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阁首辅府邸。
叶向高,王琦,孙承宗皆在。
叶向高看完王琦带来的证据,呆楞半晌,显然是被震惊的无以复加。
“琅国公,这些东西,如果递上去,恐怕牵连的不仅仅是信王爷,南京城那些文武官员,有许多人要掉乌纱帽的!”
“这件事可不要想着压下去,如此祸事,若不是琅国公提前发觉,近万斤的火药,如果在京城炸开,那后果,可不仅仅是掀翻半个北京,无数百姓都会在这场祸事中丧命,如此作为,岂可为亲王?可为我大明王公?”
孙承宗愤怒以极,一巴掌拍在桌子上,让桌子上的茶盏都直接颤了起来。
“可是,上报朝廷的话,置圣上于何地?信王爷是圣上亲弟弟,难道此事最后,要让圣上向信王爷举起屠刀吗?朝廷刚刚贬斥了大量的官员,如今祸起萧墙,天下人怎么看?”叶向高显然顾及颇多,而且作为内阁首辅,叶向高首先要考虑的是整个朝堂的稳定,而不是在剧烈动荡的官场之上再行洗牌,如此这般,他这个内阁首辅,可做不长久。
叶向高的话,让孙承宗一时间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作为帝师,孙承宗默默叹了一口气:“如此观之,信王爷差圣上远矣”
半晌之后,叶向高和孙承宗扭头看向王琦。
“琅国公,此事是你发觉,也是你查清,你以为,该当如何?”叶向高最终还是想要听一听王琦的想法。
王琦从进屋开始,便轻轻靠坐在椅子上,听着两人谈话,未曾说一句。
听到叶向高问话,只见王琦轻声一笑:“两位大人着相了。”
“何出此言?”孙承宗皱眉道。
“如何处置信王,是皇上的事情,我等臣子,何必掺合皇家事,”王琦看起来毫无在意,仿佛那大爆炸的目标不是自己。
“可是,天下人都在看着呢,”孙承宗好似明白王琦的意思,斟酌道:“琅国公的意思,是将此事大白天下,然后看舆论如何,再行做事?”
“再行,让皇上做事,”王琦不在意朱由检的小动作,这等不似人君的王爷,终究是成不了气候,要不然也不会当了十七年皇帝,最后只留下一个君王死社稷的名声,说实话,那杨广也是死社稷,是否可以同日而语呢?
“琅国公真乃大丈夫!”叶向高和孙承宗一同举起大拇指,这种赞叹,既是发自肺腑,又是带着一种忌惮……对于刺杀自己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恨意,但是言语之中全是算计,那种筹谋前后十余步的心计,这种人,是不是太过可怕?
有时候,叶向高都要疑惑,王琦这种敏锐的政治嗅觉,是天生的还是有高人指点?
难道真有天授之人?
———
三日之后,乾清宫。
殿内站着一众朱紫大臣。
虽然白莲乱事以后,朝廷迎来了大清洗,但是这每日殿内上朝的臣子,却不见减少,反而越来越多了。
毕竟,这大明朝,什么都缺,唯独最不缺当官的。
此刻,朝堂上有些安静,众臣子都低着头,等待着皇帝开口。
而朱由校的御桌上,就摆着内阁呈上来的折子。
有关于山东和倭国的商贸,天启没有兴趣。
也有广东进献上来的雄狮祥瑞的奏本,天启也阴沉着脸,丢在一边。
蒲州孙传庭治民有方,山陕总督奏请表彰。天启皇帝也只是点了点头,同样一言不发。
殿内众臣伱看看我,我看看你,没有人开口说话。
御座上,朱由校满脸矛盾的看着桌子上最后一份奏本:信王朱由检联合顺天府小吏以及外城流民,制造万斤火药,企图埋葬半个京城送琅国公归天。
这是通政衙门通政副使闫英龙的奏本。
因为,曾经的通政使卢玉已经给众人打过样了,攀上王琦这根大腿,短短三个月时间,卢玉已经从当初的清水衙门,朝廷边缘人物,升至户部左侍郎,掌管数省之钱粮漕运事,可谓是风头正劲。
而闫应龙的做法,显然是想要效仿前任。
朱由校紧紧抿着嘴唇,半天说不出一句话。
其实昨天时候,他已经通过叶向高知道了这件事,这两天正在烦心,没想到有人直接在朝堂事给捅了出来,着实让让朱有效有些措手不及。
说实话,天启皇帝不想对这个弟弟痛下杀手,作为皇帝,本就是孤家寡人,若是因为此事将弟弟给拿下,则这个皇帝也太过冷血了。
“闫应龙,来了吗?”朱由校双手在袖中搅了半天,最终还是开口了。
“臣闫应龙叩见陛下!”通政副使闫应龙向着御座拜下。
“这件事,你怎么看?”天启想看看众臣子的意见。
“回陛下的话,重要的不是臣怎么看,而是天下百姓怎么看,北京城百姓怎么看,琅国公怎么看?”闫应龙一拢起袖子肃声道,他才不想成为众矢之的,他只想趁机攀附王琦,为琅国公声援而已。
确切的说,是向琅国公示好。
天下百姓如何看?
京城人士怎么看?
说实话,天启皇帝倒不是很在意,毕竟东林那么些顽固势力都被自己连根从朝堂上拔起了,还怕什么舆论汹汹吗?
不过,王琦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才是天启皇帝最为看重的
“此事,琅国公也算是当事人之一,”朱由校轻轻咳了两声,看向了王琦:“琅国公,你怎么看?”
朝堂中,众人皆看向王琦。
朝堂纷争皆由他起,一个国公,逼得堂堂亲王出此下策,实在是令人大跌眼镜。
不过相比之下,那亲王的手段也实在下作。
原本对东林一派还有些好感的百姓和官员,这几天也都是变换立场,选择重新站队了。
“回陛下,臣以为,信王殿下年少无知,此事缘由,或是受人蛊惑,或是不能明辨是非,或是一时冲动,不论如何,终究是没有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故而,臣建议,信王殿下禁足湖州,罚俸一年,足矣。”
足矣?
殿内众人皆是暗暗嗟叹。
这琅国公的手段也太黑了。
这一番话传出去,简直比杀了信王爷还让他难受。
听听当事人是怎么评价对手信王的:
年少无知,
受人蛊惑,
不辨是非,
一时冲动。
四个评语一出,信王这辈子几乎和政事无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