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又敲响了,伴伴去开门,一对年轻男女带着个小女孩走了进来。经泮妮娜介绍,原来是她大舅舅的女儿女婿及外孙女。随着门外冷风进来的,除了这三人,还有股子邪气。我扫了一眼:妮娜的表姐长得富态,动作爽利,没啥大问题;那小女孩有些瘦弱,但眼神灵动,也还行;表姐夫...面色潮红,印堂发暗,皮肤发黄,就是他!趁着大家打招呼的当儿,我仔细观察表姐夫,在他弯腰换鞋的时候,一块用皮绳拴着的小木牌在他领口晃了一下。那股邪气的来源就是那木牌,没错。
见泮妮娜看着那小姑娘要迎上去抱,我拉了她一把,说道:“妮娜,帮我茶杯再倒点水。”
泮妮娜“噢”了一声,拿起我的杯子去倒水。
表姐一家坐下,大舅舅又给我介绍了一番。妮娜的表姐叫周慧瑶,在一家证券公司上班。表姐夫郑方明也是那家证券公司的职员,两人结婚快四年了。大舅舅在说到郑方明的时候,一语带过,微有不悦之色。看来,翁婿关系有点紧张啊。
周慧瑶性格活泼,说话跟连珠炮似的。郑方明则似闷葫芦,脸上始终带笑,偶尔说话也主要是“嗯”“啊”之类的。那个叫周熙熙的小姑娘有点内向,但挺懂礼貌,这点还不错。
见大舅舅语带不屑,周慧瑶插话道:“爸,方明上个月被破格调为交易员了。一个月下来,业绩排第二,公司年会上他领导都跟我夸他呢。”
大舅舅冷笑一声,大舅妈拍了他一下,跟女儿聊起了外孙女熙熙。我看了看那个小女孩,正被妮娜的外公抱着逗弄。郑方明戴的那块牌子,时间久了必然会影响到他的妻女,不知他心里是否清楚。
我站起来笑着对郑方明道:“表姐夫,我想咨询一下几个股票,你能给点建议吗?”
周慧瑶急了:“这涉及公司机密,方明不能随便说的。”
郑方明看着我小心地说道:“小钱,我这块大部分是程序化交易,可能没法给你满意的答案。”
我对他捏了捏领口:“表姐夫,有东西别藏着掖着,掏出来跟我交流一下嘛。我在阳台等你。”说完就往阳台去了。
阳台很大,用玻璃封成了个阳光房。泮妮娜的外公外婆种了很多花草,弄得像个小型花园。不一会儿,郑方明面带狐疑之色推开阳台门走了过来。
走到我面前,郑方明眼睛看着旁边,象做贼一样道:“最近,方大特钢,你可以考虑进一点,我只能说这么多了。”
我点了点自己的衣领:“表姐夫,你戴的是什么?我能看看吗?”
郑方明捏住了领口,嘴唇哆嗦着:“一...一块小佛牌而已。觉得好玩随便戴戴。”
“苗疆弄的?还是东南亚?不会是西非那边的吧?”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这儿有点冷,我要回房间了。”说完他转身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表姐夫,这玩意儿里面那东西只是用你的阳寿和精气为代价让你提前支取你的应得的财富,它的胃口会越来越大,迟早会影响你的夫人和孩子的。”
郑方明停下了脚部,缓缓转身:“用我自己的命给老婆孩子换未来,我愿意。”
“当它发现你的不够了,它就会吸取你夫人和孩子的,你夫人命硬,先遭殃的是那孩子。”
郑方明神色慌乱:“不会的,大师跟我说过,只要很少一点阳寿,就能换来巨富。”
“你最近在证券上操作是很顺,但有没有感觉气短,易怒,疲惫,晚上还失眠?吃饭总是噎着走路总是被绊吧?你的福泽运命这样下去维持不了一年,这块牌子把你完全吸空后,它会转而吸取你的孩子,随即再是你夫人。给你这块牌子的人没收你钱吧?他要的是这块牌子吸取的运命阳寿。”
“你胡说,你是嫉妒,你...”
“把牌子给我,我帮你处理掉。现在还不晚。”
郑方明犹豫了一下,眼神突然变得狠戾:“我才不要一直被我那丈人老头老太看不起,我要让他们知道我是最优秀的,我要居高临下用钱砸到他们舔我的脚。谁都拦不住我!”
我看到他在边上的工具箱里拿起一把园艺铲,连忙后退两步,举起双手:“表姐夫,别激动,我只是提醒你而已。另外,别老想着用钱砸人,你那点气运,就算加上你老婆和孩子的,换来的钱也不够让你丈人正眼看一下。你好自为之吧。”说完我盯着他慢慢退到阳台门口。推开门前,我又道:“表姐夫,你最好找个借口提前离开。我不希望你那妖牌影响到我母亲和妮娜一丝一毫。”
门开了,周慧瑶站在门口,脸色苍白地看着我。
我道:“表姐你都听到了?怎么做,你们夫妻俩考虑清楚吧。如果想通了,就去青云观请法师把那邪物处理掉。友情提示:越快越好。”
回到客厅,暖洋洋的屋子里,一大家子人其乐融融聚在一起。我坐在母亲边上,有些担忧地看着泮妮娜正在跟那个小外甥女玩拍手游戏。郑方明夫妻随后也进来,我冷冷看着郑方明。
郑方明咧嘴笑了下,干咳一声,说道:“爷爷奶奶,爸,妈,公司忽然打电话给我,说是有紧急工作要处理。”
外公哦了一声,抬起头:“你们公司大年初一也不让员工安生啊?”
