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大明朝战争机器的开动,从南到北,从南直隶应天府到北直隶京畿一代,所有在职的官宦都在为了辽东战事的战备而奔走。
而新成立的特别军事处,则更是忙碌,几个阁臣几乎是脚不沾地,连吃几口饭的时间几乎都没有。
幸而天启皇帝考虑到叶向高和孙承宗年纪大了,特意命人将文渊阁对面的房子扩建一番,收拾出几个可供临时休息的屋子,同时让御膳房每日将给皇帝准备的膳食,多加一份给军事处送去,以显示皇上的体贴臣下。
紧邻文渊阁的军事处堂中。
王琦正召集几位成员,商议要事。
“辽东本土的兵员足够,不需要临时再行招募,现在问题在于,饷银什么时候能够凑齐,”王琦坐在上首位置,下面分列叶向高,孙承宗,徐光启,卢玉四人。
“户部衙门上年的结余还有一部分,另外剩余部分需要浙江道盐税,河道的银子到了之后才能补齐,”徐光启手里兼了户部的差事,这几天和卢玉一起为辽东战事筹集银子。
“现在只有山东和河南按时交付了饷银税赋,而山陕地区因为大旱,还需要朝廷接济,实在不能没有能力交银子了。另外,因为湖广等地今年春粮歉收,没有多余的银钱来补充交解,”卢玉紧皱眉头,也补充了一句:“至于江苏,当地官员上奏,全是诉苦和苦穷的,没有一个是能切实交上来钱的。”
另一旁,孙承宗看向卢玉,一拍桌子怒道:“欠了朝廷三年的商税银子,他们向来以钱换粮,或者是以棉纺锦织抵税,期间损耗,漏缴了多少银子,经得起查吗?现在还敢拖延,是真的不要命了!”
江南各省向来是自家富得流油,但是对于朝廷的征税却是能拖边拖,能避则避。
没办法,谁让江南地区当官的多呢?
多得是投献、诡藉,隐匿、假官。
商人多投附与官宦,士绅为地主代言,江南多旖旎风光,风花雪月,朝廷财税则是捉襟见肘,用度缺失。
“现在不是整治江南财税问题的时候,先把辽东这一关过了再说,”王琦放下手中的折子,看向殿内几位同僚:“朝廷没钱,只能从民间借贷!”
从民间借钱?
叶向高先是一愣,下意识开口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岂能.”
但是说到一半,叶向高便主动闭上了嘴巴,因为他已经意识到,若是真的莫非王土,朝廷还会缺钱吗?
“琅国公的意思是,对地方底层官介的名额放开?”孙承宗试探性的开口。
而且已经是很斟酌了,没有直接用卖官鬻爵。
“不是买卖官额,”王琦摇了摇头:“这种事,不用我说,从南到北,动西到东,那个地方没有买卖官额呢?用得着我开口?再说了买卖官额的钱,能不能到朝廷手里,还是另一回事呢!”
嘶.
不卖官鬻爵,那用什么吸引那些富商官绅出钱为朝廷纳绢呢?
“辽东平定之后,朝廷会设立特殊商贸口岸,科尔沁,辽东,日本,朝鲜四地的商贸物资,没有朝廷特许,严禁私人贩运,同时加强海禁和东南贸易管制,亦严加禁止私人和交趾诸国的贸易往来,一旦查处,百倍罚没!”王琦扫视众人,冷笑道:“当然,如果官商士绅,肯于提前纳绢,那么朝廷自会发放特许经营许可证,还会鼓励商户前往大明以外的诸国进行商贸之事,只要是为大明带来好处和先进技术的,我们都会欢迎!而且,说一千道一万,辽东平定之后,还需要加大移民和扶持力度,如果有了士绅商贾的加入,则朝廷只需引到,就可以达到治乱的效果,何乐而不为呢?”
以特许经营权,换取商人纳绢。
这一方式和盐引制度,倒是相像,不过,好似又有那么一丝不同。
殿内诸人都在琢磨着王琦这一番话,尤其是其最后那几句:鼓励商户前往大明以外的诸国进行商贸之事。
这.岂不是要开放海禁?
“此事,上报陛下之前,我们几个需要统一口径,”王琦端起茶杯,轻轻一抿:“诸位怎么看?”
“容老臣问一句,”孙承宗先行开口:“四海商事若启,则万民不思生产,尽皆行商贾之事,攫取享乐之财,天下事,岂不坏呼?”
“天下事,不是坏在民众不思生产上,而是坏在朝廷不思进取,不思改变上,”王琦毫不客气的反驳道:“孙大人,我等作为万民之代表,万万不可偏执一端,亦或者舍本逐末。”
王琦的话实在是没有给孙承宗一丝一毫的面子,饶是这位饱学鸿儒脾气温和,依旧是脸上通红一片。
不过就事论事,殿内几人也都知道王琦性子,并没有什么其他的介缔。
“若是真的开放四海商事,后续朝廷管控,要做的事情,还要很多,”徐光启对于王琦的建议倒是很容易接受,毕竟他本人就和西方传教士多有交流,对于夷人国都的政策也有讨论,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期待。
“先以辽东为试点,倒是可以一做,”卢玉也开口附和:“毕竟辽地四方皆占,人口有多有混杂,如果辽东能成,则四方皆可。”
王琦的目光最后落在叶向高身上:“叶大人,你以为,如何?”
“此事,是否应该交由内阁再商议一番?”叶向高总觉得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怎么好端端的特别军事处,专门负责辽东军务的机构,一转眼,在王琦的指引下,变成了指定国策的部门.
这让内阁首辅叶向高有些不安。
“辽东事,不需过内阁审议,”王琦直接开口拒绝了叶向高的建议:“下午我会进宫面圣,和圣上直接汇报此事,到时候诸位大人尽可到场。”
“好了,兵部和户部衙门的事情,明天再统一碰头过一遍,今日就先行散去吧。”
“谨遵琅国公之命”
除了叶向高,其余三人,皆是起身一拜。
不多时,余人散去,只留下王琦和叶向高在屋内。
“叶大人有话说?”王琦好整以暇,好似早有准备。
“国公爷,有一句话,不知当不当讲?”叶向高斟酌半晌,才开口道。
“但说无妨,”王琦点了点头。
“东南地区向来是是东林禁脔,”叶向高注意着王琦的表情,开口道:“若是此举引起东林反扑.”
“秋后蚂蚱,他们敢开口反对,”王琦冷笑一声:“司礼监那些番子是吃干饭的吗?”
额.
仿佛被王琦的答案所震惊,叶向高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心中带着苦涩:这琅国公,好似不再有所收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