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淮安三人在小堂倌的带领下,几乎是顶着所有排队来宾诧异、好奇的眼神进了酒楼。
“您这边请。”
那小堂倌或许也是感觉到了四周排队顾客的压力,擦了擦汗,换了个僻静的路线,将三人带到三楼。
按照庆阅楼的布局,一楼是大堂,供应堂食;二楼与三楼都是包厢。
其中,按照来宾的身份、与店家的关系远近等因素,又将二楼与三楼的客人区分开来。
苏淮安与其他两人满腹疑窦地跟着上了三楼。
很快,他们就被三楼的陈设所震惊。
先不说那些华贵的摆件,珍奇的布置,光是其中氤氲的浓烈灵气,都让人先愣上一愣。
“这是……”
由于去过云隐宗的缘故,苏淮安与苏回都知道,在正宗的名门大派中,都会设有聚灵阵,将灵气汇聚在一起。
充沛的灵气非但能让人身心愉悦,长期待在其中,还能有延年益寿之用。
可云隐宗之所以用聚灵阵,是因为其原本就地处灵脉之上,聚灵阵的功用不过是将灵气聚拢。
这酒楼呢?
身处闹市,想要辟出这一片清净之地,所耗费的,想必就是大把大把的灵石。
此等大手笔,着实让人惊骇。
想到这里,苏淮安也顾不上左看右看了,连忙开口问道:“这位小兄弟,不知道你为何将我们带到这里来?”
那小堂倌听到苏淮安叫他“小兄弟”,先是愣了一下,紧接着涨红脸:“安公子叫我小初就好。”
小初抬起头,看了一眼温柔和煦的贵客,强忍着害羞说:“是我们掌柜的吩咐,说见到您就要立刻请进来。”
为了不错过贵客,他们几个小伙计值班一样地在外面巡逻,就怕安公子来吃饭要等位。
“……是吗?”
掌柜的?谁?
苏淮安原本以为开口就能问清楚缘由,谁知道越是询问,越是陷入『迷』思。
小堂倌回答不了苏淮安的问题,只是伶俐地添茶倒水,然后又送来一个一个小食和瓜果。
“三位请随便用,都是我们的心意。”
苏回是个经常和父亲出去吃饭的老饕,打眼一瞧小伙计端上来的水果。
好家伙。
光是一盘水果,在外就能顶的上一家普通人一个月的饭钱。
眼看着小堂倌儿流水一般地上小食点心,等在二楼的客人不愿意了。
“怎么回事,不是说三楼最近封了,不让人上去吗?”
二楼与三楼之间只是隔了一个木质楼梯,底下人隐隐约约地能听到楼上的动静。
听到楼上上了客人,有人不乐意了。
苏淮安闻言,诧异地看了这位叫做小初的堂倌一眼。
后者对他安抚一笑:“您别担心。”
果然,楼下很快传来其他堂倌不卑不亢地解释声:“是,这位客人,我们三楼从月初开始,就只单独招待有限几位贵宾。”
话外之意:您不在三楼招待的贵宾列表中。
二楼客人哪里想到店家的语气这样硬邦邦,也怒了:“那你说,什么样的人才算是贵宾?”
是云隐宗的峰主,还是元婴期的老祖,更有甚者,化神期的尊上?
堂倌礼貌道:“抱歉,这是东家决定的,我们无权过问。”
客人被这样油盐不进的态度气得心口发疼,招呼狐朋狗友,气冲冲地离去。
待他走了之后,后面排队的客人欢呼着填补了这一桌的空缺。
“傻子,好不容易排队排到,要是放弃了这一回,什么时候才能吃到神厨做的菜?”
其他人笑嘻嘻道:“正是正是。”
很快,庆阅楼的二楼又恢复到了以往的热闹。
在无人发现的窗边,苏颂词与那名叫林恩的修二代刚刚坐下,互相对视一眼,面面相觑。
“……刚我没看错吧?上三楼的真是你的继兄?”
“应该是。”
他们进来的比苏淮安一行人晚,加上心存好奇,在进门之后,专门在一楼转了一圈,没有找到苏淮安的身影才上了二楼。
上楼之后,发现二楼也没有,便猜测对方在三楼。
可是,按照小堂倌的说法,从这个月月初庆阅楼换了东家之后,三楼就只能个别贵宾上楼,那么,这苏淮安算是什么种类的贵宾?
“还真仗了苏明哲的势不成?”
林恩与苏颂词对视一眼,均看到对方眼神中的不忿。
苏明哲年纪轻轻有什么势?说起来,都是神隐峰的面子!
“不如,我们找人上去看看?”
两人为了这一顿饭期待了许久,可真正发现他们只能在二楼用餐,而苏淮安去了三楼时,顿时胃口尽失。
林恩说:“我之前去过三楼,记得三楼有个平台。如果说,只有苏淮安三个人在……”
“知道了,我会吩咐人直接给他们一个教训。”
想起之前被迫给苏淮安道歉的景象,林恩的眼神中出现了一丝暴虐。
苏颂词想了想,颔首道:“找不认识的人去。”
三楼。
苏淮安等人并不知道自己“幸运地”偶遇故人,只是沉浸在源源不断地美食中。
“安哥,是素灵果!”
“少爷,是地麒麟的肉!”
“安哥……”
苏淮安:“闭嘴,我能看到。”
苏回悻悻地缩了回去,但脸上的惊喜根本无法抑制。
他与他老父亲吃过不少饭局,但像这一次这样畅快的,还是第一回!
