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郊区。
贫民窟，棚户区。
“妹妹你坐船头呀哟……”
洪一鸣哼着荤味曲调，步履轻快地走回丐帮办事处。
他手里掂量着从伍小二赚来的五毛钱，脸上满是得意的神色。
原本他对卖出那七本破旧话本并没有自信。
可是，禁不住运气好，遇到了一个被武侠毒害的少年。
这样的孩子，只要说几句好话，吹几句牛哔，再表现出神秘兮兮的样子，他肯定就会上钩了。
不得不说，洪一鸣觉得自己虽然年近八旬，依然宝刀不老。
只要他出马，就没有卖不出去的货，也没有忽悠不了的人。
“不过那个小子也真是鬼，我喊十块钱一本的价格，他竟然给我还到七本五毛，要不是我急于卖出这些话本，才懒得搭理他。”
洪一鸣想到这件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话本卖出去了，但他怎么感觉自己输了呢？
在他最擅长的砍价领域输给一个毛头小子，这让洪一鸣觉得十分不舒服。
“嘿嘿。不过那几话本原来就是废品，他买回去肯定练不成神功，反而让我赚了五毛钱，说到底还是我更胜一筹啊。”
洪一鸣心里窃喜。
等一会儿徒弟们回来，他将五毛钱给大家看，亮瞎他们的眼睛。
狠狠打他们的脸。
五毛钱可是有十张猪油卷大葱饼的购买力，对他们来说是笔不小的财富了。
至于那个上他当的少年。
就自求多福吧。
反正那只是普通的话本，他也练不成神功，完全就是鸡肋。
要是能够练成至高武功，他发誓将那七本话本吃下去。
一口吞，不带犹豫的。
想到这，洪一鸣苍老而布满褶皱的脸上焕发出春天蓬勃的光彩。
走进丐帮所在办事处。
洪一鸣只看见三徒弟与四徒弟，两人靠在关公像前打盹，嘴角流着涎水，看来没有讨到食物，只能在梦里自我满足了。
洪一鸣收敛笑容，摇了摇头，将两个徒弟拍醒。
“你们大师兄和二师兄呢，而且你们两个怎么回来这么早？”
两个弟子本来梦到无数山珍海味，正在大快朵颐时，却被人无故打扰，醒来正要发飙，看见是他们的师傅洪一鸣，顿时脑袋就耷拉下来了。
三徒弟洪泰抹抹掉嘴角的涎水，满脸苦涩，道：“师傅，你知道的，这破地方哪里能弄到什么吃的，我们要了一上午，只讨到一碗饭，所以大师兄和二师兄去弯山码头去要饭，我和四师弟肚子饿得实在受不了，就回来了。”
四徒弟洪山立刻点了点头，示意洪泰说的没错。
“湾山码头？那是鳄鱼帮的下属势力白虎社的地盘啊……”
洪一鸣轻轻嘀咕，脑子里想着什么问题，一时间没有说话。
两个弟子对视一眼，都觉得洪一鸣是话本没有卖出去，所以不好意思跟他们说话了。
这师父什么都好，就是太好面子了。
要是让他自己说出来没有将话本卖出去，他肯定拉不下面子。
三徒弟洪泰想了想，主动地上前安慰道：“师父啊，话本没有卖出去不怪您，那些话本破成那样，除非傻子才会买，这个世界聪明人多如牛毛，傻子凤毛麟角，所以您真不用感到不好意思，我们都懂。”
“嗯？”
洪一鸣微微一愣，看着两个徒弟一副“我们懂你”的表情，有点莫名其妙。
他什么时候说过话本没有卖出去了。
还有为什么只有傻子才会买他的话本？
呃——
不过，好像真的是个傻傻的少年买了他的话本。
洪一鸣料想他们是误会了。
看到自己在思考问题，以为是话本没有卖出去所以不好意思开口。
气不打一处来。
我洪一鸣，丐帮现任唯一八袋长老岂是那种没有担当的人？
