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踏禹步,轻念雷咒,结印请雷。杨泉生微微侧耳听着,作势戒备,他身边的人偶也不安地扭动着。转眼间我已准备停当,蓄势待发。看杨泉生没什么反应,还以为我在为撒豆成兵作法,不由得有点可怜他,心想若不是罪大恶极的家伙,就饶他一次吧。
我叹了口气:“杨先生,撒豆成兵法术有点难,今天我状态不好,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此罢手吧。”
杨泉生仰首向天道:“你吃的灯草灰,放的轻巧屁?认输就自尽吧。”
“粗俗啊,注意你的言辞。就算你修的是旁门左道,也要注意个人涵养。那个,我今天忘带刀了,就不自裁了。过个七八十年你再来吧,或许我会记得带上刀。”3
“你玩我?你死定了,你家人我也不会放过,还有你那女朋友。”说着杨泉生双手各执一面小旗,开始挥动。
自作孽不可活!我大喝一声“疾!”,一道闪电劈在杨泉生边上的纸偶上,纸偶当即碎为灰烬。雷电余波殃及杨泉生,他全身一僵,头发根根竖起,双手痉挛用力,小旗被生生捏断。随着小旗断折,纸人们纷纷飘落于地,无数的小灵体挣脱纸人四散而逃。
我不待他有所反应,拔出腰带后面插着的尖刀,向他掷去。可惜刀在空中只转了半圈,刀柄击中了他的右颧骨,弹出了一个奇怪的角度,斜插入地。
趁杨泉生趔趄后退之际,我抢上前去按倒他,将他的右手扳到背后,右膝压住他的脖子。确认他无法再反抗后,我逐渐右膝加力。杨泉生脸憋得通红,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双腿开始来回蹬起来。
看看时机差不多了,我微微松了点劲,问:“你是白莲外门弟子吧?”
杨泉生点点头又摇头:“我们是白莲一脉,罗教。
“昔日我放过金通上人之时,跟他约定不再牵扯泮家。你一个外门弟子,居然敢打破长老定的约?”
杨泉生面现怒色,恨声道:“若不是北方各派联合攻击我们,我们也不会迁来南方。既然来了南方,总得找供奉出钱出人支持吧。再说我是金达长老的外门弟子,跟金通长老无关。”
“就凭你一个外门弟子,也敢在安临迫人入教?魔教无人了吗?”
“嘿嘿嘿,无人?你别得意得太早了。渡云,你,青云观,还有那些所谓的正道,时日不多了。你放了我,我到时候去教主面前给你求情,如何?”
我膝盖又用了点力,鄙夷道:“就你这级别,还见得到教主?”
“轻点轻点,是这样的,教中高手都去对付那些正道人士,寻找新供奉这种事就交给我们这些外门弟子了。泮家是我负责的,能抓到泮家小姐,我就能得到金达长老青睐,到时候面见教主不是不可能啊。”
“金达长老?金通没死,又来了金达?”
“何止啊!这回,教主和四大长老,十二个上师,近二百名符师士师,还有几十名外门弟子,南下了。”
我道:“你罗教被正道南北合围,马上就要被一锅端了你不知道”
杨泉生得意洋洋道:“那只是你们一厢情愿啊。渡云,我告诉你,我们新晋的副教主,那是鬼才,谋划布局,一切尽在掌握。你们那些所谓的大师道长,过完年就会变成死人。你若放了我,我会在大长老那里为你开脱的。”
我松开了对杨泉生的压制,他站起来,拍拍身上的土,又恢复了欠揍的模样:“渡云,你还算识时务。不过你弄伤了我的眼,我也会记得的。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人,一抖,那纸人变长站起,拉着他的手,带着他就走。
我看着他的背影,默念咒语,须臾,一道闪电劈下,将杨泉生和那个纸人劈成了焦炭。我在地上捡起菜刀,擦了擦,重新别入后腰,又翻了翻焦炭身上的那个包,里面有几摞纸人,一本残书,两柄小旗,也一并收了。刚才杨泉生说的话,如果是真的,那就说明邪教正在设一个圈套,要一举击破各路道友,以达到在南方立足重新开坛的目的。我连忙拨通了大师兄的电话。
“大师兄,你那边进行得怎样?”
“渡云啊,我这边挺顺利。估计也就是过年前后吧,一切就恢复原样了。你不用担心的。”
“大师兄,我刚才遇到一个罗教的外门弟子,他说过年后罗教就能在南方站稳脚跟了。这时间点跟你说的一样啊,我觉得有问题,小心别中妖人圈套。”
“噢?你这么一说好象是有点不对劲,这几天也太顺利了。”
“大师兄,赶紧跟四师兄那队人,还有卫浩清和孤躅合在一起。其他派别也赶紧通知。你们分得太散了,我怀疑罗教用低级弟子引你们分散开来,再逐个击破。勿忘萨尔浒啊!”
大师兄有点紧张了:“知道了,我立刻联系。对了,那个罗教外门弟子,你怎么处置的?”
