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节

难怪她明明决定牺牲谢蕴,却也觉得那样的事,对谢蕴来说实在太屈辱。

蛟理理这个关系,意思是谢蕴的生母得到权势后,为了复活被她杀掉的谢蕴生父,给他安排这么多女弟子采补生元。

根据他们的话,谢蕴的生父为了复活,必须杀掉谢蕴,同时为了得到蛟的生元,不只要杀掉亲儿子谢蕴,还要采补谢蕴喜欢的人——也就是本蛟。

嘶——难怪连心狠手辣的青绝宫主都说如果这样做,谢蕴太过屈辱。

“他不是。”谢蕴的声音响起。

“他是!他是!”青绝宫主疯狂道,“他连为我死都愿意,和当初他所做的一模一样!”

谢蕴没有理会她,他调查过往事,他的父亲死得不能再死。

他看到小蛟幻化出的虚影上肩膀有着啃咬的痕迹,谢蕴也知道他想对小蛟做什么。

别说他不是,哪怕他是,谢蕴也会杀了他。

谢蕴长于蓬莱,一生的信念、道全由蓬莱祖师引路,再由小蛟帮他开悟,青绝宫对他来说只是一个陌生的背景。

他杀了青海已经为父报仇,偿还父恩,在当时留青绝宫主一命,偿还生恩。

如今的青绝宫主对他来说,只是一个走火入魔、危害苍生的人。

谢蕴的剑已经刺进丑蛟体内,蛟虽然是一只对别人没有同理心的蛟,但谢蕴不一样。

她甩甩蛟头,把刚才乱想的东西甩出去,这就是一只想化龙来骗青绝宫主的丑蛟,人不可能中她的蛟毒而不立即死掉,只有和她一样强的蛟,才会留半口气。

蛟立即道:“主人,他是一只丑蛟,不是你爹!”蛟一甩尾巴:“你不要伤心!”

那对绿眸满是担心,谢蕴心中一柔,小蛟是担心他。

结果,蛟就分那么一丁点心吃瓜,谢蕴就分那么一丁点心体会小蛟给的甜蜜,一人一蛟浓情蜜意,正正得负。

“谢蕴”知道再不抓住这个时机,他就一定会死。

他抓住机会,砰一声炸开现在这个满是伤痕的肉身,吃瓜的蛟唰一声被震飞出去,丑蛟魂灵飞走。他中了蛟毒和谢蕴的霜剑,魂体也被重伤,无法全速飞行。

蛟在空中翻了一个圈,被谢蕴接住。

嘶!蛟看着那个魂灵,痛心疾首,感情果然影响本蛟杀人的速度!

看着那只负隅顽抗的丑蛟,蛟猛然从谢蕴怀里飞出,谢蕴也瞬间用剑气封死青绝宫。

见一人一蛟实力强横,青绝宫主仍然被骗在鼓里,她不能让他死。

青绝宫主飞身想要阻拦蛟,蛟目转了转,青绝宫主害死这么多女弟子、凡人,为虎作怅。

那些女弟子拜入青绝宫,本也想走正道仙路,却走上那样一条道。

那些凡人更是如牛毛般死去。

虽然有那只丑蛟蒙骗的缘故,但她本人在其中,并不只是被欺骗的弱者。

蛟不同情那些弟子和凡人,但谢蕴荡邪诛魔,他一定将青绝宫主视为魔。

谢蕴清冷却不懦弱犹豫,他肯定会杀掉青绝宫主。

蛟想了想,调转尾巴:“主人,你去追那只丑蛟!”

让本蛟来对付青绝宫主吧,谢蕴对本蛟这么好,本蛟吃他用他睡他,杀成魔的生母这种事,就让本蛟代劳。

……

蛟有一万个方式可以借刀杀人,借其余愤怒的弟子的手杀掉青绝宫主。

然而,谢蕴对蛟清冷中暗含温柔的声音响起:“小蛟,那只蛟去了东北方向,我送你过去。”

他在空中打开一道圆形的门,整只蛟吧唧落入门里往东北方而去。

青绝宫主拖曳着长裙,冷冷看着这一幕:“你担心由她杀我,她会不知道怎么面对你?”

