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二十一日,霓虹首相就任后第二次参拜立青国神社。此事引起霓虹内部的和平势力与亚洲邻国的警惕与反对。就连在中南半岛工作的平地起员工,都受到一定的波及,被当地某些反霓虹的激进分子袭击。
为此,平地起不得不撤回部分员工,将手中的工程项目转给当地的房开公司。
尽管木兰事先预料到,每推动一项计划,就必然会造成相关的连锁反应。但过去的连锁反应都是让“别人”受伤。这次造成自家员工手袭击,让木兰有种搬石头砸自己脚的尴尬。
从这件事就能看出,木兰是个能对别人狠,却对自己狠不起来的人。
木兰的人际关系由一个个同心圆组成,自个儿就坐在这些同心圆正中,最里边的是亲朋,次之是好友,再次是狐朋狗友,再次是裙带关系,最外是陌生人。
所谓志同道合乃为朋,意气相投乃为友,沆瀣一气是狐狗。
按照这个排序,越前家是亲;傅老爷子是朋;新一、兰、乱马、茜、太郎、麻由美等人是友;托尼和韦德是狐狗;蔷薇家族与红白玫瑰属于裙带关系。
木兰用这么个“五环”的模式,来区别与他人的亲疏远近。他几乎不会在乎陌生人的感受。越是处在同心圆内环的人,木兰就越会像善待自己般善待对方。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公司员工本来只处在第四环至第五环的边界,木兰最多会稍稍在意对方的感受。偏偏,这次造成公司员工受到袭击的起因,木兰支持推动的。这让木兰的在意的程度,拉至第四环到第三环的地步。
在傅老爷子的陪同下,木兰前去看望了住进医院的四位员工。伤得最轻的一个都断了四根指头。受伤最重地被捅、被砍了十六刀,至今没有脱离死亡危险。这四位员工是被十一个暴民,拿着西瓜刀追打了好几条街。据说当时的场景,跟香江拍的《古惑仔》差不多。
傅满洲看惯了生离死别,没有为此道歉。他很清楚,在这种时候说出的道歉,只是为了减缓自身的悔意,而无法解决任何问题。傅满洲闷着声,等小木兰离开医院坐上车,这才问:“小木兰,你打算怎么处理这件事?”
木兰将身体陷入沙发座,说道:“我没打算干涉。该怎么样处理,就怎么处理。法律该怎么判就怎么判,公司该怎么赔就怎么赔。不多不少。”
傅满洲还以为小木兰说反话,于是说:“那好,我今晚就让那十一个混账去见阎罗王。”
木兰抬手拦下:“老爷子,我刚才说的是真的。我真的没想干涉太多。你若是想做些什么,看着点当地的司法部门不徇私就好。那四位员工的伤,就当是为自己先辈还债。”
傅满洲当然知道,小木兰口中的“为先辈还债”指的是二战时期,霓虹在东南亚干的一些事。他这才确定小木兰没有打算干涉的意思,于是问:“既然不打算干涉,那你还专门跑一趟,就为了隔着探视窗,看望几个受伤员工?你连员工家属都没有慰问!”
木兰笑了:“员工家属又没有漂亮妹子,我慰问来干嘛?我当然不是只是来探望受伤员工,而是想借此提醒自己,不要太自以为是,推动某些计划的时候,需要更加谨慎。这些计划所引发的连锁反应与反弹,需要提前考虑周到。这一次受伤的只是四位公司员工。我不希望下一次会波及到我更亲近的人。”
傅满洲皱皱眉头,问:“需要这么小题大做?”
这时,车子正好驶过一座大桥。木兰指着窗外的河流,说道:“当年米国全国修的铁路,至今被人诟病压榨劳工。我想,傅老爷子在修湄公河的时候,不希望留下相似把柄,给某些别有用心的人拿来做文章吧?既然我们在做一件功在千秋的伟业,还是少让一些腌臜事,玷污了伟业本身的好。”
傅满洲低头沉思,他明白小木兰指的是,自己借修水利工程的名义,逼死了不少刺头。开口说道:“小木兰,那帮刺头可不比当年给米国修铁路的诸夏工人。不杀了那些暗中拖延、明着反抗修水利的人,这件事或许得一直拖下去。你不会是妇人之仁了吧?”
