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蕴之垂着眼眸。
看着扎在自己身上的金针微微晃动。
这么多年,这么多年啊……
曾经也是这样的针,扎在心口,却不是为了治病,而是为了取血。
那时的他无助的看着跪在门口弱不禁风的娘亲。
谁能想到,世家大族,簪缨世家里的人,不过是一张张披着人皮的畜生呢。
娘亲原是天族遗脉,体质特殊。
当年因饥荒被琅琊王氏的管家买进去做了丫鬟。
那时候他的父亲还不是王氏的掌门人。
某一年的春分,无意间看到了在井边浣洗的母亲,于是有了他……
想到这里,王蕴之的胸口堵的难受,那些藏在心底的秘密……
他忽然有了一种想倾诉的欲望。
“我母亲是王氏家族的丫鬟,没有高贵的出身,即使她是在父亲众多妻妾中最早跟随他的……她也没有得到过应有的待遇,我的祖父母不喜欢我母亲,连带着也不喜欢我,你要知道,在那样的家族里,如果掌家人不喜欢,就意味着告诉所有人,都不可以对我们好。
可是后来突然有一天,他们换了一副嘴脸,那时候我才知道,我们母子的身体里流的血,竟然是这样有价值……”
沈廷玉轻叹了一声。
人多的地方就是江湖。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她不喜欢事多的地方,也不喜欢事多的人,所幸她来去匆匆,这么多年来,独身一人。
否则真要是投胎到什么大家族里,不被害死,也会得个抑郁症之类的。
“后来呢”
“后来……”
王蕴之一哂,嘴角勾起的弧度极其讽刺。
“你相信人真的能长生不老,万寿无疆吗?”
沈廷玉先是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她起身端来一个香炉,拿着铜签子拨弄了两下。
一缕青烟缓缓冒上出来。
“这种东西不是自先秦时期就有吗,你看看你身边有哪个人是从先秦活到现在的,又不是乌龟。”
王蕴之也跟着笑了一声,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开始不受控制的模糊起来。
“这个香……有点奇怪……”
他强打着精神说出了这句话后,彻底陷入了沉睡。
“还真是倔强啊,撑这么长时间”
沈廷玉冷笑一声,手腕一翻,一把匕首滑落掌心,对着王蕴之的脖子挥了下去。
她大喊一声,“去死吧!”
身后骤然一股厉风起,“住手!”
沈廷玉嘴角一勾,头也不回,反手一抬将匕首投掷了出去。
匕首速度极快,那人急退几步躲开,正欲跳窗出,忽然只觉膝盖一痛。
低头一看,不知何时,膝盖几位大穴上被扎了银针。
不过这低头的一瞬间,胳膊胸口几处大穴同时被封。
心头一震,坏了中计了!
沈廷玉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哎呀,发财了,发财了,让我来看看你这个包裹的像木乃伊的家伙是什么人。”
裹在那人头上的布一掀,露出一张陌生的面孔来。
这人白花花的胡子,白花花的眉毛,但脸色红润,一根皱纹都没有。
她抬手在老头胡子和眉毛上揪了一下。
“哎哟……”
老者疼的龇牙咧嘴。
“嘿,还是真的”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沈廷玉大概率要以为这老头戴了假发。
苏长老气的吹胡子瞪眼,“废话当然是真的!”
沈廷玉环抱手臂笑了笑,有点瘆人。
看的苏长老直发毛。
“老头儿,你是想自己招啊,还是想屈打成招啊,要不你委屈一下,我最近正在研究了一些新的方子,正愁没人试用呢,不如你先别说话,先给我试几副怎么样?”
她有商有量的口气,说着不容置疑的话。
苏长老恨不得原地撅过去。
他这样的人,在丞相那样的人眼里,都倍受尊崇,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你……你敢……哎哟”
沈廷玉拔了一根他的胡子,吹了吹。
“我这个呢,最不喜欢听到别人威胁我,尤其是来路不明的陌生人。”
苏长老被她拔了一根胡子,疼的眼泪都快出来了。
他现在有点后悔自己没有听丞相的话,擅自调查血的主人……
“我说,我说还不行吗,我这么大年纪了,万一你要是给毒死了,你会良心不安的!”
“哈……良心?良心是什么东西,老头儿,你八成不知道老子以前是干什么的吧”
苏长老仔细了打量了她几眼,有点疑惑。。
“不是个大夫吗?”
“大夫,呵呵,那只是一个副业,老子的主业是土匪,占山头杀人不眨眼,还有各种癖好的那种,最讨厌不乖的,不听话的肉票。”
苏长老额头发紧,他一边感叹,一边又开始怀疑。
怀疑:宸妃那样高贵的血脉,怎么会生出一个匪气十足的孩子?难不成是搞错了。
感叹:看这长相,应该也错不了啊,可惜了,这孩子从小长在土匪窝里,虽说不像个大家闺秀,但至少还有一技之长,不是个草包。
沈廷玉不满的瞪了苏长老一眼,这老头的眼神好奇怪,像是啥?像是那种长辈看着长成歪脖子树的后辈一样。
她没好气的说“看什么看,再看把你的胡子全拔了”
苏长老叹了一声,“我没有恶意,是来看看蕴之的,我是他师傅,刚才我以为你想杀他,所以才冲出来的,你看我也没有伤到你不是吗。”
“他师傅?”
沈廷玉狐疑的望着苏长老。
“你是他师傅你为什么从早上跟到现在才出现,别以为自己年纪大了多吃几碗饭就想骗人啊。”
苏长老无奈的叹了一声,“不信你问他,反正我现在也跑不了。”
“没错……他是我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