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铛”一声清脆的响声在周遭响起。
不懂行的人大眼瞪小眼,却是没看见双方出手。
唯有一些武者清楚地感受到了刚刚二人的交锋。
和尚虽然年轻,却已然能用真气护体。
轻描淡写的挡住对方一击。
和尚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继续向前。
在李平安的感知中,和尚的身上浮现出了一层淡淡的金光,带着一股至刚之力。
铛铛铛!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一声闷雷般的巨响,形成了一圈又一圈的力道。
和尚的肩膀都被震得微微一颤,紧接着他的身体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推着一样,向后退了一步。
和尚定了定心神,继续向前走去。
直到走到轿子前不过半步距离。
一股热流从他的经脉内涌出,紧接着和尚身子忽然僵住。
刺骨的寒意传来,直挺挺的栽倒在地。
“去找西街的医师王老,一个时辰内经脉还能保住。”
轿内第一次响起了那名西域剑客的声音。
和尚长青强撑着站了起来,在他的手臂上有一道长长的血痕,看起来触目惊心。
“多谢施主手下留情。”
说罢,转身缓缓离去。
这回再无人敢上前迎战了,过了好一会儿。
四个仆人抬着轿子,朝着东面离去了。
看热闹的众人也纷纷散去。
想必今天发生的这场面,不久后便会传遍街头巷尾。
胖俊几人意犹未尽地要去王毅家,看看他口中所谓更加厉害的武者。
李平安没想去凑那个热闹,但见他要回去。
阿丽亚便也失了兴头。
王毅一直试图将活泼灵动的阿丽亚追到手,见状连忙劝阻。
“瞎子叔,去我家坐坐吧,你不是愿意喝酒吗,我家的酒保证你没喝过。”
李平安也只好顺势同意了。
来到王家府邸,倒真是气势宏伟。
庭院占地广,院落里有几座小楼,假山上几条小溪潺潺流淌。
俨然是一座王公贵族的居所。
好不容易来一次,王毅自然要好好炫耀一番,带着几人在府内转悠起来。
来到后院,王毅拉来两个年轻力壮的武者,跟他们耳语了一番。
二人心照不宣的笑了笑,都明白小少爷的心思。
反正闲着无聊,便当即在院子里比试起来。
二人没用兵器,比的是拳脚。
拳脚相交,打得难解难分,越打越快。
时有呼啸声响起,清脆悦耳,让人听得清清楚楚。
就这么一会功夫,二人已对了二三十个照面。
这在阿丽亚,胖俊,赵玲儿眼中可比秋风庭那几场战斗精彩多了。
一个劲儿地叫好鼓掌。
李平安坐在场外,淡笑不语。
拳掌相交的声音虽然不绝于耳,可二人耍的功夫都是花架子。
外行看起来十分漂亮。
内行人却看得出来,比起秋风庭那几场战斗,差了几条大马路。
两人也知道并非是真的要分胜负,主要还是逗逗小少爷的朋友们开心。
反正皮糙肉厚,又都收着力,挨几拳也无所谓。
李平安坐着有些无聊,试图调转体内真气。
却只觉得胸口越来越闷,心烦气闷。
无奈只得放弃,吐出一口浊气。
引得一缕缕清风,驱散了心中的燥热。
“道友也是修行中人?”
身旁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
李平安微微一愣,方才自己竟然毫无察觉此人到了身边。
想来是刚才因真气乱窜,故至心神烦乱。
只是李平安并未流露出什么表情,平静道。
“在下不过是个学过几天功夫罢了,谈不上什么修行之人。”
老者微微眯起眼睛,打量了一眼李平安。
一身素衣,看不出什么法力道行,但沉稳中透着一股轻灵,显然是一位实力不俗的高手。
李平安不愿在他人面前露怯,只好屏住呼吸。
催动体内的真气,让自己的呼吸变得顺畅起来。
“好香的酒。”老者鼻子微动。
李平安解开酒馕,“十余年的佳酿。”
这还是上次委托时,那个开黑店的掌柜的送免费的。
老者咽了口吐沫,二人当即对饮起来。
一面喝酒,一面谈话。
老者瞥了一眼李平安身后的二胡。
“先生懂旋律?”
