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你对得住他吗?

杜鹃心里咔噔一下。表少爷英俊斯文,温和有礼,还年轻有为,是多少女子心中的情郎啊!她一个奴婢,看着都心动。表少爷对小姐如此上心,小姐居然不许再提?

但是小姐说来从来就说一不二,坚决得很。

她便道:“是。奴婢再也不提了。”

冯浅沉思了一会儿,说:“晚膳之后,找架马车,陪我到外面走一趟。”

杜鹃没有多问,答道:“是!”

夜幕降临,花灯初上。京城的街市开始繁华热闹起来。大街上的人群并不白天的少。卖冰糖葫芦的、卖棉花糖的、卖泥人的,还有算命占卜,耍杂技、卖艺等等,大街上,人头涌动,沸沸扬扬,像过年一样热闹。

冯浅所坐的那驾马车,从闹市中穿过,一路感受到世俗烟火的热闹,看到了人来人往的繁华。每个人,或脸带笑容,或神色沉默,或彷徨慌乱,或若有所思,表情不尽相同。但是,每个人,都在尽力地活着。

原来,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其实就是一件不容易的事情。

既然如此,为何不好好珍惜在世间的一切?

她的心里,很快就坚定了某种念头。

马车就在绛云馆前停下来。huye.org 红尘小说网

冯浅掀起窗帘,正想打量着绛云馆时,忽然发现,那朱漆门楣上,“绛云馆”三个烫金大字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永安楼”三个行书大字,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冯浅心头一跳,转头问杜鹃:“杜鹃,你可看清楚,这门楣上,是什么字?”

“小姐,是永安楼三个字。”杜鹃把字念出来后,自己也愣神了,“原先不是绛云馆吗,怎么就变成永安楼了?莫非是我来错地方了?小姐,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从马车上下来,仰头看得清清楚楚,这栋两层酒楼,气派非凡,门窗皆有雕花,装饰精致,门口进进出出都是公子哥们、衣着讲究之人。里面的人,喝茶的喝茶,吃饭的吃饭,聊天的聊天,跟往日绛云馆的情形无疑。

可门楣上的招牌,确实是“永安楼”。

显然,这一个月时间里,有很多东西改变了。

“小姐,怎么办,绛云馆已经被摘招牌了。这永安楼,究竟是什么名堂?”杜鹃问。

“进去看看。”

两人走进酒楼,就有店小二热情地过来招呼。

“两位要喝茶还是吃饭?”

“喝茶。”杜鹃给了店小二十文钱。

两人在一个临街的座位上坐了下来。

很快,店小二就冲了一壶普洱菊花茶上来,还附送了一碟瓜子、一碟盐水花生。

趁着店小二张罗的时候,冯浅漫不经心地问:“小二,我快一个月没来酒楼了,这次过来,怎么觉得你面生得很?”

店小二看着眼前这位衣着华贵、容貌姣好的女子,就知道对方身份跟普通百姓不一样,殷勤地回答:“小姐您有所不知了,这家酒楼早在一个月前就换了主人了。小的在新酒楼一开张就过来,小姐今日才来帮衬,当然面生得很。”

冯浅心头一跳,说:“哦,这家酒楼做得好好的,怎么就换了主人?莫非是生意不好做了?”

店小二眼里闪过一丝古怪的神情,左右张望,然后压低声音说:“小姐,我瞧着是您,才告诉您。听说,这家酒楼上一任掌柜,犯了大事,官府要来捉人,对方拘捕,发生了激烈的打斗,听说死了一些人,也逃走了一些人。酒楼先前就被封了。我们家掌柜有能耐,就把这个酒楼盘下来。小姐,这事小的悄悄告诉您,可不能随便对外说,否则,官府查过来,小的可就麻烦了。”

冯浅听得脸色微变,然后一脸惊诧地说:“原来是这样。我真的不清楚。哎,没想到一个月不出门,就发生了种事情。你放心,我也只是好奇八卦而已,谁没事闲着像个大喇叭一样对外宣扬?先前我还挺喜欢这家酒楼出品的红枣糕,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

