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将花影从大牢里面偷梁换柱的换了出来,这对这一世的华阳郡主来说也是大恩一件。
花影是在华阳郡主离京之后出事的,到现在华阳郡主那边还没什么动静,估计是侯府隐瞒下这件事情了。可是这种事情瞒的了一时也瞒不了一世。
秦锦现在想想后来华阳郡主即便是回京了,也不肯再去侯府大概也是有这种原因在其中,她原本就孤身远嫁,吃过的苦别人难以想象。侯府原本对于她还算是一个眷恋,但是隐瞒她女儿的事情这么久,让她的心底有了怨怼。
这种怨怼无从消除,也就造成以后的果。
秦锦曾经觉得自己上一世很冤,但是现在回头过来看看,想想惨死的花影,她那一世虽然经历了不少风浪,但是也算是一直养尊处优的过着。
人生百苦,唯有身在其中的人,才会别有感触。
在亳州的日子波澜无惊,萧衍一战成名,所以即便是大梁与柔然的边境全面换防,但是柔然人一时半会是不敢再度犯边,只要部族小范围的骚扰,并不成气候。
萧府上下都在替花影和南怀竹的亲事忙碌着。
约莫一个月后,南怀竹收到了吴国公府的回信,他展开信一看,便将眉尖紧紧的蹙起。
信上说吴国公夫人病重。想让他赶紧回吴国公府一次。
南怀竹拿着信去找了萧衍,萧衍马上点头放人。
南怀竹算了算时间,距离成亲尚有三个月,回去看看母亲也是应该的,这一来一去的,时间上应该来得及。
所以他就马上收拾行装匆忙上路。
秦锦起先并不知道南怀竹要回京,因为南怀竹怕耽误时间,又不知道母亲身体的状况到底如何。所以走的很快。
秦锦是在南怀竹走后第二天才从花影嘴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她一听,心底就是一咯噔,坏了!
虽然她前世对吴国公府里发生过什么事情并不算了解,但是她在直觉上觉得这件事情事有蹊跷。吴国公夫人身子骨一贯很好,偏生早不病,晚不病,要在这个时候病,所以秦锦觉得这是一个坑。
吴国公府的门第位列三公。虽然不止南怀竹这一个孩子,但是南怀竹却是他们十分心疼的一个孩子。
可是怎么说,若是没有南怀竹默默的为他们牺牲了十几年的时间,他们也不可能将吴国公的位置坐牢。所以吴国公对南怀竹的感情是要比其他的孩子都要深厚一些的。
即便现在南怀竹已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他们也在想办法让南怀竹认祖归宗。而让自己的儿子在边境上与一个来路不明的女子成亲则是吴国公夫妇两个最不愿意看到的。
南怀竹主意大的很,一旦事情决定了,也没什么头好回的,所以吴国公夫妻两个大概才想出了这么一个办法先将南怀竹诳回京城去。
当然这也只是秦锦的猜测罢了。秦锦也希望自己猜错了,吴国公夫人若是真的病了的话,谁也不能阻止南怀竹回京去尽孝。
秦锦只是比别人多吃了那么几十年的饭,凡是都喜欢朝坏处去想,所以才有了这么一个念头。
但是花影却是丝毫没有察觉到什么。
这种不确定的事情,秦锦也不能乱说,只有等萧衍回来再和萧衍商量一下,再做决断。
等晚上萧衍回到家中,秦锦趁着两个人躺在床上的时候将自己的想法一说,萧衍也微微的蹙起眉头来。
他倒也没想这么多,倒是秦锦十分的细心。
“你放心。”萧衍搂着自己的娇妻的肩膀,安慰道,“我会派人去京城看看情况,若是事情真如你所说的那样,就看南怀竹的意思了。所以他执意离开,我自有办法将人从吴国公府里弄出来。若是他想就这样认祖归宗,不再回来,那也只能顺其自然了。”
“那怎么能顺其自然呢!”秦锦急道,“花影好不容易才客服了自己的各种思虑,答应嫁给南怀竹,如今这么一弄,你让花影日后当如何自处?”
“那怎么?”萧衍觉得好笑,“总不能将南怀竹绑回来吧。”
他嘴上笑着说,心底却是真的有这种思量。
南怀竹知道他不少事情,如果南怀竹离心,他为了安全起见,也只能暗中除掉他了。
不过从直觉上,萧衍还是愿意相信南怀竹不是那种人的。
“其实大概也是我多虑了。”秦锦低叹了一声,重新在萧衍的怀里找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躺好,“依照南怀竹的品行,是断然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我那么着急是怕你派出去的人没将事情调查清楚,弄了一个一知半解,亦或者被人给蒙蔽了,以为南怀竹是要留在京城。所以你要让你派出去的人好好的探查清楚,一定要问道南怀竹本人,再三求证才能作数!”