“勉强混口饭吃罢了。”
“不知老朽可否有幸能听先生一曲。”
李平安温温笑了笑,这人谈吐不凡,想必不是王家的长辈便是贵客。
自己冒昧来做客,哪里有拒绝的道理。
当即解开绑在二胡上的绳子,“那就献丑了。”
老者本是一时兴起,一双眼睛似睁未睁。
只是越听越觉得有趣。
舒服的像是外边下着细雨,雨点滴滴答答的落在窗边。
屋里烤着火,温着酒。
二人对坐,漫不经心的闲唠自己的人生。
随后音符变得迟滞,仿佛预示痛苦,让人升起一种无力感。
曲调苍凉,洒脱中带着一丝惆怅,一种人生寂寞的悲凉。
当随着这种情绪快要到达极限时,黑暗中忽地有了光泽。
旋律百转千回,从低沉往清越激昂处而去。
高亢的像是九天放歌,杜鹃啼血。
终于发出的一声不甘的嘶吼。
乐声又变了,这一次变得低沉。
故事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小屋,经历世事,透着一种淡然和超脱。
一曲终了。
噗!
老者手中的酒馕落在地上,身子像是定格了一般,表情古怪。
相比起老者,另一边的几人仍旧是全神贯注的盯着比武的二人。
这回二人改换成了兵器,观赏性更高。
曲子便是这样,听懂的人能感悟许多,不懂的人却只能体会出悲凉。
与其听这些,不如看几段戏来的有趣。
有些情绪是该说给,懂的人听。
“古先生,古先生。”
连续几声的呼喊,老者才回过神来。
王毅之父,王家之主王山诧异的望着古先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刚才偶然路过听见曲声,好奇的走过来。
这才有了这一幕。
古先生意识到自己失态了,笑了笑。
目光直勾勾的望着李平安。
“敢问先生这首曲子叫什么名字,出自何人之手?”
李平安回道:“二泉映月,是我一个友人所撰。”
古先生面露激动,一连说了几个好字,“此曲若是未能流芳百世,当真是一大憾事。”
“先生过誉了。”
王家家主王山观察了一下李平安,拱手道:“还未请教先生贵姓,在何处高足?”
“谈不上什么高足,在街头卖唱罢了。”
“卖...卖唱?”
王山不由得有几分诧异。
“爹,这是我带来的朋友。”王毅走过来,解释道。
王山板着脸责怪道:“既是朋友怎不通知我一声,这般没规矩。”
能做到王山这种地步的人,自是不会看人下菜碟。
高喝一句街头卖唱的不配入我家门,然后将人轰出去。
这种人是傻子,也断然不能白手起家创立这份家业。
王山那是人精一样的人物,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就是一个乞丐在他面前,王山都能以平常人代之。
唯有这样,方能走的长远。
王山略有些歉意的说道:“先生莫要见怪,娃娃不懂事,不如进寒舍喝一杯。”
“对对!喝一杯喝一杯。”
一旁的古先生忙随声附和。
李平安略一拱手,“冒昧打扰已是唐突,怎好再行叨扰,李某这便告辞了。”
一听其要走,古先生忙拦住他。
“哎呦,不着急不着急,酒逢知己千杯少。”
王山心中微微有些愕然,古先生一向沉稳有度,今日这是怎么了。
盛情难却,李平安只得陪着他们走进堂下。
王山虽然没什么兴致,但是见古先生热情。
便让厨房张罗了一大桌子好菜。
荷包里脊、樱桃肉、金铃炙、通花软牛肠、光明虾炙....等等。
肉质细嫩,口感滑嫩,多吃几块也不会腻。
倒真是让李平安几人享了一顿口福。
通过聊天得知,李平安真只是一个唱曲的,王山便失了兴致。
但是礼数上却一点也不含糊,十分周全。
他看得出来,古先生对于李平安的小曲十分喜欢。
只要古先生喜欢,别说对李平安的小曲了。
就是对李平安.........那也得办了。
李平安喝了一壶美酒,倒也看得出来古先生的心思,便道。
“古先生不妨有话直说。”
古先生一笑,“恕古某冒昧,如果先生愿意的话,可否将刚才的曲子教予古某,自然不会让先生白教的。”
王山拍了拍手,当即便有佣人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盒子长约一尺,宽约半尺,上面挂着一把锃亮的铜锁。
