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属下恭敬应是,上前一步,用平静又刻板的语气说道:“我们宣平侯府向来待李小姐不薄,我更是视她为亲生女儿。李小姐想要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我们都愿意摘下来给她,我这个婆母更是像供奉菩萨一样供着她,我不知道我到底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竟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
李正玉露出一个促狭的笑意:“夫人还有什么想要补充的吗?”
宣平侯夫人差点气得倒仰过去。
李蔓瑛在屏风后偷笑。这一封和离书,让她有种尘埃落定的踏实感。
“再嫁女,还能有什么好出路不成?”宣平侯夫人有些口不择言。
“这就不是夫人应该操心的事情了,夫人有这个闲心,倒是不如关心关心你的丈夫和儿子。”李正玉收敛了笑意,声音变得冷淡,“送客。”
宣平侯夫人又要说话,李正玉冷眼看她一眼:“夫人真要留?回去迟了,恐怕不好。”
她以为自己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宣平侯的罪证已经递了上去,她证据充分、言辞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更是不露痕迹地添油加醋,煽风点火,宣平侯府难道还能有什么好果子吃不成?
在李正玉的冷眼逼视下,宣平侯夫人也顾不上什么仪态了,满心担忧地仓皇而逃。
宣平侯被抄家夺爵之事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宣平侯世子齐成玉……现在已经不是世子了,在诏狱之中落下了残疾的事更是令人对李正玉的丧心病狂感到发指。
一时间上书弹劾者无数,许多谏官更是犯颜直谏,在朝堂上当场逼迫朱庭瑄处置李正玉,不然就要血溅金銮殿。
李正玉站在武官之列,看他们将早朝闹腾得跟早市一样,静静站着,不发一言,半点儿没有为自己辩解的意思。
在其他人看来,她这就是有恃无恐了,简直更为可恨!
刑部尚书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李提督滥用诏狱、严刑逼供,乃祸国殃民之兆也。”
兆,即预兆,他是内涵要是给李正玉更多空间,她绝对能做出更令人发指的事,更是劝谏君王,你要是再继续纵容她,国家就要凉了。
朱庭瑄表情无悲无喜,让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想。
“李爱卿可有话要说?”他望向李正玉,他的温如无论地位如何变化、性情如何改变,身上似乎总是有一股子孱弱之气,让人情不自禁想要疼惜。
李正玉从不结党营私,这些人便这样欺负她!他怎么能不护着她?
“孱弱”的李正玉上前一步,掷地有声道:“臣以为诸位大人的话都是无稽之谈,宣平侯的罪证天地可鉴。莫说宣平侯,那些已经在诏狱之中伏法的臣子,他们身上的累累罪名,没有一项是我凭空捏造的。”
她只是夸大了一番罢了。
“他们所犯的罪行,这朝堂之上的衮衮诸公并非看不见,只是官官相隐罢了。他们是否罪有应得,诸位大人并非不清楚,只是担忧我将矛头也对准你们。你们为这些罪人弹劾于我,无非是因为你们自己的屁股也未必干净,担忧下一个进去的是你们自己。可是诸位大人有没有想过,我脏了,你们就能变干净吗?”
其他人哑口无言,有些招架不住李正玉的嘴炮,唯有刑部尚书再接再厉:“他们的罪过自有有司明正典刑加以论处,哪里轮得到西厂阉人越俎代庖?”
这是将李正玉也骂为阉人了。
朱庭瑄闻言眉头紧锁,喝到:“王卿慎言!”
李正玉冷笑:“哦?尚书大人已经在这个位子上坐了两年,怎么没有把这些人明正典刑呢?原来大人的眼疾以前这么严重,最近才治好了。他们贪污受贿、欺压百姓、凌虐|奴婢乃至造反通敌的时候你看不见,如今我把他们绳之以法了,大人又心明眼亮了,能看见我的罪过了。”
说罢,李正玉对朱庭瑄道:“请陛下治臣死罪。揭破诸位大人罹患疾病之事,非是臣有意为之。”
刑部尚书气得牙关紧咬,嘴唇青紫,差点儿一口气上不来真的一头栽倒血溅金銮殿。
“爱卿无错,他们是该好好治治眼睛。”朱庭瑄温言道。
朱佑辉和朱佑瑭早已被解除了禁足,他们二人站位靠近,心下都觉得好笑。朱佑瑭更是毫不遮掩,直接笑出了声。
西厂并非受前朝认可的机构,在民间风评极差,罗织夸大罪名也是事实。李正玉的辩解看似犀利,实则有些偷换概念、胡搅蛮缠的意味在里面。
但这个人胡搅蛮缠起来,真是有几分可爱。
“你笑什么?”朱庭瑄问道。他这个儿子什么时候才能稳重起来。
“父皇,请恕儿臣殿前失仪。”为什么笑?自然是想到了高兴的事。朱佑瑭又是笑了几声,把朱庭瑄搞得太阳穴直跳。
这一波弹劾的浪潮最后不了了之,以刑部尚书和几个谏官差点儿气出脑溢血而告终。
李正玉步履轻快地随人流往外走去,其他官员或两两结伴同行,或簇拥在一起谈笑,她身边却空无一人。
朱佑辉看着她的背影,莫名觉得有些可怜,心下微微一动,正想快步走上前去,二皇子朱佑瑭已先他一步走到了李正玉身边。
“李提督不愧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文曲星,真是伶牙俐齿。”朱佑瑭道。
这是他第一次离这个人这么近,她着一身绛色武将服,腰束得极窄,容貌清艳绝伦,如花树堆雪,女相却不女气。皮肤如同玉石般莹润,狭长的丹凤眼冷淡又多情,矛盾至极,微微抬眼看人的时候令人心头升起一股细细密密的酥麻。
若不是他直得不能再直,恐怕也会被这个人的姿容所惑。
不等李正玉回应,他又接着说道:“你与姑姑有什么仇怨吗?”
他上次误以为李正玉与四皇子关系密切,因此号召人弹劾他,此事被昭华长公主知道了,便非常直白地显露出了想要与他联手的意愿。
昭华长公主的心思早已是人尽皆知,他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想看李正玉露出窘迫的表情。
李正玉暗骂一声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