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落在沈廷玉脸上,她此时正在闭目养神。
她的身体出现了很大的问题。
确切的说是脑子出了很大的问题,记忆出现混乱。
比如她知道自己的名字,知道自己从哪里来,知道她曾经在幽冥教待过几年,甚至还知道自己学了几年中医。
但就是想不起来发生的事情。
只知道自己以前是个很牛逼的高手,后来受了很严重的伤。
至于是和谁打的,为什么受伤,不知道。
她醒来的时候就在这一辆茶商的马车上,茶商叫黎元,是长安当地的一个商贾。她见过几回,但实在太普通实没什么印象。
茶商的夫人是个很温柔的女子,这一行人从德阳经过,在山脚下看见受伤的她,便将她给救下了。
沈廷玉抬手,对着夕阳,光影快要将她的指尖穿透,她至今仍记得那个给她治病的大夫说,经脉俱损,武功已废,这身体怕是难活五年了。
她叹了一声,再次感叹命运不公,她老人家还没开始好好搞事业呢,怎么就成了一个活不过五年的废物呢。
几个在果林里穿行的女孩子有一个和沈廷玉住在一个房间,两人关系不错,沈廷玉有段时间不能下床都是她在照顾。
她叫流萤,是这府上买的丫鬟。
沈廷玉现在的身份也和她一样,只不过她大多数时间都是守着这林子发呆。
“你们玩吧,我不去了。”
流萤提着摘满的果子,走了过来,有点兴奋的往沈廷玉身边一放,“你一躺就是三个月,再不活动,会胖死的!”
沈廷玉嘴角抽了抽,“我谢谢你阿!”
流萤是个皮肤有点黑的眼睛圆圆的,笑起来有两个酒窝,有点像樱桃小丸子。
流萤压低了声音,“你能不能帮我把果子送到听风小筑阿,老爷的那个贵客又来了,我不敢过去了。”
沈廷玉看了一眼那一篮子饱满的果子,“他为什么最近来的这么勤,以前不都是隔一个月吗?”
“不知道,听夫人说是个很尊贵的客人,让我们一定要打起精神伺候,切不可怠慢了。”
“嗯”
沈廷玉兴趣缺缺的应了一声。
流萤笑嘻嘻的凑了过来,八卦道“你说老爷和夫人都说这是个尊贵的客人,可这客人来的时候,也没见她们出现接待过阿,会不会是夫人的……”
沈廷玉拧了一把她的耳朵,“上次的亏吃的还不够吗?窥探主人隐私,那几棍子我还记着呢。”
上个月,也就是沈廷玉刚刚醒那会,她还不能自由活动,有一次也是这客人来,流萤就是因为好奇多问了那客人一句,回来就被黎夫人给施了家法。
以至于到现在不敢再靠近那间听风小筑。
“夫人吩咐让我午后把果子送去,好廷玉,你就给我送过去吧。”
她抱着沈廷玉的胳膊摇了摇。
沈廷玉一度恍惚,她脑子里闪过一个碎片,好像也有人曾经这样抱着她的胳膊。
她有点不太自在,抽了抽手,“知道了,就送这个,还有没有别的,帮你一起送过去。”
“没有了,该送的吃食厨房那边都送过去了”
沈廷玉点点头,提着篮子向着听风小筑走去。
远远的她便闻到一股药的味道。
因为是私家别院,这一处小筑门只用了低矮的竹篱笆。
她一走近,便见有人正坐在一个小炉边,拿着扇子扇火。
那人背对着她的,穿一身天青色的长袍,看不出年龄。
听到声音,那人猛的一转身。
沈廷玉吓了一跳,那人脸上带着一片银色面具,遮住了大半个脸。
而露出来的部分,像是受过严重的烧伤。
她看着那伤,一时竟忘了说话。
那人望着她,也不说话,这种无声的质问,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哦,那个,是黎夫人让我来给您送水果的。”
她提了提篮子,也不推那篱笆的门,“我可以进去吗。”
那人淡淡的望了她一声,“可以”
声音有点模糊的沙哑,像是被烟熏过。
沈廷玉一笑,推开了那扇篱笆门,将水果放在了院子外面的石桌上,刚要准备离开,忽见那桌角旁长着一簇淡紫色的花。
石头生花?
她忽然想起来,那东西好像叫石竹是一种药材,是一种比较珍贵的治疗血淤不通的药材。
她想凑近些看清楚,忽听身后传来那人声音“别动它!”
沈廷玉吓了一跳,手一抖,触到了石竹的花蕊。
眼见着紫色的花瞬间枯萎了。
身后那人周身气压极速降低,沈廷玉赶忙道歉“对不起阿,先生,我不是故意的。”
她受伤之后瘦了很多,本以为装装可怜,这件事就过去了。
哪里想到那人竟然一言不发,转身抽出一条鞭子,二话不说对着她就抽。
沈廷玉哪里是站着被打的主,满院子里跑。
一边跑一边骂“你这个人有病吧,不就一颗石竹吗,又不是什么龙肝凤胆,你至于这么小气吗?”
那人手下的鞭子未停,反质问“你还懂医?”
沈廷玉一个没留神,那鞭子扫到自己的小腿上,她疼的龇牙,以前总觉得那些被虐待这种事情,只会发生在那些迂腐的不懂变通的人身上。
哪里想到,有朝一日也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是是是!懂懂懂!能不能,不要……唉,不要打人!”
那人嗤了一声,露出了一个极难看的笑来。
但手上的鞭子仍没有停下,沈廷玉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被那鞭子抽的来来回回跑不了下二十圈。
刚开始躲的有些艰难。
她后来竟然发现这人鞭子抽的似乎有着某种规律,渐渐跟上了那鞭子的节奏。
不过到低了旧伤未愈,免不了受伤。
那人可能也是累了,将鞭子一扔,冷冷的说“明天卯时你来煎药,晚一分,仔细你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