“有有有,我们家酒楼,后厨所做的红枣糕,味道可是一绝呢。“

“那给我来一碟尝尝吧。”冯浅瞧杜鹃打个眼色,杜鹃掏出了二十文钱,给了店小二。

“够了够了,红枣糕十文钱就行了。”

冯浅道:“剩下的,赏给你。”

店小二欢天喜地地走了。

冯浅喝着茶,慢慢地吃着红枣糕,脑子里却在想着刚才店小二的那番话。

绛云馆一向用来做信息搜集,还暗中培养杀手,做买凶杀人的勾当。

它背后的主人是林冽,林冽一死了,绛云馆这边就被端了,莫非是林冽的死,不是意外,而是有预谋?

想到这里,冯浅心头就突突地跳动。

口中甜腻的红枣糕,简直吃不知味。

她根本无心品尝,只吃了一口,就放下,带着杜鹃离开。

刚走出酒楼,冯浅正想着事情的时候,忽然间,女人敏锐的直觉,感觉到斜对面的小巷边,有一道不友好的光芒射过来。

她急忙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正幽怨地盯着她。看见她之后,忽然就缩回去,不见了。

冯浅顿时觉得不对劲了,举步就往对面的小巷走过去,却见小巷空空如也,只有两堵厚厚的围墙。头顶的月亮,洒下了温柔的光芒,照在了安静的小巷上。

杜鹃几步跟上她后,说:“小姐,小姐,您来这里做什么?”

“我好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冯浅说着,继续往小巷深处走去。

“小姐,这里看过去,什么人都没有呀,您会不会眼花了?”

冯浅确定自己没有眼花,她分明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只是来不及确认容貌。

她怅然地站了一会儿,眼前小巷里安安静静的,吵闹的人声从远处隐隐传来,倒显得这条小巷静得有点诡异。

她是个敏感之人,便霍地转身:“咱们走!”

回头才走了两步,便有一条人影拦在了面前。

冯浅吓了一跳,往后退了一步。杜鹃动作迅速,一下子站在了冯浅面前,警觉地问:“什么人?”

对方声音没有感情,冷冷地说:“冯小姐,别来无恙!”

来人是一个女子,一身黑衣,头戴斗笠,黑色面纱垂下来,根本看不清五官。她的手里,执着一把短剑,浑身上下,都冒着一股煞气。

冯浅听着声音有点熟悉,问道:“你是谁?”

女子伸手把斗笠摘下来,露出一张雪白的面孔,五官咋一眼看过去,很是大气漂亮,这是一个美丽的姑娘,只是,她的右边脸颊上,有一条长长的伤痕,从右眼处,一路下来,直到下颌,就像了一条蜿蜒的蚯蚓,爬在了那张雪白的鹅蛋脸上,十分丑陋恐怖。

冯浅看得心里大叫一声,她定了定神后,说:“司琴姑娘?”

“冯小姐原来还记得我呀!”司琴冷笑道。

没错,她就是司琴,卫风身边的侍女。只是为何她的脸毁了?瞧那深深的伤痕,不像是划伤,更像是刀伤。

“你的伤,到底怎么回事?”冯浅问。

“我的伤算得了什么!”司琴语气一点都不友好,甚至带着极大的怨恨。

冯浅想了想,问:“绛云馆怎么被摘牌,改成永安楼了?卫风呢?”

“卫风没事,很安全。”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听说官府介入,抓捕了很多人?”

“冯小姐,你关心了那么多人,问完我,再问卫风,为什么不问问少主怎么样了?!”司琴的声音徒地悲切起来。

冯浅心头一阵抽痛,脸上的表情淡淡的,好像与她无关一样:”我知道。”

“你知道?”轮到司琴诧异了,她揪着冯浅问,“你知道他怎么了吗?”

“知道,他死了。”冯浅仿佛在说着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司琴盯着冯浅,不放过冯浅脸上任何一个表情,但是,让她失望与难过的是,她看不到冯浅流露出一丁点的激动、难过、伤心,就像林冽的生死,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你就这样的反应?”失望填满了司琴的胸口,她为少主的一片深情错付了,感觉到难过。

“我跟小王爷,也就是见过几面,泛泛之交而已。非亲非故,你想我有什么样的反应?”

