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电话。
江帝朝门前一瞥。
金老头儿竟换了身尤为讲究的衣服——镶了金边儿的素色长袍。
不仅如此，他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脸上的褶子较平日里都少了些。
江帝上前一阵端详道：“你这还连夜做了个拉皮儿？”
说着手指头也不由地掐了掐金老头儿的脸颊。
“拉你妹！”
金老头儿一把将江帝的狗爪子拍了下。
“对方既是玩儿文玩的，我怎么也要拾掇一二，省得给你丢人。”
江帝懒得辩驳，又打眼瞥了那身镶金边儿的长袍，料定了金老头儿有话没实说。
少顷。
二人驱车前往，没带半个随从。
贺家落座在莲城西边城郊结合处的一栋别墅园内。
地盘儿算不上金贵。
可停了车，江帝才觉出这里的优越之处。
空气清新，绿植茂盛，更像是养人的地方。
金老头儿神色也较平日深重了几分。
“内行人。”他低叹一声，没再说话。
不远处，贺一鸣一走三跳前来应门，嘴里忙不迭恭维道：“江总低调，也不让我去接，我这心里总提心吊胆的，一路上可还顺利？”
装腔作势虽是为了吹捧江帝。
可江帝半点儿不觉得舒坦，反倒哭笑不得。
从江家开车过来，不过大半个钟头，被贺一鸣如是一说，就像是跨了山海似的。
“顺利，贺老可在？”
“在呢！听说江总要来，一早就候着了，这位是……”
说着，他朝金老头儿看去，不由地上下打量一番。
“我爹。”
“原来是江老！”
“他姓金。”
“呃……冒犯了，”贺一鸣一脸尴尬道，“对对对，江家与众不同，子女都随母亲的姓，我一早就听过这传闻，一时激动忘记了，还望金老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小事，”金老头儿不止外貌变了个样子，言行举止亦同往日截然不同，“别放在心上。”
二人随贺一鸣入了贺家。
还没见到贺老，在厅堂门前倒是撞见一个身材魁梧之人。
只见那人瞥了贺一鸣一眼，唇角的笑虽一闪而过，但依旧被江帝看得一清二楚——带有几分不屑，看样子甚是看不上贺一鸣这人。
而贺一鸣眸底则闪过一道不自在，只生硬道：“姐夫常来坐。”
“嗯。”那告状之人只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傲慢之意昭然若揭。
有点儿意思。
江帝将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正思忖着自己对几个未来姐夫是不是过于和善了，就听到厅堂内传来一道有力的声音。
“久闻江先生大名，今日一见，是我贺家的荣幸。”
循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长袍的老者一脸恭谨微笑朝江家父子迎来。
不是别人，正是贺家家主、贺一鸣的亲爹贺德仁。
可下一秒，众人愣住。
好家伙。
撞衫了！
贺德仁身上穿的，竟跟金老头儿那件一模一样！
相同的颜色！
相同的金边！
有点儿尴尬啊……
江帝哭笑不得在自家老头儿耳畔低道：“你这身儿是不是山寨的？这可怎么办？撞到人家穿正品的了？回去还是脱了吧，跟你的气质不配。”
“呸！”金老头儿也顾不得低语，“山寨你妹！这可是我花了三千八百八十八买的，平日里根本舍不得穿！”
话音落下。
江帝愣住。
三千八百八十八？
平日里一件棉袄都能补十几个洞都不舍得扔的金老头儿会掏这么多钱买一件衣裳？
可下一秒贺德仁就笑道：“江老兄，我这身可是打了折的，只要两千九百九十九，下次你买时跟我说，我帮你砍价！”
对方言行甚是豪迈。
令江帝心生好感。
可他还是忍不住道：“贺老好，但我爹姓金。”
“呃……”
贺德仁笑容尬住，忽然凛眉朝兜儿里掏，摸着摸着竟摸出一块鹅卵石，直接递到了金老头儿手里道：“金老兄，方才是我唐突了，见面礼稍后呈上，这是我在身上带了好一阵子的好东西，你拿好，权当是我赔个不是。”
“那怎么合适！”
金老头儿嘴上说着推脱的话，可手指却紧紧扒着那块“石头”不肯放。
江帝一眼就看出他的伎俩，简直没眼看。
“不合适就还给人家。”说着，他就要将鹅卵石抢来塞回贺德仁手中。
可金老头儿眼明手快将石头握在手中揣进了兜儿里。
跟着还趾高气昂对江帝道：“贺家的好意，我领了。”
江帝感觉自己前半辈子的脸都要被丢尽了。
一时也不明白这块儿鹅卵石有多厉害。
可贺德仁对此非但没有半分轻蔑，反倒更为欣慰，领着二人就朝内走去。
没几步，江帝就看到眼前一个专门收纳古董文玩的房间。
贺德仁如数家珍。
金老头儿两眼放光。
贺一鸣亦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只有他江帝，一头雾水。
他自来对这些东西不感兴趣，待了片刻就朝外而去。
没吸几口仙气儿呢，贺一鸣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江总，实不相瞒，昨日去汇报的资格，是我从其余四家手里千方百计抢来的。”
此番他倒是坦诚而待，倒是令江帝对他高看了几分。
“看出来了。”
“江总，我有苦衷。”
“你说。”
“方才进门时撞见的那人，是我姐夫。”
“嗯，我听到了。”
“我怀疑他在想方设法霸占我家财产，我家老头儿只对文玩感兴趣，那屋子里有不少东西也确实是我姐夫送的，但跟我贺家的财产比起来，他送的那些可就算不得什么了。”
一来二去，江帝听明白了。
贺一鸣怀疑自家姐夫是以小博大。
“如若我家老头儿当真把贺家的东西给了他，我也无话可说，但江总你是知道的，我贺家不止有自己的产业，还有基金会，基金会的钱，可不是我们能做主的啊……”
贺一鸣说得半点儿没差。
倘若这姐夫当真心怀不轨，若是他霸占了贺家，庞大的基金财富恐怕也会被占为己有。
“你姐夫这么厉害？”江帝扬眉，“哪家的？”
“冰城的这个。”说着，贺一鸣朝上指了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