谢蕴冷冷看着他:“小蛟和我一路行来,她警惕心强,我们也没有半点隔阂,我不会让她因你之故,重新回到担忧警惕、试探我的日子。”

第68章 追杀的蛟

青绝宫主拖着长长的华服,美丽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苟的妆容。

长长的眉毛扬起,凌云一样朝太阳穴扫去。她听说在凡间,裙摆越长,象征着的权力也越大。所以,她再也没有穿过不长长曳地的裙子。

今夜许是风大,夜风吹在青绝宫主身上,让她感觉到刺骨的寒意。

周遭是一片寂静的青绝宫,白日里繁华热闹的青绝宫,现在却伏在夜空之中,像死了般无声无息。她好像坐拥一切,又好像失去了一切,鲜红的指甲紧紧抓着自己长长的裙摆,从上面不断汲取着力量。

她看着和谢长詹有着几分相似的谢蕴,脸上露出奇怪的笑意:“不想让她重新回到那种警惕试探的日子,你就甘愿承担下一切,你对她可真好啊。”

她美艳的面容上携着几分不甘,精心描绘的红唇在苍白的面色上红得触目惊心。

许多年前,她和丈夫谢长詹走到生死的对立面,今日,她又和自己的亲儿子走到生死对立面。

谢蕴持剑而立,霜剑上残留的鲜血从剑身不断滴下:“小蛟是我此生至爱,你们不该动她。”

在月色下,他的眉眼平静无波:“你让我去刹那殿时,刹那殿中燃着的香叫做凤飞迷迭香,和青妄仙山漫山飘扬的风絮一混,就能在我体内慢慢形成毒素,侵蚀我的修为。”

青绝宫主再度紧紧抓住自己的裙摆,故意将头高高扬起。

没错,她早就打算牺牲谢蕴,让那个他活过来。

他告诉她,谢蕴身上有他的血脉,他被她杀掉后变为鬼修,要想复活,需要大量生元——所以青绝宫主只能让女弟子采补身强体壮的男人,再给他采补,增长他的生元。

正因采补的是生元,那些女弟子每次被采补后才会觉得修为上涨,殊不知,她们体内早就枯如老妪。

除开生元外,他说他还需要至亲血脉——也就是谢蕴的血和骨,才能重塑真正的肉身。

谢蕴面对青绝宫主那高傲的头颅,心中没有半点波动:“青绝宫许多女弟子身上不只有驳杂的仙灵力,她们身上中了青绝宫特有的三月毒,三月拿不到解药就会悄无声息死去,你在暗中控制她们的生死。”

说到这里,他微微蹙眉,眉眼间有着些许厌恶:“魔头行径。”

霜剑已扬,锋锐的剑尖指着青绝宫主。

青绝宫主却露出一个称得上狰狞的笑:“这些都是我做的,如何?谢蕴,这世上只允许你们有爱,不允许我也有吗?”

她张开双臂,眼神中含着浓烈的恨:“你无时无刻都在保护着那只蛟,哪怕她是凶兽,你是蓬莱的正统仙人,你也一直护着她。在青妄仙山,你这样冷淡的性子,不顾众人的眼光和她抱在一处。”

“你们全都有爱,却根本不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来的!”青绝宫主几乎嘶吼。

谢蕴不想面对这样疯狂不知悔过的魔,本想速战速决,去找小蛟,心里却有个念头告诉他,听下去,彻底斩断因果。

那只逃走的蛟重伤,不会是小蛟一合之敌。

“我坐拥了无边权势,却也拥有了无边寂寞,我一直向往着坐上最高的位置,到了那个位置后,我发现我同时也需要幸福的烟火。”

青绝宫主面目狰狞,周身仙灵力激荡不稳:“每当我看到那些卑微的、在我脚下下跪的小仙却能得人呵护,露出那样不知深浅的笑容,我都会恨,我比她们地位高、比她们美,我都不笑,她们凭什么敢?”

谢蕴一直冷冷听着。

终于,青绝宫主道:“她们不过有一个庸俗的男仙作为道侣,我曾经拥有的,却是能一力开创青绝宫,令整个仙界闻风丧胆的男人。最重要的是,他一心爱我,连为我死都愿意。”

谢蕴目中划过一丝了然,在夜色下,他如青烟澹水:“你知道了。”

青绝宫主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望着谢蕴,声音急切:“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你也知道?”