“你好冷血!”司琴咬牙说,“少主当初对你这么好,你游湖被人掳走了,少主不惜动用暗卫都要救你!就是因为这样,少主被朝廷发现了他的意图,才削了他的兵权。少主自动请缨去西北歼灭悍匪,谁知道中了埋伏,坠下悬崖而死!而我,就是在拼死救他的时候,被人砍伤了脸毁容了!如今,你听到他的死讯,竟然没有任何反应?你对得住少主吗?”

杜鹃感觉到这个女子说话咄咄逼人,便毫不客气地对她说:“请注意你说话语气!我家小姐,前阵子知道小王爷死讯后,把自己关在房间一个月,不思饮食,瘦了一大圈你知道吗--”

“杜鹃!”冯浅厉声制止着她的话。杜鹃吃了一惊,不明白小姐为什么这么大反应。

司琴听得愣了愣,瞧着冯浅如今的气色,其实并不太好,往常见她,脸色红润,脸上有点婴儿肥,水润水润的,但现在的她,看着憔悴,下巴尖了,眼睛更大更亮,眼下有明显的青白,一看就知道是睡不好所致。

莫非,她真的像她丫鬟所说,为小王爷难过一段时间?

冯浅对司琴说:“你别听我这丫鬟胡说,我最近是因为心火旺盛,加上身体虚弱,才闭门一个月而已。”顿了顿,她的声音越加的清冷,“我和你家主子不算深交,但也能聊上几句。先前感谢他的搭救。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他的死,作为朋友,我也难过。但是,我一个小小弱女子,其实,没法为他做些什么。”

司琴又是愕然,冯浅这话,显然就要跟林冽撇清关系,她急了:“你家是将军府,位高权重,我家主子死得如此蹊跷,难道你就不能动用家里力量,去查一查到底是怎么回事,替我家主子报仇吗?”

冯浅道:“报仇这一说,太沉重了。请问怎么报,向谁报?”

“少主领命秘密行事,以少主的聪明机敏、行事警惕,捉几个悍匪算得了什么?怎么会中了埋伏坠崖身亡?肯定是有人通风报信,把信息泄露给对方,对方提前做了埋伏,我们这边一百多人,对方上千人,力量悬殊,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我也被砍伤,靠着装死才侥幸逃命!”

司琴回忆起当时的情形,满脸的悲愤,眼泛泪光,“原先少主出战的时候,我要求跟随,他拒绝了我。但我担心少主,偷偷地跟随着他,没想到就发现他中了埋伏。对方身手了得,训练有素,个个都带短刀利器,根本不是游牧民族的作风。少主武艺再高强,也抵挡不住进攻!我拼命替少主挡了一刀,少主还是受伤体力不支,坠下悬崖去!我眼睁睁地看着少主坠悬崖!我没能把少主救回来!”

司琴说着说着,已经泪流满面,再也没有比眼睁睁地看着喜欢之人,在眼前坠亡更加肝肠寸断、痛彻心扉。

冯浅默默地听着,脸色肃严冰冷,夜风冷凉,吹过来,吹起她鬓边的发丝,她静默如雕像。

司琴伸出手指,拭去眼角的泪水,鼻翼抽动几下,声音竭力保持着平静:“我知道你只是一个弱女子,不会武功,让你报仇,你肯定报不了。可就算报不了,你起码也应该替少主难过伤心!我在他身边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对一个女子上心!除了你!我是替少主难受!他一腔心思,错付了!你听到他的死讯,居然无动于衷!冷血像你这种女人,我从来没见过!”

冯浅平静地说:“那你现在见过了吧?”

司琴顿时愣住了,她不过是赌气话,可冯浅直接就让她说不出话来。

她咬牙道:“好,好,我算看清你了!”

“你今日故弄玄虚,引我来这条小巷,就是为了对我说这番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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