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第 10 章

旁支别院。

同样的月色在这里投下狰狞暗影。

“兰太郎....我可怜的兰太郎....”

哀恸的哭声从屋内半跪在床边的女人口中发出,她伸手颤巍巍地轻抚过独子脖颈上的掐痕,眼底尽是恨意。

“兰介大人!”

女人哭泣着转身,低伏在前方临窗而立的男人面前,哀求道,“兰太郎他还如此年幼,像是刚出生的雏鸟般可人,却被那个废物伤得如此之重,您一定要为他报仇...”

“他是您唯一的独子,是我们旁支的荣光....如今却这般可怜的躺在床上....”

女人的声音从齿缝里逼出,变得越发尖锐,“直系难道就可以如此肆意妄为吗?!”

“兰介大人....”

“够了!”

女人的话还没说完,一声怒斥就从男人口中传出。他手上的白瓷茶碗仿佛是对女人的烦躁,被重重地摔在地上,发出脆响。

碎片在男人过重的力道下跳起,锋利地擦过女人白皙的脸颊,划出一道长长的血口。

很快,血流如注,女人却只是浑身轻颤了一瞬,依旧垂头半跪在原位,没有丝毫躲闪。

“兰介大人,请您为兰太郎报仇...”

她机械地重复。

禅院兰介无视半跪在他身旁的妻子,脸色冷厉地看向床上苍白的独子,呵斥道:“竟然被无咒力的废物伤到这种地步,真是丢我一族的脸面!”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他这幅不堪的样子,你这个做母亲的也该好好反省。”

女人闻言,原本就苍白的脸更是褪去了所有的血色,低声呢喃:“但兰太郎是个优秀的孩子,是禅院甚尓的错,那是个怪物...”

禅院兰介皱起眉,厌恶地扫了她一眼,眉眼阴沉:“确实是个怪物,但有直毘人大人给他作保,我也不能直接出手,打狗也要看主人。”

“那难道就算了吗?我们的兰太郎就要白白遭受这份苦痛了吗?”女人猛地抬头,不甘地追问。

禅院兰介没说话,透过窗户处的镂空看着外面地面上投下的漆黑月影,眸色晦暗。

片刻后,他将一名男仆传唤进来,正是前两天在白沙青松庭和禅院甚尓发生过争执的那名男仆。

“明日,你去学堂一趟,无需做太多的事,只要在那些旁支面前替兰太郎告假,然后在适当的时机,将咒灵堆的位置说出来。”

男仆先是恭敬地回答了一声“是,兰介大人”,随后有些犹豫地问道,“只是这样的话,不会为大人您惹来麻烦吗?”

禅院兰介冷哼了一声,凝视着窗外地面上被月影拢成一团的旁支院落,不在意道:

“数量,即为“正义”。”

“法不责众,何况甚尔只是个“废物”罢了。”

...

翌日。

日光倾泻进天窗,落在睡得正沉的咒灵脸上,将那灰扑扑的肤色都衬得亮眼了不少。

几分钟后,被过分灿烂的阳光晃得直皱眉的鹿伏兎砂糖翻了个身,长条条的瘫在床上,勉强睁开了眼。

呆呆地看了会儿空荡荡的床榻,她只觉得这一觉是她变成咒灵以来睡得最舒服的一觉。

不是在风吹日晒的屋檐上,也不是在硌人窄小的树杈上,而是在一张宽大舒适的纳凉床上,并且还有一个甚尓牌等身人形暖袋。

她不知道小孩子的体温是不是都像甚尓一样,微烫却不灼人。抱起来暖呼呼的,像个永不断电的小太阳,轻松就将困扰她的寒凉驱散。

体验过这么高质量的睡眠后,她简直都舍不得再滚回屋檐上去睡了!

伸出爪子艰难地将自己撑起来和床分离,鹿伏兎砂糖慢吞吞地下了床,爬上屋檐老地方,叮叮当当地翻起了她的苟命物资。

就像昨夜说的,她今天准备去学堂外面蹲点,给甚尔兼职保镖,所以肯定是不能空手去的。

她虽然是个比较废的咒灵,除了隐藏特性,力量和身体的强度都是辣鸡,但这不代表她没有攻击能力。

只要借用外物就行了。

将藏在屋顶上的各种防狼喷雾,物理学圣剑,板砖等等一股脑塞进一个贼大的购物袋,再将购物袋斜挎在身上,鹿伏兎砂糖觉得现在的自己完全就是个移动的隐藏武器库,遇上情况一打十也稳了。

就是,有点重。

至于这些神器都是怎么来的,当然是.....捡来的。

比如物理学圣剑,就是她在围观厨房几个大厨火拼的时候捡到的;板砖是从地下车库的临时过渡带顺来的;防狼喷雾则是园艺阿姨怀疑厨房大叔对她图谋不轨拿来防身的,结果没几天他们好上了,所以她从垃圾桶里把它们捡回来了。

满意地拍了拍身上的购物袋,鹿伏兎砂糖出了院门。

另一边,就在某只低级咒灵负重前行的同时,她口中叨念的对象,黑发碧眼的禅院甚尔正在学堂里,被旁系带来的护卫术师狠狠压制在地上,黑发零散的落在他脸侧,让人看不清神色。

十几个旁支小孩站在离他几步之遥的地方,一个个神色鄙夷,却又带着些许忌惮,七嘴八舌地指责起了伤害他们小伙伴的“凶手”。

“喂,甚尔,你昨天不是很威风吗?怎么现在就不行了?”

