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栈州嘴角再次勾起来,只是他自己还未察觉,“你送周至一把利刃,就送本国师一张平安符?”
“国师大人不喜欢?”江绾桑眨了眨眼,“那算了……”
她正要收回手,裴栈州却先一步拿走荷包,系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他将荷包摆正,嘴角轻轻勾起,“还不错。”
没人不希望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被这么珍视的对待,江绾桑也不例外,脸上勾起愉悦的笑。
忽然,江绾桑想到什么,抬起双手在裴栈州面前摊开,“礼尚往来。国师大人,我的新年礼呢?”
裴栈州:“……”
向他伸手要礼物的,这女人倒是第一个。
裴栈州这么多年来都没有过年的习惯,更别说是准备新年礼了,不过……
他看着江绾桑,笑容神秘,“等你回相府就知道了。”
江绾桑不知道他卖的什么关子,不过确实被他这话勾起了好奇心。
子时过后。
放过烟花,守过岁,众人便打算各自回去休息。
沈秋芸坐了马车来,本打算载江绾桑一程,裴栈州却伸手拉住了正准备上马车的人。
“时辰还早,我带你去见个人。”
江绾桑原本在心里念着他说的“回相府就知道”的新年礼,结果听他这么一说,又不着急了。
在今晚这样特殊的日子里,裴栈州会带她去见什么人?
裴栈州要带她去见的人有些神秘,连折柳也没跟着一起,江绾桑心里的疑惑更深了。
直到她跟着裴栈州一路回了皇城,来到城西的小记布庄。
江绾桑猛地反应过来,好奇的问道:“你究竟想带我去见谁?”
裴栈州眉角微动,“你不是早就知道她的身份吗?”
当初她去珍馐阁找自己时,就是因为提了一句“小记布庄手艺最好的绣娘”,他才会见她的。
他以为江绾桑早就知道这里面住着的人是谁,可看她如今的样子……
江绾桑确实不知道里面住的是谁,她只知道书中有过描述,苏焕羽查到裴栈州在小记布庄藏了人,并暗中想将人掳来,却不料手下的人失手将人杀了。
因此惹怒裴栈州,让对方失去理智做出计划之外的行动,从而暴露自己的破绽,给了苏焕羽可趁之机。
至于那个绣娘究竟有何不同,书中并未详细介绍,毕竟那只是个给男主创造对付大反派的机会,所以江绾桑也不清楚其他。
当时在珍馐阁外的一提,不过是借着那点儿线索堵上一把。
以裴栈州的性子,他不是应该在她提到小记布庄的时候,赶紧把人转移了么,怎么还留在这儿?
事实上,裴栈州之前确实转移了,不过后来跟江绾桑合作多了,又没找到更好的去处,便将人转移了回来。
裴栈州一看她的表情就明白她知道的不多,眼底不由闪过一抹幽光。
不知道那个绣娘是谁,却知道她对他很重要,这女人果然有很多秘密。
裴栈州心思微动,却收回视线,没有追问。
“进去吧。”
子时已过,不少人都渐渐睡下,小记布庄的后院却还燃着烛火。
一个穿着干净朴素,鬓角有几缕白发的妇人坐在一大桌精美的菜肴前。
桌上摆了好几副碗筷,她却坐在那儿没动,愣愣的看着那几副空碗筷,似乎在想着什么事。
寂静的空气中,只有火炉燃烧的声音,透着几分悲凉萧条。
看到这一幕,裴栈州的脚步不自觉放轻,声音也缓了下来。
他唤了一声:“禾绣姨。”
江绾桑惊讶侧头,第一次听到裴栈州如此轻缓,还带着几分尊敬的语气。
听到动静,妇人愣了一下,随后赶紧转过头来。
那张在烛火下的脸清楚映入眼帘,饶是江绾桑都惊了一下。
那是一张已经不能称之为“脸”的脸,虽然能大致看清五官,却坑坑洼洼的像一张老树皮,看上去十分骇人。
“公子?”
妇人的声音满是惊喜,下意识起身要走过来,目光却忽然看到站在旁边的江绾桑。
妇人脸色一变,赶紧转身回避,慌乱的找到随手放在旁边的斗笠带上。
确定自己这张脸都被遮住了,她才重新转身走过来。
她主动朝江绾桑走去,却隔了较远的距离,福身行礼,“不知姑娘在此,这副丑颜惊扰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江绾桑只是在最开始的惊讶后就收敛好情绪,听到她这话,便主动走过去,“突然拜访,深夜打扰,应该请夫人别见怪才是。”
裴栈州是第一次见江绾桑这般乖巧礼貌的样子,目光不由在她身上多打量了几眼,随后才开口:“禾绣姨本是我娘的贴身婢女,这些年是她把我抚养长大,并未嫁人。”
所以这一声“夫人”叫得可不对。
江绾桑惊讶抬头,似乎没想到他会跟自己解释这种带着自身秘密的事。
裴栈州却好像没有察觉,接着道:“你可以随我一样,唤一声禾绣姨。”
禾绣一直看着裴栈州的反应,听到这话后再看向江绾桑的眼神就变了。
若说刚才还是疏离礼貌,如今便是多了几分亲近和慈爱,就像是在打量着自己喜爱的晚辈。
在江绾桑还没从裴栈州的话中反应过来时,她就抬脚上前几步,“这位就是江家的大小姐吧?”
这几步一下拉近了她和江绾桑的距离,连语气也变得亲和起来。
江绾桑微怔,“夫……禾绣姨知道我?”
一声“禾绣姨”,裴栈州的嘴角不自觉的勾了一下,虽然消散得很快,却比这院子里燃烧的火炉还温暖。
“知道知道。”禾绣连连点头,斗笠下藏着的笑似乎要从眼角溢出来。
她很早之前从周至那几个孩子口中知道了江家大小姐的事儿,若不是怕给公子带去麻烦,她早就想亲眼见见了。
这么乖巧又好看的姑娘,公子当真是有眼光!
禾绣试探性的拉起了江绾桑的手,见对方没有拒绝,心下更高兴了。
她轻轻拍了拍江绾桑的手,问道:“你们吃饭了吗?我这儿准备了好大一桌,有些凉了,我这就去给你们热热。”
长辈的热情邀请,江绾桑不好拒绝,所以裴栈州开了口:“我们吃过了,就是过来看看你。”
江绾桑也跟着应和,“是啊,我们刚吃了过来的,还跟大家喝了点儿酒,就不用麻烦了。”
本是很平常的委婉拒绝,可禾绣却忽然变了语调,“你们刚才……一起过了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