周慧瑶连忙道:“爷爷,我们证券业就是这样的,跟国际市场同步,国外春节可不放假。”
外公点点头,不再说话。
外婆问道:“那晚饭总要过来一起吃的吧?”
“我尽量,尽量。”郑方明笑得比哭还难看,他又对周慧瑶说道:“瑶瑶,带好熙熙,一家人要开心一点啊。”
门关上了。我发现从头至尾,妮娜的大舅舅和大舅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吃过午饭,老爷子和外婆回房休息,我跟母亲到各自的客房整理行李,毕竟要住两晚的。在母亲房间帮她整理好,我回自己房间,打算洗把脸。
门被轻轻敲响,然后泮妮娜推门进来了。
“妮娜,来,亲一个。”我夸张地上去搂住她。
泮妮娜回应了我,然后拉着我的手到床边坐下,仔细看着我。
“怎么?觉得我更加英俊潇洒了?”我嬉皮笑脸。
“循义,你跟表姐夫怎么回事?从阳台回来后,你看他的眼神让人害怕。”
“妮娜,这个人心性有问题。非常自卑,导致产生了畸形的自尊。同时对金钱非常看重,甚至可以为了钱不顾一切。”
泮妮娜叹了口气:“大舅舅他们在当初表姐谈恋爱的时候就不同意,说表姐夫目的不纯。后来,表姐怀孕了,表姐夫上门跟大舅舅大舅妈谈了一次,大舅舅他们让步了。但是,据说谈的很不愉快,所以尽管表姐跟表姐夫已经结婚四年了,大舅舅还是没原谅他。”
“嗯,我估计表姐夫拿表姐怀孕的事情逼迫大舅舅大舅妈了。”
泮妮娜忽然有些紧张:“循义,我要是怀孕了怎么办?”
我冷冷道:“打掉...”
泮妮娜目瞪口呆地望着我。
“...怎么舍得?当然是给我生下来啦。”我笑着捧住她的脸。
“你吓死我了。”泮妮娜扭着身子不依不饶。
“你生下来,老妈可就有事情干了。省得她老是念叨着那个肥仔。”
“那也得等结婚了再生。”
我扳着指头算着:“还得等三年呢。”
泮妮娜咬着我耳朵道:“那你就好好把握,等结婚了,你可就没这么自由了。”
我将她扳倒缠上她:“我这人,就是喜欢有人管着。”
门被推开了,周英在门口探头道:“你俩干啥呢,快来帮忙包...哟,哈哈哈...”她又缩了回去。
泮妮娜推开我,站起来理了理衣服,追了出去:“妈,你别瞎想,我们在谈正事...”
我从屋里走出,看到边上站着的母亲,脸有些红:“老妈,你们一直在偷听吗?”
母亲摇了摇头:“我跟娜娜妈是来叫你们一起去包饺子的,谁知你俩这么着急,光天化日乾坤朗朗的就要...”
“老妈,别说了,我们包饺子去吧。”
接下来无甚大事,包好饺子,除了吃饭就是打牌聊天喝茶。第二天我被叫到书房帮外婆抄了一整天的《唐诗三百首》,外婆说是要裱了做成挂幅送给来国内访问的老朋友的。我暗想这些外籍人不说理解诗词,能不能认全字儿都难说,我亲自抄写的给他们那真是暴殄天物。但是,谁叫她是妮娜的外婆呢,我只能从命。
好在泮妮娜陪着研墨,铺纸,端茶,送点心。边写边跟她聊天打趣,倒也不嫌枯燥。
但是聊到泮宇明家也就是泮妮娜爷爷家那边的情况时,妮娜有些吞吞吐吐了。经再三逼问,原来她爷爷家人口极多,在各个房间随意进出,让她和她母亲很不习惯。再加上村里人有那种“吃大户”的心态,总觉得泮宇明在外面发财了应该提携乡里乡亲。每次回家过年,来提亲的,来借钱的,来蹭吃的络绎不绝不说,言语行为上也颇有不敬之处。所以她跟她母亲尽量不去,就算去了,周英和泮妮娜都是住在附近的镇上,第二天泮宇明接了她俩过去吃了午饭晚饭就上车回家。饶是如此,每回都会发生些许不愉快的事件。
“那么这次我去过后,你就不要勉强回去了。”想着妮娜被一群别有用心的人包围着,心里就发麻。
为了以防万一,我偷偷打了个电话给卫浩清,让他年初三中午,在酞州的优溪镇跟我会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