“那是自然。”萧衍笑着点了点头。“你放心便是。”
“对了,你要派谁去?”秦锦忽然开口问道。
萧衍微微的一怔,含混其辞的说道,“说与你听,你也不认识。”
天隐宗的事情他现在还不想让秦锦知道。
秦锦是非常聪明的人。又是在宫里长大,若是知道天隐宗的事情,必定会有所怀疑。
秦锦对萧氏宗族十分的了解,自是知道他与萧呈言身上都流着皇室血脉。以他一个小小侍卫的单纯身份又怎么可能拥有这么一个庞大的宗门教派。所以秦锦必定会揣测到他另有所图。
现在这种事情,还是能隐瞒便隐瞒吧。这种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哦。”秦锦略点了点头。虽然她没再多问,但是也已经隐隐的有点觉得不对劲起来。
那日她病急乱投医,去求萧衍帮忙将花影从大牢里面弄出来,萧衍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竟是连犹豫都没犹豫,而这一次,萧衍又如此的笃定即便是南怀竹被南宫家的人关起来,他也有办法将人给弄出来。
萧衍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秦锦上一世也是当过皇后,当过太后的人,虽然那皇后当的万分憋屈,太后也当的身不由己,不过见识也是比一般的女子要开阔一些。
她已经隐隐的觉着萧衍不像是她之前想的那么简单。
试想一下,一个前辈子能从侍卫一点点爬起来,最终登上皇位的人,背后难道真的就是单凭着合理的利用了各种机会吗?
她自诩是对萧衍最最了解的人,但是现在越是和他相处,秦锦就越觉得,自己好像嫁了一个她既熟悉又陌生的男人。
还真的被秦锦给猜对了。
南怀竹一回到京城,就发现自己被骗了。
母亲哪里是生病的样子,简直比他还要看来康健一些。
这就是一个挖好了的坑,只等着他自己回来自投罗网了。
南怀竹心底颇有点不悦。
诚如秦锦所猜想的一样,吴国公夫妻两个可不就是不想自己的宝贝儿子在外面胡乱的娶亲,他们也知道若是平白无故叫南怀竹回来,他定然是不肯,也只有用这个办法将南怀竹给诳回来。
吴国公夫人给南怀竹相看了一家亲事,便是泸州逍遥侯程家的姑娘。
那程姑娘几年前在太皇太后生辰的时候来过京城,那时候吴国公夫人就对程姑娘的印象很好。逍遥侯又是世家,虽然不在京城,远在泸州,但是没关系,程姑娘嫁来便是了。
现在她正与来京城小住的程夫人打的十分的火热,为的就是自己这个宝贝儿子的婚事。
既然吴国公夫人看中了程姑娘,那哪里还能让自己儿子在外面胡乱娶一个不知道什么来路的女人为妻。
“儿子啊,只要你娶了程家的姑娘,自是好的。那程姑娘出身侯府,论身世。论长相都是能配的上你的。”吴国公夫人苦口婆心的劝说着自己的儿子。
她见南怀竹被锁在家里,心底也是难受。“你若是不再和你父亲对着干,母亲现在就可以放了你。”
“母亲,我说了多少回?其他的事情我都能依你们,但是娶妻这件事情,我绝对不会娶程家的姑娘。”才不过几日的时间,南怀竹已经消瘦了不少。他的手脚都被带上了铁链,虽然有一定的活动范围,但是左右走不出这间屋子。
“程家姑娘有什么不好?”吴国公夫人急道,“你却非要认准了那什么不知名的边境上的乡野女子,你知道她是安的什么心?你又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你连她父母是谁都说不清楚,你叫我们怎么能安心的让她成为你的媳妇?儿子啊,你平日里那么聪明,怎么单就在这事情上糊涂了呢?况且你是我南宫家的人。你父亲已经说服宗族长老,要让你认在他的名下。日后你就是正经的侯府嫡子。即便是承继吴国公之位也是可以的,何必贬低身价?”
“我是什么身份,恐怕没有人比母亲还要清楚了吧?”南怀竹轻笑了起来,虽然形容萧索,但是他周身气度不坠,依然风华斐然。只是他的笑容间如今夹杂了些许的轻蔑,看得吴国公夫人心底十分的不安加惶恐。
原来儿子还是怨恨他们的。
可是从小到大,南宫雅表现出来的都是十分的驯服与安分,从没任何不满的表情在他们的面前流露过。
“程家也是疯了吗?好好的嫡小姐,竟然要嫁给我这样一个见不得光的人。”南怀竹笑容益发的深邃,“母亲也是疯了吗?我承继吴国公府的爵位?那你让我那些兄弟当如何?我的身份底细一旦被翻出,吴国公府就大难临头。母亲,我再说最后一次,不用再劝说了,当你们让刚刚出生的我假扮成女子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没了我这个儿子了。我从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要认祖归宗。没有吴国公府,我一样可以堂堂正正的以南怀竹的身份站在这天地之中。你们若是还怜惜我为你们的爵位牺牲的这十几年的光阴。现在便放了我去。你们依然是我的父母,但是若是执意再度摆弄我的人生,别怪儿子大逆不道!”
