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还没碰到吴益之就“嘭”一声炸成了漫天纸屑。吴益之连头都没回,嗤笑道:“就你那点道行,还想...”
要的就是他志得意满放松的那一瞬。我右手抬起五*连发,手肘顶住腰侧,对着他的后背扣动了扳机。
一声巨响,枪身传来的后坐力让我退了一步,吴益之向前飞出,消失在黑暗中。我左手托起枪的护木,对着吴益之消失的方向补了一枪。
车上传来老宋的声音:“怎么样?打死了吗?”
阿豪举着个强光手电走过来,对着黑暗处照去。地上有一滩血,不是很大。阿豪蹲下来端详了一下,沉吟道:“他扑倒在地后立刻翻滚,这血不是流下来的,是他翻身时印在地上的。然后...”灯光顺着滴落的血滴和擦痕一路延伸到了路基以外。
我俩站在路边,看着惨白的光线在灌木林和草丛上扫来扫去。身后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从...这血滴...滴的形状看,这人跑得很...很快啊,比上次我们打啊...伤的獐子跑的快...快...快多了。”我一回头,看见明明正俯身抬头看着我。
老宋王哥也下来了,观察了血迹后,神色凝重。阿豪看着我:“小钱,我们是不是惹上大麻烦了?”
我纠正道:“是我惹上大麻烦了,与各位无关,他也不认识你们。各位老哥,你们赶紧上车回安临吧,顺路去安心街126号的红の咖啡屋,把我的位置告诉柜台那个板着脸的收银员。要是嫌麻烦,就打个电话给他,电话是137AABBCCDD。”
阿豪扶着下巴对着黑漆漆的夜色看了一会儿,忽然笑了:“不麻烦,一点不麻烦。哥几个怎么想的?”
明明抢过话头:“追人比追那些啥也不懂的动物可有意思多了。”
老宋和王哥对视一眼,谨慎道:“小钱,你还是先说说事情的来龙去脉吧。”
我想了想,就把事情从博物馆围捕开始到我被绑架逃出来为止都跟他们说了。除了把吴益之的邪道身份换成一个会点法术的老杀手,手下有几十条人命的通缉犯,其它都基本原封不动。
明明听了一脸不以为然:“还...还法术,小钱,你以为自...自己是道士捉鬼呢?”
我耸耸肩:“反正这家伙挺邪的,年纪那么大身手还这么好,挨了一枪还能跑这么快,大伙还是不要沾这个事为妙。至于我,跟他已经是不死不休了,没办法。阿豪,你的枪我还要借用一阵。”
阿豪拍拍我的肩:“小义,你是真够狠,说开枪就开枪,我喜欢。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我帮你。”
明明接着叫起来:“带...带我一个,我也要...要要去。”
就听后面“咔嗒”一声,我一回头,见老宋正往气枪里塞一颗铅弹,嘴里还嘀咕着:“也不知道气枪打人行不行。”
张哥看着我们,正色道:“几位老弟,我也是小心起见插一句,这人不管找着没找着打中没打中,我们都不要惊动警察行吗?毕竟这非法持枪可不是闹着玩的,就当是做好事不留名了。”
四人一拍即合,就准备开始这场猎人游戏。各人开始整理装备,换衣服。他们匀了衣物给我,是一套有些味道的厚运动服加一件半新的军大衣。军大衣扣子都掉光了,我要了段登山绳绑在腰间,总算不用披着毯子四处晃了。老宋和张哥合计了一下,觉得按吴益之的出血量,在天亮前应该能找到他的尸体。我没他们这么乐观,还是借了电话打给卫浩清,告诉他大致方位,让他赶紧过来。
看着他们不解的目光,我不得不解释:“那是我侄儿,我叫他过来以防万一,还有就是处理猎物的后事,你们总不会自己做清洁工吧?”
