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斯特浮乐。
三城区。
西绝海。
槿。
当这些陌生世界的名字一次次回响在耳畔时,月想只感觉到不真实的梦幻。他感受着宗雀在介绍它们时逐渐热烈起来的情绪,看着她脸上逐渐丰富起来的表情,有那么一刻,仿若自己正飘摇在这个陌生世界的苍穹之上,随着宗雀的言语俯瞰着它厚重历史的一角。
“30年前的……浩劫?”
“那是三城区人都不愿提及的过去。因为它太过复杂,也给三城区带来过太大的痛楚。”宗雀继续道,“总之,在它发生后不久,西逝岛就又变成了迷雾笼罩的无人地带,而且一变就是三十年。”
“是改造它的jin……遇到了什么意外吗?”月想猜测道。
“很有可能。不过,我个人觉得应该还有更多的事情发生,”宗雀回过头来,“等我们走出这世界的那刻,说不定一切便会有答案。”
“我们先在这小房子里睡一会儿,休息够后就继续出发吧。”她最后道。
没有昼夜的更替,即便已是很困的状态,月想依然只能浅浅地睡着。没过多久,他便恍惚地醒了过来,看着一旁坐在桌子旁的宗雀已开始享用桌上的食物。
“小林姐…..你醒啦?”
“嗯。”
“这些能直接吃吗?”他看着桌上的食物,惊讶道。
“无论是食物还是水,这里的东西都能直接享用,”宗雀一边咀着面包,一边道,“不然我哪能在这里呆上半年呐。来,这边是给你留的。”
“哦……谢谢。”
吃饱喝足后,两人便走出了医疗站。按照他们“头晚”的计划,他们第一个要去的地方是连接水上公园和主城区的金雁大桥。
“……刚来到三城区时,我只感到那里和纽约乃至很多大都市的建筑别无二致,”宗雀一边走着,一边接着“昨天”的回忆录讲道,“而且前来奔丧的我们并没有什么心情到处观赏。我们很快办完了他的葬礼,然后准备返程时,姑姑拉住了我,然后在角落里告诉了我一个十分震惊的消息。”
“那就是爸爸可能没死。他可能还在三城区的某个地方,只是她不知道具体的地点。她告诉我一切记录都在他房间里的日志本上,那上面可能有他所在之地的线索。她没有,也让我别把这个消息告诉体弱多病的妈妈。”
“‘寻找你爸爸踪迹的事得交给你一人才行。那可能是一段异常艰苦的旅程。我做不到,你妈
妈也做不到。’她那时这样说道。”宗雀继续回忆道,“但是我那时毕竟才16岁。还是一个不太成熟的年纪。她告诉我,将来会为我来到三城区读大学提供渠道。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在成年后来到那里一边读大学,一边试着寻找爸爸的踪迹。”
“她把选择权交给了我。因为她也知道因为天各一方,爸爸和我的关系可能并没有那么亲密。我愿不愿意去寻找他,愿不愿意来到三城区生活,这一切都取决于我自己。”
两人走到了金雁大桥下。那里的上空被乌云笼罩着。
“走吧,别怕。”宗雀先一步踏上了桥梁。
他们平稳地走过了金雁大桥。只是在桥上时,宗雀还是提高了警惕,没有再说一句话。等到达彼岸后,两人紧绷着的神经才终于松弛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不远了。我们的最后一站,房湖公园,”宗雀的脸上浮过一丝笑容,“从中山大道那里过去吧。”
沿着右边的河岸一路走去,没过多久,两人便来到了中山大道。那是贯穿整个主城区的大道,房湖公园正位于它的中段位置。
沿着中山大道一路前行,首先经过的是熟悉的菜市场门口,接着便是月想和父母的家——临江仙小区。
正是走到那里时,月想停下了脚步。宗雀看向他,问道“怎么了?”
“这里……就是我的家。”
“哦?不错的小区嘛,”宗雀亦朝那里望去,“你是想进去再找个媒介用吗?”
“不……不是。”月想看了眼正对着大门的第一栋房屋,“是我多想了。我们继续走吧。”
正要起步时。月想又下意识地朝那栋楼的第五层,也就是他家所在的楼层瞟去。
他总感觉有人在那里望着他。
那是五楼的窗户。明明紧闭着,却仿若听见里面有人嗟叹的声音。
宗雀已经在前面走远了。
月想还是一个人久久地伫立在那里。
仿佛有个声音,在告诉他要这样做。
而那声音……
来自他的心底。
窗户传来咔呲的声音。月想用迷离的眼神注视着那里。
直到它被彻底打开的那一刻。
一个孩子,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探出了头来。他的面容是模糊的,手里抓着一盏洁白的纸飞机,在那里观望着。
终于,他鼓起勇气,将纸飞机扔了出去。
就在那一刻,天空又开始飘起几
丝细雨来。月想依旧安静地望着纸飞机飘来的轨迹,直到它安稳地落在了自己身前。
他并没有立刻捡起它。他又望向五楼窗户里的孩子。
他看清了他面部的轮廓,以及那无邪的笑容。这时他才想起,四年前的秋天,依然是在那个地方,有一个孩子在刚搬进新家、对未来充满着期待和迷惘交错的情绪时,在日志本上写做了一首诗,并将那页撕下来、做成纸飞机,然后扔向小区外的画面。
那首诗的内容是什么呢?
月想捡起并打开了那盏纸飞机。
“夜幕的荨。
一夜安歌,
好似人梦在。
纯白天使,
雨里寻味此生。
曼妙音姿潇洒,
雨中天使,
巡游千阙,
蓝色幽梦,
自秋灯外烟火,
慨生云。
风雨作黯,
阙间渐失青影。
梦游千回,
终作尘间泥。
不违,
故惑此生。”
他默默地读着那首诗。久久地读着那首诗。直到他的眼眶中,渗出了点点辛酸与慨叹的泪水。那泪水,不知是来自岁月,还是和那个晚上一样的,穿梭在楼宇间的梦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