木兰:“我说的不是结果。那些为了自身小利,枉顾大局的人,早死早超生,与我何干。我看重的是过程。老爷子杀他们的手段太暴烈了,容易起反效果的。比如,老爷子有没有想过小尚气的反应。”
傅满洲不解:“关尚气什么事?他完全不知道。莫非是有人乱嚼舌根?”
木兰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说道:“尚气现在不知道,可将来若是知道,会有什么反应就不好说了。”
傅满洲不在意地摆摆手:“小木兰,你想太多了。尚气那傻小子,可没有你那么多花花肠子。”
木兰语气幽幽地说:“就怕小尚气没有我的花花肠子,才看不出你的良苦用心呐!祸起萧墙,如果尚气被人忽悠了怎么办?按照老爷子你的脾性,会用说的来解释?还是会用做的来证明?曹操可是被世人误解了近两千年,至今不被大众所接受。老爷子,你期待一个没有什么花花肠子的人,能理解什么叫大奸若忠?”
傅满洲顿时被噎住了,仔细想来,小木兰描绘的趋势,可能性还真不小。这让傅满洲开始质疑:自家那个傻小子,将来是否能够看明白,老子如今的所作所为?是否真会被人忽悠,反过来对付老子?
车停下,已经到了傅满洲的住所。
木兰没有等还在苦思的傅老爷子,先下了车。
傅满洲只好先压下心头的疑惑,跟着下车。
“木兰哥,木兰哥,呜呜呜呜,赤兔死了,呜呜呜呜,对不起。”一个十三岁的小鬼头冲到木兰跟前,边说边哭。
赤兔,不是吕布和董卓都骑过的那匹,而是一匹枣红色的半岁小马驹,木兰前些天送给尚气的生日礼物。
木兰极不擅长安抚一个哭鼻子的男孩,双手有些无措的晃动几下,不确定要不要过去摸摸头或者拍拍背。最后只好干干问道:“额,不会吧,这才不到十天吧?你是把他饿死了,还是喂太多撑死的?”四月十九是尚气生日,他和旺达、皮特罗一般大,生日也就差几个月。
尚气语气有些唯唯诺诺地说:“是,是,是被父亲打死的。父亲说,我需要心无旁骛地练功,养马占用我太多的时间。”
木兰回头看向傅老爷子:“老爷子,你不是吧!连我送的礼物你都打杀?”
傅满洲摆出一副严父的模样,口气冷硬地说:“哼,还不是你送一头活物来让他分心,整天就知道喂马刷毛,练功都不专心。”
木兰知道,这时候回顶傅老爷子,只会适得其反。于是,木兰反其道而行,训斥尚气道:“这就是尚气你的不对了。傅老爷子定下的练功章程先与照顾赤兔,你因为照顾赤兔而延误了练功,是你的不知轻重、玩物丧志,才导致赤兔被杀,怎么能怪到傅老爷子身上。”
木兰不给尚气解释的机会,语气转为哀叹:“你知不知道啊,你爹刚才这一路上都在跟我哭诉,他因为做了一件让你伤心的事,自己有多难受。虽然杀马的事情确实有些曹丹,但他的初衷是为了你好,哪怕做些出格的事情,你也需要理解。你应该知道你爹就是个老顽固,做事情不懂得变通。他的那些刚硬手段,是在战争岁月中挣扎求活,而遗留的创伤后压力症。”
尚气疑惑地看向自己父亲。
木兰不让尚气有足够的时间与傅老爷子进行眼神交流,加重语气问:“你知道什么是创伤后压力症吗?”
尚气懵懂地点点头:“知道一点,好像叫做PTSD。”
木兰鼓励地摸摸头:“所以啊。你爹现在对你越严苛,就代表他当年的经历越凄惨。他害怕你没有能力在那种凄惨的环境里求活,才会对你这么严苛。你别看他现在红脖子瞪眼的,那是他刚刚在车上哭过。古有诸葛亮挥泪斩马谡,今有傅满洲挥泪斩赤兔。尚气啊,你要理解你老父亲的良苦用心啊。”
听完木兰这段话,傅满洲与尚气父子都有些恍惚。
傅满洲在想:小木兰说的那个人真的是自己吗?
尚气也在想:爹爹真的为自己哭过?
木兰心里暗爽:终于把想说的内容说出来了,这个弯拐得真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