木盒上还镶着铜条,一看就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不过真正值钱的还是里面的大额银票。
“略表心意,还望先生笑纳。”
李平安笑了笑,“二位不必如此客气,古先生如此喜爱此曲,李某高兴还来不及呢,何来报酬一说。若是古先生想学,在下毕当知无不言。”
这话倒是另王山眼中浮现出少些的赞叹之情,对方并非富贵之人。
街头卖唱,饥一顿饱一顿。
可刚才却没有半点迟疑的拒绝了。
古先生道:“古某身无长物,就是这顿饭也是借着王老板的光。”
王山赶忙道:“先生这话便是不将王某看做朋友了。”
古先生哈哈一笑,“不如这样如何,古某颇通一些卦术,如若李先生不嫌弃,古某愿为先生卜上一卦。”
听闻此言,王山面色骤然一变。
不可置信的望向古先生,却见对方全然不是一副开玩笑的样子。
“算卦?李某对这些东西却是很少有了解。”
王山沉声道:“李先生,古先生精通奇门遁甲之术,是大名鼎鼎的相士,多少人千金求古先生一卦尚不可得呢!”
王山心中五味杂陈,他这次请古先生来到家中。
就是为了能让古先生为王家补上一卦.
只是古先生这等高人,又怎会在乎金银珠宝。
王山将其视为上宾,为的就是哪一天古先生一开心。
为王家卜上一卦,那就是他最大的心愿了。
可谁知今天一个卖唱的来到府中,拉了个小曲,便将古先生的卦术求来了。
王山想投河自尽的心都有了。
你喜欢小曲早说啊,整个安北四镇唱曲的老子都能给你找来。
李平安顿觉有趣,便道:“那就有劳古先生了,只是不知道古先生需要一些什么?生辰八字我可是没有的。”
李平安穿越到这个世界,便在乞丐窝里。
哪里会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
古先生笑了笑,“先生小瞧古某了。”
古先生拿出一方式盘。
奇门式盘主要由地盘八卦、人盘八门、天盘九星、神盘八神以及三奇六仪组成。
巧妙地将象数与五行融合一体。
天、地、人、神盘及三奇六仪,各有所代表之象与数。
及各自的五行属性和生杀关系。
信息纵横成网,可迅速、准确、完整地描述时空中天、地、人事的前因后果。
或反映事物的发展阶段,或反映事物发展的结果,或反映出避祸趋吉的发展规律。
古先生问了李平安几个问题,无非是姓甚名谁,年龄几何。
又仔细观察了一下李平安的面相,手相。
按照古先生的说法,单一看面相或手相的。
多半都是假的。
因果命运是一个庞大的计算工程,不是你代入一个加减法便能解出来的。
王毅几人也沾了眼福,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胖俊小声的问着这个古先生是什么人?
王毅便在一旁跟几人添油加醋的吹嘘着这位古先生。
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知无所不晓。
人称,赛半仙。
“这便是李先生的寿元了。”
古先生指着式盘上的一条线,红色的槽口正在不断上升。
古先生满意的点了点头,“李先生有福喽。”
如果自己算到对方命不久矣,那多少是有些尴尬。
还好从卦象中可以看出来对方的寿命超过了六十岁。
“恩...破一百了,李先生足足能活一百多岁呢。”
古先生话还没说完,忽见槽口上的红线已经突破了两百,三百...
卧槽!?
古先生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只见槽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直线上升。
转眼间,便到了这方式盘的极限。
“怎么可能!式盘出问题了?”
古先生最先想到了这个可能。
话还没说完,胸口一闷。
双眼一花,一股热气上涌。
噗!!
一口鲜血喷出。
伴随着咔擦一声响,整个式盘裂成了两半。
“古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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