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富贵马车上下来的兰茱还是那副一脸淡漠的模样,黑亮的眼睛里瞧不出一丝情绪,双唇张合也没多余的废话,如果不是她说的话里的指向,光凭眼睛阮绵绵实在看不出她和这马车内那位小姐会有什么关系。
“姑娘,您说得对,但也不对,公子并没有让我们来找您,但是您有法子医治我家小姐这事,的确也是公子告诉我们的。”兰茱上前一步说道。
“我不知道你们嘴里的那位公子,是不是我认识的马车主人。”
“您心里明白,又何必与我这个下人绕弯子。”她嘴上虽自诩为“下人”,可那副架子倒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主子。
“下人?呵呵,你过谦了,我逢知楼没有下人,只有伙计。至于你,姑娘,你不是我的下人,我也犯不着和你绕弯子。”见兰茱脸色一丝未变,阮绵绵挑了眉继续说道:“医治不医治,不由别人说的算,得看我自个儿愿不愿意,真不凑巧,我这人最不怕的就是得罪权贵,所以请回吧。”
阮绵绵头也不回的就要往逢知楼里走,生平第一次碰上情敌找上门的桥段,她还以为会来一个对自己面容冷嘲热讽的女人,若真是这种人她倒反而不担心了,以她对白朔景的了解,真是那样的女人,他压根就看不上,而且自己也比那样的强不知道多少倍。
可偏偏就这么就来了一个如此不痛不痒的角色,搞得她有气也撒不了,只能自己怄火。光闻其声就已经酥骨三分,还病恹恹的,不用看那容貌就知道是男人最容易中招的体质羸弱、吐气幽兰的美人胚子。
“七乐,八宝,给我送客。”
还没等七乐和八宝反应过来,兰茱就已经足下轻点瞬移到了阮绵绵的正前方站着。
阮绵绵抬眼就正好与她对视,“这丫髻既然还会武功?”她心中暗念,寻常人家的丫髻可没几个有如此了得的身法。
“姑娘,请留步。”
“我说的还不够明白吗?”阮绵绵笑了笑,拿出自己的好性子只想快点把这些人给打发走。
“姑娘,您说医治我家小姐在于您愿不愿意,既然您是生意人,那我们就以生意人最喜欢的方式。我们想和您做个交易,等我说完条件,我想姑娘您一定会同意的。”
“有意思,那你说来说来听听。”
“阮继裕。”
阮绵绵神情一怔,极力控制住自己突口而出的试图追问,等她继续把话说下去,可兰茱似乎就只打算说着三个字。她知道这马车上的人知道关于阮继裕的事情,但若是她们是白府别庄出来的人,那白朔景会不知道阮继裕?还是说她们只是在拿阮继裕做幌子?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姑娘,这里没有外人,阮继裕是谁,您比我们都清楚,我们知道他在哪里,作为告诉您的交换的条件,就是您得医治我们家小姐。”
“呵呵,我未必能医治好你家小姐,另外阮继裕在哪我自会有法子找到。”阮绵绵知道自己的医术是不错,但也不是什么病都能治,而且万一治不好,既得不到消息,还给自己惹一身气受。加上她觉得只要是白府别庄出来的人透露出了阮继裕,那以大黑的身份应该能去打探到一些消息。
兰茱半分退让的意思都没有,已经杵在她的面前,一脸漠然的盯着她,不放她离开。阮绵绵身后的七乐、八宝见兰茱挡住自己主子的道,此刻正上前想把她脱开,谁知还没碰到兰茱的衣袖一角,就已经被她灵巧的避开。
“姑娘,若是我们不告诉您,您永远都不可能得知阮继裕的下落。若您能知道,也就不会几个月一点音讯都没有。”她又一个闪身,似乎发丝都没有动一下的又躲开七乐、八宝两人第二次的进攻。
在阮绵绵看来,兰茱脚下轻移莲步像逗孩子玩一样,根本不把两人的拦住放在眼里。
“七乐、八宝,你们先去忙。”
“可是,小姐……”七乐面露难色,她就这么走开,还不知道这些人会怎么对付她家小姐,虽然她不会武功,但至少气势绝对不能弱。
八宝也站在一旁没有挪步的意思。
“去吧。”阮绵绵给了他们一个放心的眼神,在瑞州城如今依仗着钱大人,没人敢对她怎么样,更何况她们是来有求于她的,就更不会对她做什么了。
“……是,小姐。”
两人这才不情愿的退下了,阮绵绵转而继续对付着兰茱道:“既然你这么有把握我会去医治你家小姐,光凭你这一张嘴说阮继裕在哪,要我如何相信?再就是,倘若我医治不好你家小姐,或是你们觉得我没治好,又不愿说阮继裕在哪了呢?这么想来,横竖都是你们占便宜,这交易换成是你,你会不做吗?”