“你你你!”吴国公夫人显然没想到南怀竹居然如此的拒绝,又惊又气,一口气堵在了胸口,差点没背过气去,这下她真的是脸色发白,带了几分倦容与病意。“你怎么能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可是在边境被那不知来路的妖女所蛊惑所致?早知道这样,我就应该早早的将你弄回京城来。”
“弄我回来做什么?”南怀竹冷笑,“我的存在难道不是你们的欺君的罪证吗?母亲,你与父亲的心思儿子明白,但是儿子真心的是想娶那位姑娘为妻。除了她之外,再无其他人可以走如儿子的心怀之中。你们就成全儿子一次。那姑娘保证不是你们想的那般不堪,难道你们还不相信儿子的眼光吗?至于逍遥侯家的姑娘,你们就不要祸害人家了。我的身份本就见不得人,你们却还妄想着如何如何!不切实际的不是我,而是你们。”
吴国公夫人听完之后,眼泪刷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儿子啊,之前是父母对不起你,但是现在我们就在补救啊。名门之女,总比乡野村妇要强上不知道多少倍吧?你怎么就这么执迷不悟呢?”吴国公夫人哭道。
“即便强上一千倍,一万倍,我看中的也不是你说的程姑娘,而是你口中的乡野村妇。”南怀竹寒声说道。
他并非不孝。他垂眸看了看自己左手与左脚上的锁链,再度冷笑,“你们便是这样对待你们的亲生儿子的吗?我不是囚犯,我也并没犯错。为何要锁我。”
“若不是你要跑?何苦如此?”吴国公夫人唉声道。“你再好好的冷静一下。好好想想吧。”说完她起身出屋。
虽然她还没和程家的人说要求娶程姑娘,但是相信以程夫人的聪慧已经看出来她是看中了她们程家的姑娘了。以吴国公的门楣,逍遥侯府的姑娘嫁过来算是高嫁了,所以程夫人也十分乐见其成,所以双方虽然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但是已经是心照不宣了。
相信以自己儿子的样貌才学,再加上国公的看重,即便他只是过继过来的孩子,程家也愿意将姑娘嫁过来。
所以在吴国公夫人看来,这便是已经板上钉钉的事情。
不过南怀竹这个都快要煮熟的鸭子还是在几日之后不翼而飞。
靖国公府自从上一次被路家大闹过一次,已经是戒备十分森严了。就这样,南怀竹竟然如同鬼魅一样在大家的眼皮子地下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掉了。
房间里空空如也,只留下了两截被砍断的锁链。以及一张纸,纸上龙飞凤舞几个大字,儿子自去,勿念,日后如见,亲恩不忘,但陌路已定。靖国公夫人捧着这信跌坐在房间里,哭的眼睛都红肿了起来。
经过了这一段插曲。更是让南怀竹坚定了跟在萧衍身边好好做出一番事业的决心。
他还会再回到京城。
只是再度回京,他必不会以吴国公之子的身份,而是以他南怀竹的身份,堂堂正正,光明正大的走在京城的大街上。
南怀竹跑了,吴国公府与程家的亲事便就落了空。
程夫人也是八面玲珑的人,最近见吴国公夫人对自己不是那么热络了,心底也隐约的明白了点什么。
她就叹息了,自己这么走的什么背字,儿子程烨当年被泰和郡主那事情闹的现在也无心婚嫁之事,有事没事的就去摆弄自己的琴,而女儿程伊荷本以为是可以嫁入吴国公府的,现在这念头也落空了。
程夫人正在感慨着呢,可巧程烨和程伊荷都来请安。
“母亲。”程烨在行礼之后,抱拳说道。“儿子有一事想和母亲禀告。”
“说吧说吧。”程夫人心情这几天也不是太好。她若不是为了儿子和女儿的婚事,也不会轻易的跑来京城了。
“儿子想远游。”程烨垂眸说道。
“去哪里?”程夫人心底一动。
“四处走走。”程烨说道。“儿子久居泸州。也就来过两次京城,前几日在酒楼之中听人说起四处的风光,心中羡慕不已,如今父亲与母亲身体康健,儿子心底也没什么牵挂,不如趁这个机会出去到处走走,领略一下四处的风光。不知道母亲可否恩准。”
“这……”程夫人犹豫了一下并没当场答应下来。
程伊荷则过来拉住了母亲的手,“母亲,女儿想和大哥一起去。”
“胡闹,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跑来跑去的成何体统?”程夫人不悦的轻扫了她一眼。
程伊荷自是知道自己的婚事告吹,她算是在心底长舒了一口气。
当年在京城惊鸿一瞥,她的心底早就住进一个人去,虽然那人现在已经成亲,但是程伊荷就是觉得自己忘不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