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易行起了个大早,先是冒着雪出门到早市上买了买了些新鲜的蔬菜和一只鸡,回了家煲了汤,做完这些,季文鸢也刚好醒来,这十个月没睡过一次好觉,本想着多睡一会,可是不知怎么的就醒了过来,刚一睁眼,就看见自己夫君端着碗鸡汤坐在自己床前。
“来,趁热喝了,一会我去把王婶叫过来陪陪你,然后我出去问清楚这两个小娃娃的情况,尽早回来。”闻易行说完,吹了吹勺子中的汤汁,送到季文鸢额嘴中喂下。
“嗯。”季文鸢点了点头,笑着应道。
“你说给咱家小娃娃起个什么名字好呢?”闻易行一边来回从碗中盛汤,一边吹气,嘴手忙得不可开交,还不忘中间插了这么一段话。
“你先说说看呢,我心里面有个好名字,但是知道你喜不喜欢,就先听听你的想法。”季文鸢抬着自己的一双桃花眸子看着自己的夫君。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肚子里的那点墨汁,还没咱家瓢里的水多呢,这名字啊,还是得你起呐。”闻易行哈哈笑道。
季文鸢扭头看了看娃娃床下垫着的木箱子,又抬起眼皮,看了看上面的小娃娃,眼里尽是温柔。
“静听楼外西风过,任凭细雨落琴弦。”
“轻拂沾衣身上雪,三尺寒光照红尘。”
季文鸢喃喃念道。
“要说媳妇儿你可真了不得,出口成章的,可咱话说回来,现在外面下的是雪,哪儿有雨啊。”闻易行说着,举着勺子,不知第几次把这送到自己娘子嘴边了,碗里的汤汁已经见了底,这是最后一勺,他抬起头,刚好对上了那双熠如星辰有柔似桃花的眸子,陡然一愣,随后转头,不知是看着那即将获得名字的小婴儿,还是看着下面的箱子,大喜道:“媳妇儿你真了不得啊!可真是了不得!”
“听雨拂尘,这寓意好啊。”闻易行哈哈笑道,把吃喝干净的碗勺放在一旁,抱起来三个小婴儿中没有玉坠那一个,转了转圈,这一下子直接把这小娃娃弄得哇哇大哭了起来,闻易行高兴的坐在床边,小心翼翼的将他递给了那永远温若春风的娘子。
“现在南边的人总喜欢用雨雪四时作名,让我再好好想一想。”
季文鸢摇了摇头,摇晃着怀中的婴儿,不停的哄着。
“在山泉水清,出山泉水浊。”
“有志言天下,无志做农耕。”
季文鸢轻轻摇晃着着怀中的小娃娃,“就叫清言吧。”
小娃娃还是闹着,两只小手不停地挠着季文鸢的胸前,她脸色一红,娇羞的跟两眼瞪得直直的闻易行说:“你转过头去,不许看。”
闻易行挠了挠头,嘿嘿一笑,转过身去,说道:“清言清言,这名字好,得,媳妇儿,我去给你叫王婶,然后去看看那老头,再去跟石掌柜招呼一声,这一阵子在家陪陪你们娘俩。”
闻易行收拾完家务事儿,便出门去找那膝下无子无女的王婶,小镇中很多家女子,在坐月子的时候都愿意找王婶当这月嫂,一是王婶心思细腻,办事总是很得人心,二是她总把这些小娃娃们当自己的亲骨肉哄着,让人很是安心。
闻易行这一路上,碰见个熟人就说自己家里的娃娃叫“清言”,给他乐得不行。
“神医,那老头醒了没,我来看看他,问他点事儿。”闻易行跳进了这名叫“治世”的医馆,大大咧咧的说到:“神医,我家那刚生下来的小娃娃有名字啦,神气得很,我家那位起的,叫清言,怎么样?好听不?”