“就是!你知道吗,兰侍人他好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上课了,都是你害的,你这只疯狗!”

“要我说,“狗”就不该来学堂上课。没有咒力就该好好当只乖“狗”,来上课也成不了咒术师!”

禅院甚尔听到身旁的指责,想要嗤笑反驳,却被身后的成年术师压住后脑勺死死地按在地上,无法动弹分毫。

真是好笑,他想。

既然这么重视“同伴”,怎么昨天他揍兰侍人的时候没一个站出来帮他扛几拳?

男孩儿被黑发遮住的暗绿的眼底一片平静,对所谓的“指责”不以为然。

“喂,那个谁,你刚刚说的那个咒灵堆在哪里?”

这时,人群中一名较大的男孩儿看向一直站在门旁的男仆,不客气道,“带我们过去。”

男仆顿了顿,随即有些迟疑地开口道:“这位少爷,你们想做什么?那地方可不能随意进去的。”

男孩儿得意地指了指被压在地上的禅院甚尔,“我们要帮兰侍人报仇,把他丢进去。”

男仆一听,赶忙摆手道:“不可以的,少爷。那里是评定了等级的术师才能去的训练重地....”

男孩见他拒绝,立马阴沉下脸,威胁道:“不就是训练地吗,我们带着甚尔去训练总可以了吧?”

“别废话,你知道我爷爷是谁吗?”他一脸傲慢地看着男仆。

他爷爷是“炳”如今的副首席之一,在旁支里地位极高,不是普通旁系可比的,“拒绝我,你就等着滚出禅院吧。”

男仆闻言,赶忙点头道:“我明白了少爷,我这就带路!”

见状,一群人兴奋地跟上,准备让“凶手”得到正义的“惩罚”。

而人群后,禅院长希偷偷瞄了眼禅院甚尔暗绿的眼,趁人不注意慢慢退到门口,随即一转身,拔腿就朝外跑。

他一路朝着白沙青松庭跑去。

...

鹿伏兎砂糖扛着“武器库”走了大半的路程,眼看还有小半就能到学堂了,忽然一个瘦小的身影出现在她视野里,随即越来越近,一溜烟的从她身边跑了过去。

她看着小孩儿远去的方向,打了个问号。

这位这么急急忙忙的是去哪儿?那个方向除了白沙青松庭,就没有别的了。

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黑发小孩儿急促的背影,鹿伏兎砂糖不由停住脚步。不知道为什么,她忽然也升起了一股调头回去的冲动。

抬眼瞅了瞅快能看见屋顶的前方学堂,鹿伏兎砂糖纠结了三秒,直接将挎在身上的“武器库”取下丢在路边,然后一个转身,朝着小孩儿的方向就追了过去。

十分钟后,禅院长希喘着粗气推开了庭院外门,站在中庭找了好几圈,也没发现任何人的存在。

但他觉得,甚尔的“主人”一定在这里。

深吸一口气,小孩儿抬手圈在嘴边,作出扩音状,大声喊道:“喂,养甚尔那家伙的人在吗?!”

“甚尔被他们带到咒灵堆去了!不去阻止的话,那家伙绝对会死的!!”

什么?!

鹿伏兎砂糖刚到门口就听到让她心脏停跳的消息,一时间都忘了自己无法被人听到声音的设定,焦急道:“你说的咒灵堆在哪里?快带我去!!”

刹那间,空气中仿佛响起一声微弱的破碎声,像是打破了某种桎梏,少女宛如砂糖般清凌的声音陡然在禅院长希身前响起,让他吓了一跳。

“谁...谁?你在哪儿...说话?!”小孩儿结结巴巴地问道。

鹿伏兎砂糖也来不及震惊为什么自己的声音能被他听到,凶巴巴地吼了一句:“别废话了,快带我去找甚尔!”

禅院长希反应过来“哦”了一声,赶忙朝着外面走去,边走还边回头发问:“原来甚尔真的有人养啊,我猜对了!”

“啊不对,你好像不是人吧?喂,你是妖怪吗,为什么我看不见你啊?”

“难道你只给甚尔看吗?”

鹿伏兎砂糖:“......”

她着急救她家崽呢,这孩子能不能别这么悠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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