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烟怔怔地望着镜子中的自己,同时也怔怔地看着镜子中的两个女人。
她们两个人的骨相生得极像,可此刻看来,却又不像。
不由得,她又像上次那样,她的眼忽然一湿,沁出了些许泪,模糊了整个眼眶,鼻子里也酸楚上涌。
只能说幸好,此时,她还未上妆抹胭脂,不然可得白费好大的功夫了。
为什么哭?
姜烟,你为什么在哭?
她的心落了空,感觉缺了好大一块,像是在告诉她——这个婚,少了人。
是谁?
你忘了何人?
是为了那个人而哭吗?
那个人对你很重要吧?
“大婚之日,于每一个人,在这一生中,都是极为重要的,还是喜庆些吧,莫要哭了。”崔诗儿轻轻拍了拍姜烟的肩,又加劝慰道:“虽然将军府与丞相府,一个在北边,一个在南边,隔了大半个京城,不过,也算不得远,要是得空了,还是能多走动走动的,以阿峣的性子,怕是常常要去看你呢。”
“是,母亲,但如今已是这个时辰了,怕是应该要准备梳妆了,就让小丫她们过来吧?”
崔诗儿微点点头,同意道:“也是,你们几个都过来吧,替姑娘点红妆。”
“是。”
红阳阳的双喜字,挂满了丞相府上上下下,也串满了京街的一长串。锣鼓锵声、鞭炮轰声冗杂成一片,震耳欲聋。不用特意出去瞧,也不用仔细去听,丞相府的人便已知道,迎亲队伍来了。
在如长龙般的队伍前,高高的马背上,坐立着一位极俊极有风度的男子,大红色的喜服与冷眸如雪映梅,嘴角无甚笑意,剑眉不怒自威。难以辨别他的喜怒,只叫人皆扭头看向他冷冽精致的面容,令人痴住了。
他手执缰绳,面上少了常年带着的金红色甲面。这是仲景将军第一次在众人所聚之地露出全貌,在此前,少有人得见仲景面容。可看起来,他倒更比之前不像是处于这个世界的人,与热闹喧扰毫不相干。
“唉你说,将军是不是对这个婚事颇有不满啊?今日,将军脸上怎的没见分毫笑意呢?我见别的新郎官都是笑容满面的。”
被问者笑话他道:“你说的什么?难道在平日里你就常见将军笑吗?这大热闹事,一年到头能见着几回?你还去想这些做什么?小心将军听着了,按军纪处理你。”
“我们将军可是我李向在这世上最崇敬之人,我当然要为将军着想万分了!这有何错?怎能算违了军纪?”
“你能为将军着想些什么?难不成你还能替了丞府小姐不成?”
李向气不过,刚要反驳道:“你——”
“行了,你们不要再谈说这些了,我们是跟将军去迎亲的,新娘子都还没接到,任务还没完成,别聊闲。”凌冗适时站出来,止住他们越来越激烈的话。
“是,副将。”几人默默闭嘴了,紧跟着队伍,再无闲言碎语。
季钧昭忽然唤道:“凌冗。”
凌冗从他们几人前面离开,跟着坐在马背上行进的季钧昭,回道:“属下在。”
“吩咐峄山他们,带一队人,往去丞府必经路上守好,若是有异,即刻带去笛楼,好生招待。”
“是,将军。”
而此时,丞相府内,姜烟正与姜峣僵持着。
“姐姐,你要往黎国去?”
姜峣既然是这么问了,就没有再否定的必要了。姜烟答道:“是。”
姜峣紧跟着问:“为何?”
“……”
姜烟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解释,是说她要去黎国找三年前便已死于大火中的沈易治病?还是说她要去黎国游山玩水?
怎么说都很奇怪。
她突然要启程去他国,而且是婚后马上就出发,如此急切,怎能不让人多想?
“要不是我今日偶然得知,姐姐什么时候才会与阿峣说?一直瞒着吗?”
“可能。”姜烟嘴上说的是可能,却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表示肯定。
“……”姜峣抿唇不语。
香云从一边走来,悄悄靠近姜烟,低声提醒道:“姑娘,吉时快要到了,应抓紧才是。”
“阿峣,他们应该快要到了,去送送姐姐?”
“我也要去。”
“你是我弟弟,肯定是要去的,不然我还自个儿走出去吗?”