阮绵绵双手环与胸前,笑盈盈地看着眼前这位不明身份的丫髻。
这年纪小小、谈吐不俗的丫髻,一身不凡的轻功,怕是有一些江湖背景,马车内那位身体抱恙的小姐,可就是她曾无意听到拾雪提起的苏姑娘?阮绵绵早就应该猜到,白朔景的身份可不止白府少主那么简单。以他的身手,身边那些护卫一个个都是身怀绝技,明明都是生意人,他却和一般生意人不同,加上青冽似乎就是某个江湖大帮的少主,所以要说白朔景没有染指江湖,她是不信的。
“兰茱!你和她废话那么多干嘛!这哪还有她选的道理!!”马车内传出一个女声,从音色可以分辨出是之前第一个开口的那名唤做兰蕊的丫髻。
她话音未落,阮绵绵就突然看到一道红影从马车内窜出,光影浮动,如一阵风般朝她们扑来,一时之间也瞧不清是什么。
“啪——”
只听一声脆响,阮绵绵感到自己的左边脸颊一阵发麻,接着泛起火辣辣的疼。
阮绵绵面无表情,异常冷静的盯着站在她眼前的两个美婢,若不是她拿着蜡黄的老脸上印着清晰的掌印,实在不像是一位刚刚才被扇了耳光当众羞辱的人。
兰茱也一言不发,但当她看向阮绵绵这般沉地住气时,神色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这是被打愣住了?还是打傻了?”一位穿着一身红艳裙衫,身材婀娜的女子在边上讪笑道,看她的身形,这方才冲出来的红影应该就是这位女子,而打人的应该也就是她没错了。
“兰蕊,快滚回车上去,你若是敢把小姐置于危险,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呵,还不知道,是谁对谁不客气呢。”
“姑娘,若是您能医治好小姐,我会拿着她的这粒人头给您赔不是。”
“兰茱,就凭你,谁提谁的头还不一定呢!”被唤做兰蕊的红衣丫髻揪住兰茱的前襟,姣好的容貌狰狞着怒火,恨不得立刻就把她给撕碎了。
阮绵绵被她们窝里反的举动激起一阵冷笑,说道:“人头我就不用了,但是这一巴掌,今天我是必须还的。”
她心里早有盘算,既然会医人,她就也会下毒。自从上次被绑架的那次经历以后,她平日都会在身上备一些防身的东西,毒自然是最方便不占地儿,又最有用,起效最快的。
阮绵绵不动声色地取出藏在腰侧的一个暗袋,到处一粒指甲盖大小的药丸,用指甲盖掐碎了抹在自个掌心里。又从衣袖中取了一根合银针,藏于指缝之间。
“丑女,那一巴掌是我赏你的!你就好好受着,用不着还。”
“呵,不还我不心安啊。”
看来是自己太高估这主仆了,以为下来谈话的这个气质不俗,坐在车上的另外二人也不会太差,没想到另一位丫髻就是典型的刁蛮泼辣。既然是和没有脑子的人打交道,就要得不用脑子的下手。比狠?她阮绵绵虽然心善,但也绝不会输。
没等兰茱下手摁住她,阮绵绵就已经一个巴掌掴上去了,她手上的那根合银针在兰蕊的脸上拉出一道艳红的丝线一般的血痕。
“这下,我算是能心安了。”
“丑女!我今天要杀了你!你竟然敢打我的脸!!”
“咳咳……咳咳……放肆!兰蕊,你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来人,去把她押回来。”马车内又响起了那摄人心魄的女声,这位主子似乎对自己的丫髻的行为不予苟同,明面上是出言制止,实则又说明方才她也是在无声的纵容。
两个护卫上前把兰蕊带回了马车上,那架势一点不像是押走的,反而像是请回去的。
“姑娘,那丫头顽劣无礼,多有得罪,还请您不要因此拒绝医治我家小姐。”
“想要我医治你家小姐的条件,我之前已经说了。你们若同意,就拿出可以让我信服的证据,若是没有,一切免谈。”阮绵绵意味深长的望了院外门口的马车一眼,“至于那一巴掌,我已经还清了,自然不会以这个为由拒绝医治你家小姐。”
“既然只有这样姑娘才愿意医治我家小姐,为了表达我们的诚意,也只好过两日带着信物再来拜访您。”
“不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