“你们两个臭小子，没有讨到饭还来嘲讽师父我，好！我就让你们看看，师父我的手段。”
说完，洪一鸣从怀里掏出捏得皱巴巴的五毛钱。
两个徒弟顿时大吃一惊，纷纷向后仰去。
五，五毛钱！
嘶！
简直恐怖如斯！
两分钱可以卖一个馒头，五分钱可以买一个猪油卷大葱饼，一毛钱可以买半斤小米。
这就相当于25个馒头，10个猪油卷大葱饼，2.5斤小米。
三徒弟洪泰简直快哭出来了。
终于苦尽甘来，不用再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日子了。
那皱巴巴的五毛钱在他们眼里，就是黄灿灿的金子，就是救命的东西。
在洪一鸣满脸得意的神色下，四徒弟洪山颤巍巍地接过五毛钱，仔细抚摸，满脸的寅荡，就像采花大盗看见绝世美女一般。
“怎么样，你师父我浪里小白条的名号可不是浪得虚名，想当年我跟你师祖还有师叔们闯荡上海滩时……”
说话间，洪一鸣就站起身来，背着手，装作武林高手的模样开始吹哔。
以前他们没事的时候，洪一鸣就喜欢给四个徒弟灌输丐帮的企业文化，其中大部分都是讲自己如何在江湖上叱咤风云的故事，而其他人都成为了配角。
两个徒弟早就见怪不怪了，师父喜欢装哔的事情他们早就知道，不过看在五毛钱的份上，就不揭穿他了。
毕竟，师父就是师父，还是有把刷子的。
“师父，你真的将话本卖出去了？”洪泰咂舌。
洪一鸣得意洋洋地嗯了声。
“师父，高！实在是高！不知是哪个傻子成功上了你的当？”洪泰竖起大拇指。
洪一鸣敲了下洪泰的脑阔，没好气道：“你师父我像那种坑蒙拐骗的人吗？我那话本里可是实打实的武功秘笈，有缘人得之自然飞龙在天，没有缘分嘛，就不能强求喽。”
他们算是明白了。
师父这算是神棍的套路，跟你有缘自然能练成，跟你无缘，就算是真的秘笈也练不成。
可是——
那话本，只是娱乐众生的俗物，普通不能再普通的东西。
要是有人能够看着话本就练成绝世武功。
他俩肯定不信，打死他俩都不信，
要是能够练成，他俩当街表演活吞宝剑，不带犹豫的。
“师父，这笔巨款您看怎么花？”洪泰看着四师弟手里的五毛钱，不争气地舔了舔嘴唇，饥渴地直勾勾地盯着洪一鸣。
四徒弟洪山也满脸希冀地望着洪一鸣。
在他们心里，有了钱当然就要拿去买粮食，现下最严峻的情况就是饥饿，要是不能解决这个问题，人都死翘翘了，有钱也没有命去花啊。
被两个徒弟看美女似地盯着，这让洪一鸣有些恶汗。
假装咳嗽了几声，淡然道：“这点小钱，在你们师父我的眼里，其实那是微不足道滴，以后跟着师父我好好学，你们能够获得比这更多的钱。至于这五毛钱嘛……”
还用说。
当然是购买食物充饥了。
他也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跟他的徒弟们好不到哪去。
现在已经头晕眼花，要是再得不到食物，他不确定会不会立刻晕倒过去。
在两个徒弟满脸饥渴的眼神里，洪一鸣说道：“就拿去买食物吧，记得多买些小米和馒头，至于猪油卷大葱这样的，尝一尝就好了，不要买太多。”
说到底，钱还是太少了。
无法实现猪油卷大葱饼自由。
“是，师父，我们去去就回。”
说完，两个徒弟瞬间来了精神，攥着五毛钱，连乞讨的碗都没去拿，径直朝外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