明明舔了舔嘴唇:“我不...不介意的,以往打...打到东西都都都是我剥皮...皮切肉烤给大家吃日日的。”
阿豪抽了他脑袋一下,怒斥:“你是个人,正常点。”
看得出明明对阿豪还是有点畏惧的,缩了缩头,没再说话。
四人耐不住性子催促着要出发,我只好关照了一下小黑,让他等卫浩清来了给指示一下我们走的方向,接下来便跟着有些激动的打猎四人组出发了。
离开公路后,灌木草丛逐渐开始茂密起来。我们五人商量了一下,让有追踪天赋的明明开着强光手电打头,老宋跟在后面大约三米左右,阿豪和我跟在老宋后面,一个管左面一个管右面,张哥走最后当后卫。
明明在车上的时候话很少,给人一种社恐加结巴的印象,一到野地里,就成了话唠,也不结巴了。一路上滔滔不绝指着血点和足印分析着吴益之的伤势,还不时摆出姿势重现吴益之某一时刻的状态。阿豪提醒了他好几次噤声别惊动了猎物,每次他都是安静没多久就故态复萌。
我是强忍着脚上的疼痛一路走来,毕竟事关自己的小命,不得不上心。走走停停,约两小时后,天开始蒙蒙亮了。到了一处悬崖边,明明围着一棵野核桃树转了好几圈,甚至还像狗一样在草丛里闻来闻去,摸索了好一会儿,坐在地上将头摆来摆去,又发了会儿楞,这才垂头丧气地告诉我们他找不到吴益之的痕迹了。
阿豪见大伙也累了,便提议休息半小时,随后走到我身边,轻声说道:“我感觉不太对。”
我再次警告他:“这个老家伙能从警察五六把枪下逃脱,绝不是易与之辈。我们还是等等我侄儿吧。”
阿豪坐到了地上,压低嗓音问:“你不觉得一动起来就头晕,看到的景象有点扭曲吗?”
我警惕起来,四下嗅了嗅,没有什么味道。我又环视四周,发现明明靠在核桃树下喘息,眼睛睁着,但是大而无光,脸上露出古怪的笑容;老宋正闭着眼揉着太阳穴,喉头不时发出一两声压抑着的干呕;张哥一边喝水一边不停地眨眼睛揉眼睛。再看阿豪,已经躺在地上,以手抚额,一脸痛苦的样子。这绝对有问题,是中了毒还是着了道?
我凑近明明,拿起他手里的电筒照向他的眼睛,想看看他瞳孔。明明一把抓住我的手,嬉笑着撅起嘴将脸凑了上来,我一把推开了他。
我摇了摇老宋,老宋呻*吟道:“别碰我,我眼前全是七彩圈在转悠,一动就想吐。”
张哥就不用去看了,他开始跟空气在划拳,一会叹口气喝口水,一会儿发出大笑指着虚无劝酒。
阿豪还有些清醒,对我急促地说:“我看到了不想回忆的事情,我们肯定中招了...呃呃呃,滚开啊,别过来...”他说着跌跌撞撞爬向了悬崖。
我用力将他拖回,但一松手他又向悬崖爬去。拉扯了几趟,阿豪挣扎得愈来愈剧烈,那边明明也开始傻笑着向悬崖爬了。
我无奈解下大衣外绑的当腰带的绳子,一端拴在明明脚腕上,另一端绕着核桃树树干缠了三圈,然后跑过去将已爬到悬崖边的阿豪拖了回来,将绳子另一端反绑住了他的双手。老宋和张哥倒是不乱跑,只在原地嗨。但我还是不放心,将他俩用各自的皮带固定在了树干上。
这番折腾下来,我也累的直喘。这么久了我还没迷糊,看来不是什么无色无臭的药,而是用的术。那吴益之在重伤之余还能施展法术隔空控制人,我还是跑吧。不过转念一想,吴益之那么强居然要用迷魂术来控制我们,可见他身体的损伤已经很严重了。只要找到他,一切都可解决了。现在打猎四人组全倒下了,而我没事,看来是我修道的缘故,精神力比较强,正所谓心自坚正,百邪不侵嘛。
要施展这类迷魂的精神控制法术,吴益之就不可能离得太远。我直起身环顾四周,寻找他可能的藏身处。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一座山的山顶,一侧是悬崖。我们是顺着另一侧的坡爬上来的,一路上来基本都是草丛矮树,没看到有人。除非吴益之挖了个洞躲着或者有隐身术,否则只可能在悬崖那侧了。但一个受了重伤的人,吊挂在悬崖边,想想也不太可能。我犹豫了一下,觉得还是看一眼比较放心。
我走到悬崖边上,看着崖下的云雾,有点心跳。脚底有伤,我不敢直直站在崖边探头察看,便趴下,伸出头向下观望。
就在我下方大约一米处,吴益之的脸赫然正对着我。他估计也吃了一惊,脸上一阵扭曲,随即口中轻叱,双眼有绿光一闪。
我急忙缩回,晃了晃有些眩晕的头。这老东西原来是躺在崖边一处裂隙里,只露出头方便念咒施法。他这样子倒也隐蔽,不过终是逃不过我的火眼金睛。我拿过五*连发,再度挪到崖边,又让开刚才探头出去的地方约三米处趴好。深吸了一口气,我探出小半个身子,五*连发对准刚才吴益之所在之处。
悬崖下并无吴益之。微粉色的晨曦里,只见青翠的藤蔓攀附着崖壁,在我斜下方一米处,一颗桃树侧生出悬崖,桃枝上结满了巨大的桃子。桃枝随着山风轻微摇摆,上面的桃子颤颤巍巍,一看就是熟透了。这是仙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