“寓意应该不错。”邹还愿没有抬头,依旧看着自己手中的医书,他的医馆平常都冷冷清清的,不像对面的小酒楼,没有不热闹的时候,不过也好,这里越冷清越好,邹还愿至少心里是这么想的。
“老人家一个时辰前就被他的家眷接走了。”邹还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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继续说道。
“家眷?这老头昨天晚上都差点断气在我家门口,他哪儿来的家眷?”闻易行怔住了,“不会是仇家假借家人之说带走抹脖子去了吧!神医你不能这么干事儿啊!”
这次邹还愿抬起了头,轻轻说道:“我会这么不注意?”
闻易行打了个寒颤,神医这话说得对,他要是不细心,怎么干得了这一行?
“神医别生气嘛,这老头啥情况,跟我细说说呗?”闻易行笑呵呵的跑到邹还愿的柜台上,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这平时的言行得改改啊,季姑娘怎么看都是大户人家的闺女,言语得体,饱腹诗书,怎么你却这般顽劣。”邹还愿叹了口气,“老人家今日卯时便醒了,而那一个多时辰前来的两位老妪,是老人家的两位侄女,是老人亲口承认的。”
“那神医,你知道他们去哪儿了吗?”闻易行接着问到。
“不知道,但他临走时,和我说,让我感谢昨天送他过来的小伙子,只是要麻烦你几年了。这麻烦你几年我没懂什么意思,你要是也不懂,那我也没办法了。”邹还愿说完,又低下头,继续研究他的医书。
“这老头子,还真是能给人找麻烦。”闻易行气不打一处来,但转念一想,也就是家里多了两个饭碗,能麻烦到哪儿去?
好人做到底吧!就当给我们小清言积福喽!
闻易行转身就走,到了门槛处,顿了顿,转过头,看着已经低下头继续读书的邹还愿,他笑着轻轻喊了一声:“神医?”
邹还愿没有抬头,只是淡淡的回了一句“讲”,但过了一小会,没有再听到那没什么本事但总是一副热心肠的穷苦小子出声,便抬起头看了看,发现那穷小子站在门内,对着他依旧是一脸春风笑意的时候,邹还愿一时间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神医也觉得,我家媳妇儿,厉害的很吧。”闻易行开口,随后转过身去,慢慢的攥紧了自己的拳头,不知是对着邹还愿,还是对着自己轻声呢喃道:“以后可不能再站在她身后了呢。”
闻易行说完,转头对着邹还愿挥了挥手,出了医馆的大门。
邹还愿愣了一下,随后摇了摇头,把书放在了柜台上,双手交叉放在头后,斜躺在了太师椅上。
邹还愿心里不知道在想着什么,没过一会,他嗤笑了一声,似乎是在自嘲。
他站起了身子,冲着医馆大门,双手抱拳半欠身。
“闻小兄弟,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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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掌柜,我家媳妇儿昨夜产子啊,名字都取好了,叫清言!”
“你别说,这名字好,至少听着舒服,肯定是季丫头起的,你小子起不了这好名字!”石掌柜一边打着算盘一边说道。
这治世医馆对面的凤仙酒楼,就是闻易行日常打杂的地方,酒楼的石掌柜名叫石丛,是镇上数一数二的大户,心肠也好的不得了,这当时邹还愿帮闻易行夫妇二人找落脚地方的时候,石掌柜前前后后也帮了不少忙,闻易行也有着几分报恩的念头,来帮石掌柜的打了下手,来的时候说,这月钱您看着给就行。
但石丛石掌柜却说,他这辈子啊,钱也花不完,不差这几个钱,每月二两银子。
好家伙,这其他地方,一个月的月钱顶了天了也就半吊子钱,这一下给四倍的钱,当时可给闻易行说傻了。此后便勤勤恳恳的帮着石掌柜的忙前忙后,任劳任怨,而这石掌柜,也从来没亏待过闻易行。
“这个拿好了。”石掌柜丢给闻易行一个小袋子,闻易行打开一看,银晃晃的碎银,得有十几两了,大半年的工钱!