“他居然敢打妮娜的主意。”
“慈悲为怀,超度一下吧。你别再卷进来了,一切小心。”
“不超度。大师兄再见。”
又给母亲打了个电话,确认家里一切正常。挂了电话,见到树林中,到处都漂浮着畏畏缩缩的小灵体,心里也有些不忍,还是坐下诵了《太上救苦经》。诵毕起身,飞跑下山。
回到小区,有点不放心,先回家。上了楼,打开母亲卧室房门,看到被我惊醒的母亲,松了口气。毕竟两次吵醒母亲,总得有个说法。
我想了想,道:“老妈,妮娜爸妈今晚不在家,她有些害怕,我去她家陪她。”
母亲打了个哈欠:“就这事?刚才电话里说一声不就得了?自己小心点。”说完就躺下继续睡了。
我应了声,带上母亲卧室门,下楼出门,回身锁好大门,跑向泮妮娜家。
在泮妮娜卧室,我看到了还在沉睡中的泮妮娜。长呼一口气:罗教精锐都在与正道周旋,负责泮家的杨泉生授首,短时间内不会有人再来打扰泮家了。折腾了三个小时,还是去泡个热水澡吧...
泡得软绵绵热烘烘的,我摇摇摆摆从浴室出来,走到泮妮娜床边,将灯光调亮。看着她额头上贴着符睡得如同一个婴儿,我都有些舍不得叫醒她了。又等了一会儿,还是狠心将符拿下。不一会儿,泮妮娜便醒了。
她睁开眼,看到我,有些迷糊地愣了愣,揉了揉眼睛:“居然睡着了。我睡了多久?”
“三个多小时吧。我看是这些天你读书太用功,累坏了。”
“居然睡了这么长时间?循义,趁我睡着,你没做什么坏事吧?”
“做了呀。”
被子不易察觉地动了动,泮妮娜道:“做了什么?怎么做的?”
“看了会手机里的小片子,然后用你的浴缸泡了个澡,又用你的毛巾擦干了身子。”
“过份!自己有浴巾不用要用我的。”
我凑近看着她:“你的就是我的嘛。让我等了三个多小时,百爪挠心啊,该补偿我了。”说着便上了床钻进被窝。
泮妮娜轻叫一声,掀开被子想下床,被我拉了回去...
...
说了无数的好话,发了好几个誓,总算将抽泣的泮妮娜哄睡着了。看着她还有些许泪痕的脸,心里泛起一丝愧疚:有生之年,要好好对她啊。关了灯,躺在床上,兴奋劲儿还没过去,辗转反侧。
手机振动起来,我一看,是卫浩清的,于是赶紧下床,跑到卫生间关上门,接通:“卫浩清,你知道现在几点了?”
“十二点十六分。”
“靠,你还知道?那你知不知道子时阴阳交替,宜静不易动,胆经当令,而凡十一藏皆取于胆...”
卫浩清打断了我的长篇大论:“清元道长现在很生气,他要跟你说话。”
清元的声音在电话里响起:“渡云,是你跟朴元说让大家停止追击合兵一处的?”
“是啊,清元道长,我从罗教一个...”
清元咬牙压低了嗓子:“渡云!你知不知道各派为了将魔教连根拔起,费了多大力?伤了多少人?现在魔教如无根之木,四处逃窜,如果不趁此机会一举铲除,待他们在南方再度设坛立了根基,我们的努力就白费了!”
“清元道长,妖人尚有一战之力,我们不能...”
“你青云观袖手,我们可不会退缩。”只听清元大喊道:“不怕死的跟我走。”随后是几声回应,一阵杂音。
过了会儿,卫浩清的声音模模糊糊响起:“怎么办?清元道长带着其他人走了。”
我问:“清元道长这是更年期了?怎么这么大火气?”
“下午的时候清元道长带着几位别派高人前出探路,被伏击,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就剩清元道长一个还在苦苦支撑。那几派觉得清元道长拿他们作炮灰,两边理论起来,都有些激动。偏师父又来电说让大家先会合在一起,说是你建议的。结果...”
“就这?这不象清元道长沉稳的性子啊!算了无所谓了,我云姐呢?”我管不了其他门派的,先保全好自家人吧。
“孤躅道长昨天去侦查妖人踪迹,一直没回来。”
“你带本观弟子先去跟大师兄会合,千万小心。”
“小...我觉得清元道长说的有道理,趁妖人四散奔逃之际,衔尾直追,不让他们有会合的机会。”
“浩清!罗教虽说在北方总坛被毁,但是教主和大长老一个没损失,都跑到南方来了,可以说现在他们剩下的都是精锐啊。我们这边各派出动的人分了多少队?是不是这些天每个队都觉得妖人摧枯拉朽不堪一击?那么问题来了,罗教高手都去哪了?”
“去哪了?都躲起来了呗...”
“卫浩清!你愿意也好不愿意也好,师命难违,立刻给我滚回去!”跟傻子没法讲道理。
“知道了知道了,再见。”
哎呀,敢挂我电话,听着手机里传来的“嘟嘟”声,我觉得自己的肺都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