更何况,庆阅楼请的厨师不愧有神厨之名,好的食材加上好的厨艺,完全是锦上添花。
三人酒足饭饱,小堂倌儿口中的掌柜的终于上楼来。
“安公子,您好啊!”
“您是——”
这位大掌柜的自称为“月掌柜”,如果不是他自我介绍,旁人恐怕还以为他是一位风度翩翩的大家公子。
“我叫苏回,这是春桃。”苏回自我介绍。
月掌柜乐呵呵地和人打了招呼,贴心地询问:“这些粗茶淡饭,可还让各位满意?”
粗茶淡饭?
苏回看着眼前琳琅满目的美食,几乎要不认识这四个字了。一时间,他也不知道掌柜的是真的在谦虚,还是故意人前显圣。
“当然满意!”
见到幕后的掌柜,苏淮安终于有机会问出内心中的疑『惑』:“劳烦掌柜赶来说话,您请坐。”
“只是我有一事不明,不知道我与您有什么渊源?何至于受您如此恩惠?”
月掌柜含笑看了苏淮安一眼,回答道:“不敢不敢,安公子客气了。”
“我们顶头的东家极喜欢您的画,早早吩咐下来,只要您来,一定用最好的条件招待。”
说着,化名而来的魔尊左使——揭月使抬起眼,悄悄打量了苏淮安一眼。
但只是一眼,心中便觉得心神巨震。
他与别的使者混得熟,因此修炼了极为精妙的识人功法。
在他眼中,苏淮安简直是神光内蕴,周身萦绕着浓稠至极的气息。
在这气息中,他感受到了一种极为熟悉,又极为恐怖的感觉。
就仿佛有一股力量在保护着这人,留下记号,防止别人的窥探、觊觎一般。
这不是尊主留下的是什么?
想到这里,月掌柜的连忙收了眼神,生怕被这力量视作是挑衅。
“?”
“你们……东家?”
在此之前,苏淮安想了无数种可能,但没想到,对方给出的理由竟然是这样。
大老板是他的粉丝?
这也太离谱了吧?
苏淮安微微蹙着眉,打量着月掌柜的神『色』,想从中判断对方所说之话是真是假。
但月掌柜的混迹魔域多年,哪能让苏淮安轻易看出端倪?所表现出来的神态要多真诚有多真诚。
苏淮安只好收回眼神。
而此时,与警惕的苏淮安不同,苏回与春桃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已经高兴地神『色』飞扬。
“太好了安哥,东家竟然是你的追慕者!”
与苏淮安这等信息时代浸泡,自带警惕心理的现代人不同,苏回与春桃在此方面,几乎是毫无质疑地相信了大掌柜的说法。
在他们看来,苏淮安的画本来就很好,也值得让人这样看重和追随。
更何况,也有不少大师拥有这样的机遇,类似的故事他们听过许多次。
就比如云隐宗的睦月真人,就有许多捧着他、跟着他东奔西走的极端分子。
“所以,既然三位贵客来到了我庆阅楼,就不要多虑,请让我们好好招待。”月掌柜的一句话将今日的基调定了下来。
事已至此,苏淮安自然不好再多问什么。
既来之则安之,再多想也无益。
一番酒足饭饱之后,苏淮安等人请来掌柜结账。
月掌柜的笑眯眯地报了一个不便宜,但是也在苏淮安等人承受范围内的价格。
当然,比起实际的用料来说,这个价格又称得上是跳楼价了。
“这……”
还没等苏淮安拒绝,月掌柜便贴心地找好了台阶:“若是您觉得方便,不如留下一幅墨宝,等东家回来,我们也好交差。”
苏淮安啼笑皆非,但又不得不应允。
被月掌柜的殷勤送出庆阅楼,苏回与春桃两人意犹未尽,但看到苏淮安若有所思的模样,又忍不住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安哥,怎么了?”
“有什么不对劲吗?”
不对劲的地方多了去了,仔细想来,几乎是哪里都不对劲。
但这些不对劲之处没有证据,也不好多说,苏淮安回过神来,笑着摇头。
罢了,能让两个小朋友开心,这一趟也算是值得。
庆阅楼门口。
揭月使的一脸笑意送走苏淮安等人,再回过头,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
他冷着脸,回到店里,恢复成为一贯的威严模样。
“人都抓到了?带上来。”
在苏淮安等人用餐时,想办法上楼探听的,加起来将近有两位数。
这些人被店里人抓住,捆了手堵了嘴,关在柴房里等候发作。
“都是哪家的,都好好给我送回去。”
“敢在我的地盘上窥视贵客,好大的胆子!”
揭月使看了一眼,如同看草芥一般拖了下去,完全不理会这些探子惊慌的眼神。
与此同时,庆阅楼旁的迎宾楼里,苏颂词与修二代听完下人的禀报,两人面面相觑,几乎忘记了言语。
“没回来?我们派出去的人,竟然会有人敢动?!”
他们怎么敢?
一个小小的酒楼,怎么敢动他们两家的人?!他们派出去的,可都是筑基后期的仆人!
就在两人心神巨震,打算站起身来与店家说个一二三时,忽然间,他们被一股气机锁定。
在那一刻,他们仿佛濒临死亡。
那是——属于顶尖大能的威压。
楼上。
容诩旁观了全程,待揭月使处理完了探子上楼时,便听见他不悦地问:“说清楚点,谁是他的追慕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