“哎石掌柜的,这我可不能要,这东西收下了我晚上可睡不着觉的!”闻易行赶忙把钱袋放回石掌柜面前。
“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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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那点出息,这钱不是给你的,是给季丫头的,多买点补品给丫头补补,你也不想看着季丫头没精神吧?”石掌柜看着闻易行还是不肯收下,便继续说道:“你要实在过意不去,下月帮我出去跑趟货,就当你的工钱提前给你了。”说完,又便钱袋扔了回去。
“再和我这叨叨我就一算盘给你梆晕了扔马粪里去,大丈夫拿个东西磨磨唧唧的,一点不爷们!”
“闻兄弟,这钱你要是不要就给我啊!”
石掌柜话音刚落,一道老不正经的声音从闻易行身后传来,只见一个店小二扛着条白毛巾,慢悠悠的走到闻易行身边。
“李四时你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闻易行对着这天天在凤仙酒楼里大摇大摆的店小二笑骂一声,也不知道石掌柜的怎么想的,这打杂的天天不好好干活,石掌柜也顶多是说说他,从未赶他走过,自从闻易行来怀安镇之前,这李四时好像就在凤仙酒楼打杂了,除了闻易行这种特殊情况外,凤仙酒楼再没有招过任何一个伙计。
这哥俩都好喝点小酒,一来二去便熟络了起来,这李四时似乎很喜欢闻易行,因为他自己这样,小镇上的大多数人都对他嗤之以鼻,唯独闻易行例外,虽然闻易行也没少数落李四时,但李四时能感觉到,闻易行是真心把他当朋友的。
“谢谢石掌柜的。”骂完李四时,闻易行抱着这一小袋子银子,低着头,还想说点什么。
此时,门外进来一个黑衣男子,腰间挎着柄刀,刀鞘古朴,并未有太多华而不实的雕饰,但其中隐隐散发出来的血腥气,闻易行可熟悉的很。
江湖中人,看样子,刀下的亡魂也是不少。
这名男子本是一张放在人群中都找不出来的平常脸,但其脸右侧有道极长的疤痕,从右侧颅骨一直贯穿到下颌,使得他整个人的气质看起来颇为渗人。
他走到酒楼正中间,坐了下来,闻易行小跑了过来,虽然长得有点天怒人怨的,但生意还是得做,更何况这把“我是恶人”写在脸上的,远比那些笑面虎来的更让人放心。
但这种人可不能让李四时去接待,不然鬼知道他能惹出什么幺蛾子!
伺候完这老哥就回家给老婆孩子煲鱼汤!闻易行心里这么想着。
可接下来这带疤刀客一句话,让闻易行瞬间警惕了起来。
“你可知,这镇子上有无昨夜降生的小娃娃?”
闻易行心头大骇,莫不成是我家那两个?老头害人不浅啊!
然而闻易行还是笑脸相迎,“哎哟,客官,咱小镇上虽然人不多,但昨晚生下的娃,也没这么快就传开啊,您说是不是?”
谁知刀客陡然拔刀,刀刃瞬间贴在了闻易行的脖颈之上。
“我这一路就是跟着你过来的,你家就有新生的小娃娃,是也不是?”刀客压低声音说道。
还未等闻易行开口,石掌柜便出声说道:“这位客官,咱凤仙酒楼的门前三禁,您怕是没看清楚吧?我给您念叨念叨,您可别嫌麻烦,规矩嘛,总是要做的,没了规矩,皇宫都得乱套,您说是不?”
刀客出奇的安静,没有说话。
“这其一,禁浪费酒食,吃多少点多少,镇子上没有好面子的人,大多都守这规矩,这饭食都是老百姓辛苦农作出来的,不该浪费。”
“这其二,禁肆意斗殴,吃喝美了,喊骂几嘴,正常的事儿,可是若是动起手来,咱这酒楼还得破费修整,您说这钱谁出?谁出都亏,是不?”
“这其三嘛。”石掌柜说到这,停顿了一下,冲着刀客笑了笑,随后一句话,带着莫名的气势涤荡开来,这名刀客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收刀向后退了两步,如临大敌。
“便是禁明兵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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