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馨雨,馨雨?”
“快醒醒,是爸爸。”
吴馨雨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熟悉的病房天花板,旁边,她爸正一脸憔悴地握着她的手。
“爸爸……”女人眼里的泪水夺眶而出,紧紧扑进男人怀中,眼里满是恐惧“他回来找我报仇了,不是说,不是说魏大师给的符有用吗,他人呢?啊?爸,你快把他找过来!”
吴父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如刀绞,忙安慰道“放心,爸爸早就派人去请了,别怕,别怕……”
魏大师?
此时,林敏儿带着自家男朋友,以及袁英的鬼魂正趴在病房外听壁角,听到这个熟悉的姓氏,她不由想起原主记忆中那个老道士,就是姓魏。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楼梯拐角处,一名身穿藏蓝色道袍,头发稀疏挽成一个髻的老道士正往这边走,引得来往病人家属一阵侧目。
老道好似有什么心事般,眉头紧锁,再加上林敏儿使了一张匿息符敛去周身气息,直到走进病房都没有发现自己被三双眼睛盯着。
他确实有些发愁,八年前,吴庄花100万从他这里买了一张符纸,戴上之后不仅妖魔鬼怪难以近身,还可以驱除邪祟。
但是,问题在于这符不是他画的,是从师兄那里偷出来的,如今已经跟他翻脸,他就是想挣这个钱都没办法。
果然,吴庄一听这话,脸色立刻沉了下来。
就在气氛陷入凝滞之时,脸色苍白的吴馨雨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握住她爸的手,眼神疯狂“爸,黎家,我昨晚在黎家看见一个道士,还有听寒在外面的女人,她提到了那件事!”小说
啧,黎听寒外面的女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大房呢,凑表脸!
就在吴庄拿起手机准备叫人去“请”林敏儿时,她轻笑一声,大摇大摆地推门走了进去。
女孩今天穿了件盘口立领的改良旗袍,宛如一朵娇艳玫瑰,只是手里拿着的拂尘却让人有些出戏。
魏老道眼神微眯,心里暗暗有些激动,这小姑娘竟是天生的阴阳眼,如果好好培养一番,于玄学方面的成就定然不会低。
“吴学姐,袁老师让我帮他问一句,这么些年,你可有过一丝一毫的愧疚?”
吴馨雨唇色发白,脸在白炽灯和条纹病号服的映衬下更是一丝血色都看不出来,魏老道神色一凛,看着违反重力原则飘起来的拂尘,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
刚才一打眼没注意到,这拂尘,竟然是师兄从不离手那个。
难道……
林敏儿神色肃穆,杏眸紧紧盯着吴馨雨,压迫感十足。
昨晚,在得知妻子如今生活平静,并且得到自己一定会洗刷他冤屈的保证后,袁英眼中的赤红色渐渐褪去,尤其,黎听寒给他看了一张照片——
江南水乡的一处青砖灰瓦前,神色温柔的老太太抱着一只可爱小狗,看着远方的夕阳嘴角含笑。
身边紧挨着的摇椅上,放着他穿惯了的那件旧夹克。
“我有什么错?论文而已,一个愿意买一个愿意卖,关他什么事?这么一点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要全校通报我,他自找的!”
吴馨雨表情狰狞,原本漂亮的五官看起来都扭曲了。
林敏儿闭上眼睛,沉沉地叹了口气。
这是袁英给她的机会,从仇恨中醒过来的、为学生奉献了一生的袁老师,愿意再给他的学生一次机会。
果然,生性善良的人不管经受多少伤害和不公,只要感受到一丝阳光,就愿意对这个世界施以善意,而生性恶劣的人,从根子上就是坏的。
这种人只会把一切不幸怪在别人身上,永远只考虑自己。
拂尘无风而动,吴馨雨明显感觉到自己的体温越来越凉,接着白炽灯滋啦一闪,自己灭了。
看着从拂尘中飘出来的“人”,在场之人皆变了脸色。
袁英的魂体一点点变得血肉模糊,正是吴馨雨刚才一遍一遍看见自己变成的模样。
听着女儿一声声嘶哑粗粝的尖叫,吴庄心疼不已,再这样喊下去绝对要损坏声带,不由忍着惧意冲魏老道使了个眼色。
然而道袍下的手刚一动,下一秒,就被似笑非笑的林敏儿按住了,十指纤纤如玉,看起来脆弱娇软,蕴含着的力量却有如万钧。
魏老道这等最会趋利避害之人,立刻谄媚一笑,再也不敢做小动作。
袁英从吴馨雨身上讨回十年阳寿,虽然他已经无法复生,但却可以借这些阳气多在人间逗留几年,去那江南水乡,陪着妻子终老。
而等待着吴馨雨的,将是疾病连绵、厄运缠身。
……
“这位小哥,你们送快递的还信道教啊?车上怎么挂个拂尘?”而且这拂尘也没包装一下,只在棍儿上粘了一张快递单,造型颇为奇特。
小哥摇下玻璃回道“嗐,客人要送的货,要求必须挂在车厢外面,咱得尊重人家不是?”
想起那个要求奇奇怪怪的小姑娘,小哥忍不住摇了摇头,暗暗感到可惜,好好一大学生,怎么这么迷信呢?
快递车停在江南水乡的一处青砖灰瓦的房子前。
房子的主人日日清扫,角落里种满了那人喜欢的多肉盆栽,好像在等着有朝一日主人归来。
小哥按照女孩的吩咐把拂尘插在门口的邮筒里面,以三长两短的频率轻轻扣了扣门,转身离开了。
他没有看到,身后的门扉吱呀一声自己开了,那只拂尘穿过长长的抄手游廊,看到一个刚起身走过来开门的身影,翠绿的树荫下,恍然间觉得他们从未分开过。
……
清水巷的人惊奇地发现,来自北方的那位孤寡老太太,最近不知遇上了什么大好事,整个人容光焕发,完全不像刚来时那种暮气沉沉。
有关系好的老太太笑着打趣“是不是背着我们这一干老姐妹吃了仙丹啊?我看你年轻了十岁都不止。”
她笑而不语,轻轻抚摸着竹篮里的拂尘,这种时候,脚下哼哧哼哧跟着主人跑的小黄狗总会“汪汪汪”叫地很凶,直到主人也蹲下身摸摸它的狗头,才会摇着尾巴安静下来。
除了她,无人听到拂尘里传来一个声音,正无比幼稚地跟小黄狗争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