会忠贞不二地摇着尾巴讨好,看起来又听话又懂事。明明有能力伤害主人,却甘愿将主人随意丢弃的骨头视为珍馐美味。
“不,我早已不在乎这些。”
姜元夏盯住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道,
“我是要让你记住,此乃师尊赐予我的,你怎敢侮辱它?”
“啊?”
滔滔不绝试图说服姜元夏的蛇尊者戛然而止,头一次感到迷茫。
黑发少女脸上忽然涌现发自内心的自豪之感,她得意地勾起唇角:
“你一定是嫉妒我吧?全天下,只有我会被师尊赏赐此等。”
说着,她却有些怅然若失。
自己只是卑劣的欺骗师尊,才能一饱口福。
姜元夏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她直接向师尊坦白,向师尊讨要。
师尊绝对会一脸怒容的斥责她,不可能会赏赐给她。
师尊真偏心啊,一定是觉得元夏不配,一定会找种种理由,舍不得给她。
要是旻心,师尊说不定就给了吧?
蛇尊者愈加茫然,这几年,她就没见过姜元夏这副神态,她眉头深深皱起:
“元尊者,你.你在说什么?你难道不是想通了吗.”
黑发少女一脸冷峻的走进来,气势庄重得不了,她还以为姜元夏想通了,愿意放下世俗的成见,和她一起共参大道。
还忍不住开心地低笑。
结果,她白笑了?
“想通?”
姜元夏摇了摇脑袋,以往的痛苦,化为如今的羁绊。
她又怎么可能舍得割舍这一切。
她像是得意的小女孩一般,想要迫不及待地向别人炫耀。
吐出粉嫩的舌头,亮给蛇尊者看:
“你瞧,这是师尊赏给我的哦?本来想拒绝的,可师尊偏要给我。”
“嘎吱。”
一阵令人牙酸的声音传来。
蛇尊者目眦欲裂,死死盯着,十指重重抓在地上,划出带着血迹的痕迹:
“你,竟然在戏弄本座!”
她能忍受侮辱,能忍受折磨。
可偏偏,忍不了这荒谬到极致的戏耍。
女人带血丝的眼球,吓的姜元夏连忙收回舌头。
果然师尊的东西,会引来全天下人的觊觎,就连蛇尊者都心怀贪念。
姜元夏浑身畅快。
终于有人知道她被师尊赏赐了。
否则便如锦衣夜行一般,有种不吐不快的难受。
除了被她牢牢控制的蛇尊者,她不敢对任何其他人说,生怕师尊会知道。
而且,也终于可以气一气这蛇尊者了。
蛇尊者接连的缓了好几口气,才忽然低声道:
“姜河,那个散修?他和你重新见面了?”
“拜你所赐,我们师徒分散四年,如今,终于团聚了。”姜元夏沉郁道。
“呵呵,真是可笑,太荒谬了,你竟然.你竟然!还如此珍重。”
蛇尊者忽然,意识到一个极为关键的事情。
那就是.
姜河的身份,是她亲手伪造的另一场骗局。
若是让姜元夏知道,姜河一直是她恨之入骨的那个男人。
她难以想象,如今和小女孩般得意自豪的姜元夏,会疯成什么样子。
一想到如此愉悦的画面,趴在地上的女人,身子就忍不住激动到发抖。
“哦?”
姜元夏轻轻笑着,她食指轻抬蛇尊者的下巴,居高临下道,
“你不会是说,我的师尊,不是被人夺舍的吧?他就是他,我恨之入骨的那个人呢。”
蛇尊者的大笑还在前摇准备中,就再一次骤停。
她不可置信道:“你知道了?”
姜元夏不置可否地沉默。
虽然她认为师尊是一体两魂,可若是没了那些折磨,她对师尊还会是如今的感觉吗?
过往的恨之入骨,真的只有恨么
姜元夏早就说不清对师尊的感受。
是男女之间的爱意?
就像旻心那样师尊经历了许多次的生死相依,又患难与共了四年,渐渐心生爱慕?
可自己没和师尊经历过这般事情。
唯有的,便是从小到大,乐此不疲的折磨。
师尊,最喜欢折磨的就是她了,折磨她的方式也是最奇怪的
或许是因为自己年龄最大,
或许是因为她和另外两个师妹不一样,出生于书香世家,自幼接受过教育,明礼知耻,嗯.大概便是凡人中所谓的大家闺秀,所以师尊更喜欢用奇怪的方式欺负她吧,进而碾碎她的人格。
从小到大,她在师尊面前几乎没有隐私。
无论是洗澡还是排泄,她渐渐的习以为常,甚至是养成了习惯。
会在师尊忘记喊她时,胆怯地脱去衣服,主动钻入师尊的浴桶。
会在想小便时,无助地拉着师尊的衣袖,想要躺在他温暖的怀抱中。
似乎很久之前,就开始不对劲起来。
不止如此,她甚至还会帮师尊说服师妹。
譬如在师尊被林赤打伤后突然性情大变,她还想要说服旻心原谅师尊。
在师尊和旻心因为买剑器顶嘴时,她也帮了师尊说话。
但无论如何,以前的她确确实实意识到,师尊是自己的仇人,能够克制一些奇怪的想法。
直到遇见蛇尊者。
至此之后,心中的某种枷锁似乎被打破。
她好像,和蛇尊者变成同一类人,明悟所谓的本心,任由内心的欲望肆虐,控制理智。
不!
她才和蛇尊者不是同一类人。
要不是师尊是一体两魂,否则,她一定一定会报仇!
“其实,你不确定对吧?还是不相信本座?”
蛇尊者微微眯起眼睛,了然道。
“我自有我的判断,若是真相信了你,那才是蠢货呢。我是先天魂胎,师尊的魂魄如何,我还不清楚么?”
姜元夏面不改色道。
她能察觉到师尊的神魂,隐隐和这方天地有着微妙的隔阂。
大概,便是因为一体双魂吧?
“也罢,看来你都知道了。”
蛇尊者看似深受打击,一脸颓然道,
“那一日,本座察觉姜河身上的海狱魇有些异常,心起好奇,才发现此人似觉宿慧,本想好好研究一番,却不料出现变故,可谓是本座一大遗憾。”
宿慧??
师尊觉醒前世的记忆?
若是宿慧,不仅是和她的判断有异,其中代表的意义更是截然不同。
姜元夏下意识的攥紧手心,表面依旧平静:
“今日便到此为止,改天,我再来好好拜见下尊者。”
……
望着铁门重重关上。
姜元夏目光茫然。
若师尊是觉醒宿慧,也就意味着那些过错都是他亲手铸下。
做了坏事,然后道歉,曾经的过错,真的可以一笔勾销么.
不不不,蛇尊者的话绝不可以轻信。
一定是假的。
大道轮回失序,早就没有轮回,师尊怎么可能是转世之身?
姜元夏只觉步伐有些沉重,前往另一个房间,也是自己的修行之地。
这里收藏着大量的书籍,其中,可能便存在那条粉蛇的信息。
姜元夏随手拿起一本《朱明异兽录》,心绪烦乱地翻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