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的灯再次点亮。
那把旧椅子此刻已四分五裂,一地的狼藉。
被绑在柱子上的人依旧保持着跪着的姿势,垂着头,血顺着他的脖子滴滴答答的向下流,衣襟前湿了一大片。
沈廷玉心头一震,刚才那人竟然是来灭口的?
唐影中站在她身后,使唤道,“去看看”
他声音冷冷清清,听不出任何情绪。
但沈廷玉却莫名觉得有些发毛,大仙生气了?
大仙为什么生气?因为她刚才趁机摸他的腰了吗?
她出神的想着,脸没见过长什么样,但这身材还真是不错。
沈廷玉上前探了探,眼睛一亮,“人还没死!”
……
是夜,黎家别苑内一处偏僻的小屋里,灯光极亮,沈廷玉额头出了细密的汗珠,她于灯下,穿针引线,将那偷月杖的人的脖子缝合起来。
沈廷玉十分满意的看着自己成果,当不了裁缝的医生不是好法医,她在缝合伤口这一点上还是颇有建树的。
末了,将伤口包扎好。
唐影中和魏延远远的坐在窗前。
唐影中还是那张银面具,看不出表情。
魏延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他见沈廷玉收了针,咽了咽口水,“伤的怎么样?能活吗?”
“伤口不深,但失血过多,情况是稳住了,不过什么时候能醒,还不一定。”huye.org 红尘小说网
“你刚才……刚才是用针给他缝起来的?”
“是阿,这样伤口愈合的会快一些。”
魏延这才将目光从床上那人身上转过来,当她看见沈廷玉白皙的脖子上起青紫时,一阵愧疚,“对不住阿,我也没想到,有人竟然会在猎场行凶,是我疏忽了!”
沈廷玉满不在乎的挥挥手,“没事,受了你钱,自然要替你办事,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一旁沉默的唐影中忽然开口,“魏大人,我的丫鬟该做的都做了,你现在是不是该放她回去了。”
沈廷玉一懵,什么时候她成是大仙的丫鬟了?
魏延嬉皮笑脸,“是是,剩下的事情交给我来办,你们二位请回。”
唐影中也不做理会,径直走出房门。
沈廷玉颠颠的跟在身后,俨然一副小丫鬟的模样。
两人一前一后,沈廷玉在后面,饶有兴致的打量着他的背影,圆月下,他身高欣长,是幽暗俊逸的流光剪影,如此赏心悦目,只是可惜了那张脸了。
沈廷玉默默感叹,一直见唐大仙戴着面具,不知道那面具下的脸是什么样的。
要是真的毁容,那可真可惜了这一副好身材阿。
两人走到一处交叉口,向东是听风小筑,向西是沈廷玉和流萤住的小院子。
沈廷玉刚要开口,唐影中身形忽然一顿,“你随我来!”
语气竟是不容置疑命令。
沈廷玉本想反抗,脚步去不听使唤的跟了上去。
她暗骂自己花痴,明明理智是不愿意服从的,却因为看见人家身材好,就鬼使神差的跟上来,造孽阿,这么多年,好色的毛病还是改不了!
唐影中不知道此刻她心里的小九九,只觉得这丫头今天格外安静,以往他的命令,总会给他顶几句,今天竟然这么听话。
两人各怀心事的走到听风小筑。
院子和屋里的灯已然点亮。
唐影中推开门,卧室里有个架子,架子上摆满了瓶瓶罐罐。
他翻了半天,找出来一个蓝色的描金琉璃瓶子,一转身,见沈廷玉还站在门口。
对她招了招手,“过来!”
沈廷玉“……”
怎么感觉这个手势和召唤神兽有点像。
“坐下”
“干嘛?”
沈廷玉一个激灵,因沉迷美色而下降的理智瞬间又回来了。
唐影中不搭理她,大手一抬,按在沈廷玉肩膀上。
沈廷玉哪里是他的对手,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清冽的气息靠了过来,隐隐还有薄荷的清香。
沈廷玉莫名脸一热,一偏头,对上一双流光溢彩的眼睛,她此刻才发现,这人原先露面面具外的那些烧伤竟然不见了,光洁的皮肤竟比她还要细了上几分。
银色的面具遮住大半张脸,依旧无法窥探面具下的容颜。
沈廷玉下意识的抬手想去揭,却被唐影中抬手挡住。
随即脖间一凉,有圆润的指尖轻轻擦过,她轻轻颤了颤,不可置信的看着唐影中,“我……我自己来吧!”
她抬手接过唐影中手里的药膏,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唐影中还站在原地,没动。
不知为何,沈廷玉只觉有点热,连空气里都浮动着一丝不太正常的气氛。
她尴尬的笑了笑,“那个,我习惯自己动手”
唐影中回神,负手到身后,“嗯”
硕大而皎洁的月,悬于当空。
砰……
远处的火树银花此起彼伏。
黎府别苑今日显得格外热闹,那些人声吵杂,那些脚步声声,那些言笑晏晏,那些沾染了红尘俗世的烟火气息扑面而来。
沈廷玉站在门槛外,目光怅然有些失神,“上一次见到这样的气氛,应该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唐影中偏头看着她的侧影子,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后缓缓的问,“多久以前?”
沈廷玉失笑,“……上辈子”
唐影中未答,两人一阵沉默,院落传来纷沓的脚步声,来人正是黎元。
他身后跟了几个小厮。
小厮手里都提着盒子,看样子黎元是亲自给他送东西来。
黎元跟唐影中行了一礼,“先是这是府上准备的家宴,黎某知道先生不喜人多,特意给您送了过来”
“多谢”
黎元朗声一笑,放下盒子就离开了。
沈廷玉那股怅然来的快,去的也快。
因为有更好的东西转移了她的注意力。
不得不说,黎元对唐大仙是真好。
她鼻子灵,早就发现了那两坛酒,那是一斛春,上等佳酿,等闲人连名字都不配知晓的贵族专用,据传是有酒仙之称的魏征所创,这一斛春的酿造过程是他从西域学来的,因用料繁多,工序复杂,一壶价值千金,那还新酒,不是存了几年的陈酿。
她眼睛放光,盯着那两壶酒,笑嘻嘻的问“唐先生,你一个人过节是不是有些无聊,介不介意多一个人呢”
然后她嘴角微扬,指了指自己,没错,正是区区在下。
唐影中失笑,“不介意,不过这些气息污浊,不如换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