谢蕴静静看着她,一切尽在不言中。

青绝宫主狼狈地收回视线,身子晃了晃,原来连谢蕴也知道,难怪当初他剑杀青海,却只冷冷地看她一眼,放过了她。

“你也知道,只有我被瞒了这么久……”青绝宫主不愿意去想她有多么可笑,“我一直以为谢长詹是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才吃下我给的毒,后来我才知道,青海骗了我。”

她紧紧咬着牙:“青海和我在一起之后,他告诉我谢长詹如果知道这一切,我们二人都得死,他让我给谢长詹下毒,散他的功力,但我不知道的是,青海也不信任我,他担心我和谢长詹夫妻多年下不了手!”

“于是,他作为谢长詹的好兄弟,在他修炼时告诉他,我和他苟合的事情。长詹在紧要关头被这么一刺激,身负重伤,只把青海打跑。青海这时让我再去给长詹下毒……”

“我后面才知道他的用意,他想让我和长詹打起来,我是长詹的爱妻,我们两人一定会打得两败俱伤,到时候他就可以一起杀掉我们,只是他没想到的是,长詹吃下了我给的毒。”

这些都是谢蕴调查到的事情,重听一次,他只觉得可笑。

再是仙,也有不堪如魔的一面。再是魔,也有可比真仙的一面。

青绝宫主陷入痛苦的回忆之中:“长詹吃下我给的毒粥后,一眼没有看我,把我们的定情信物随意地扔在桌上独自出去,我那时心惊胆战,只想着他这么冷漠,夫妻情分淡薄我给他下毒也没什么。”

“后来我才知道,那时长詹已经知道一切,他知道和我打起来,最终我们二人都会死。他喝下我给的毒,是因为爱我,扔下我们的定情信物,是不打算再爱我……”

这些话,青绝宫主从未对人说过。

哪怕她误以为谢长詹作为鬼修归来,她也不敢触及之前痛苦的回忆。在谢蕴面前的诉说,是第一次。

她双手掩面:“我曾经有最爱我的人,只是不小心被我弄丢了,这么些年,我一直活在痛苦之中。”

谢蕴见她好似很痛苦的模样:“你不必如此,哪怕当初你知道一切,你也会选择继续给他下毒,作为你递给青海的投名状。”

“我不会!”青绝宫主声音尖利。

谢蕴的霜剑闪着流光,剑意和他周身的气质完美地融合在一起:“在他死后的几十年,你已经发现不对,但仍然和青海浓情蜜意,巩固自己在青绝宫的权位。”

“你的后悔和痛苦,不过源于寂寞。”谢蕴戳穿青绝宫主自欺欺人的谎言。

青绝宫主在瞬间头发飞舞,仙灵力狂暴起来,怨毒地看着谢蕴:“那又怎样?我寂寞又如何,我寂寞这么多年,我也仍然只想着他,难道你以为我是那种人尽可夫的女人吗?”

谢蕴看她周身的仙灵力逐步发生变化,由纯净的仙灵力染上血腥的魔灵之气。

“没有人不会做错,我曾经对不起过他一次,所以我更加十倍百倍千倍地爱他,他要什么我都给,他要的生元、你的命我全都给!”

她的指甲顿时暴涨,之前花篮里的花瓣全部从姹紫嫣红变为腐臭枯朽的模样,万千花瓣在天幕下,朝着东北方向而去。

她要帮逃走的长詹,这些花瓣一定能够帮助他得到谢蕴爱的那只蛟,他有了蛟的生元一定会好。

谢蕴飘然出现在花瓣之前。

这么多花瓣,只需要霜剑一点,上面的万道本源之力驱散花瓣上的魔灵之气,花瓣重新恢复本来的颜色,朝青绝宫主飞去。

花瓣倒涌,她被击得在空中喷出一口鲜血。

苍白的脸色上浮现漆黑的魔纹,周身魔气涌动,她爬起来尖利地长啸着,朝谢蕴抓去。

“把你的命给我!”

“他是你父亲,我是你母亲!你死了,她也死了,长詹就能复活!”

“只要你愿意,我可以不杀青绝宫那些女弟子!谢蕴,枉你身为仙人,你就干看着你父母挣扎、别人枉死?”

谢蕴看着空中的疯妇用尽浑身解数想要杀他,不顾一切游说他满足她的私心,心中升起浓浓的厌恶。

“佛祖割肉饲鹰,哪吒剔骨还父割肉还母,你怎么不行?怎么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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