姜峣摇头道:“黎国,我也要去黎国,与你们一同。”
“改日再说吧,先忙完如今的事要紧,将军这边还要交接事务,没那么急。”姜烟想先安抚下他,不然,他非得磨到让她同意为止。
姜峣转过身去,背对着她,蹲下来,身子半跪着。姜烟走上前,手攀着他日益厚实的臂膀,听着他问:“可以了吗?”
“嗯。”姜烟轻轻地笑了。
姜峣把她驮到背上,并未立刻离开房内,而是站在原地等了一会儿。
姜峣沉重却有力地道:“日后,他若不好,你便与我说,管他个皇亲贵族,还是高官权臣,我定会亲手取了他的命,让他付出该承受的代价。”
任何人都不能伤害她。曾有过的,他们都会得到惩罚。只是,他现在还不够强大,需要一定的时间。
姐姐向来聪慧,怕是早已经猜到了一些事情。此一去,虽不知她是何意,但兴许会与那件事有关,到时候,那怕真是祸端了,也不知他该是放任她如此,还是另加阻拦她。
“知道阿峣厉害……走吧。”姜烟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便被他背了出去。
路途中,她又叹气道:“你瞧你,又要让我说了,这日子说什么命不命的,快些住嘴,盼着我点好行不行啊?”
“……姐姐万事吉安,顺风顺遂。”
姜烟笑道:“承你吉言哦。”
天地为鉴,日月为证,他们是良缘。
良缘因结,福生大界,他们是善美。
拜天地,拜父母,拜夫妻。
这一日的程序走得十分顺利完美,同时也叫来宾们见识到了丞相与皇族联姻的背后意义,让人们见识到了真正的奢华。
皇家有多么重视这场婚事,就代表着如今丞相的权力地位有多高,也代表着三皇子在皇帝那儿有多么高的份量。
姜烟被领入婚房后,这回,倒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铺满果仁花生的喜床边上,既没喊饿,也没说累。
头上顶着沉甸甸的凤冠,身上穿着艳红的喜服,都压得她快喘不过气来。红盖头遮住了她的视线,眼前只有暗红色,这时,听觉就被无限放大。
轻盈的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扣门声也响起。
来者竟是习武之人?
来人道:“夫人,是奴婢。”
外面的人推门而入,微微一笑,原是香云。
“进。”姜烟朝向有响动的方向看去,询问道:“有何事?”
“夫人,将军还在应付宾客们,让奴婢传令过来,若一炷香后,他还未到房,便可先洗漱歇息下。”
“好,你先退下吧,让小丫进来。”
“是。”
“夫人,奴婢在。”小丫进来应声,香云退了出去。
“盛风在京城吗?”
“不在,往长安方向去了。”
“让他多停留一会儿,到时候与我们一同往陇西去。”
小丫低下头,回道:“……好。”
姜烟突然想起,又问道:“哦,了听呢?可有好生安顿着?”
“在了听的老家,她名下有几处铺子,还有田,房产,后生富足是可够的,已经派了人暗中护送。”
“原来是这样。”
她原先还在想,周绍怎么会如此不周全,不顾了听的以后,原来早先就备好了。真有他的,不愧是影竹出来的人。
“这些天,周绍可有见过何人?”
“有,是将军。”
“将军?”
其余时候,姜烟毫不怀疑地相信影竹的人会偏向她,会不顾一切地保护她。
但如今,当让影竹在她和季钧昭之间做选择的时候,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因为季钧昭肯定比她更具有十足的信心。
“将军……”姜烟又默念了一遍,他?
他是主谋?
怎么可能?
……
亦或者说,是他知道主谋是谁,而且清楚那个人所做的一切,并袒护那个人。
会是谁?
——黄雀伺蝉。
——西山彩霞。
这是周绍给她的回答。
指的是何人,已经很明了了不是吗?
那位西山美人,季钧昭袒护她,不在意料之外。
娇滴滴的美人,有倾城之貌,朝你颦颦一笑,心都快化了,哪还能责怪?
她绝不容小觑。
只是姜烟想知道的是,她的最终目的是什么?
她刚随仲景从西山归京,就在入宫拜见皇后的那天,替御林军总统领杀害了一个皇宫侍卫,半夜火烧水桥偏殿,一桩事便惊动了整个皇宫。
这么招摇,是为了什么?
看来,过去的人,已经一一归来了,他们接二连三地出现在她面前,不知敌友,亦不知好坏。
她们之前,兴许是认识的。
想要赶快理清一切,就必须要加快去黎国的进程,最好是能把季钧昭给甩了,不要跟着她一起。
她也不知道这人的可信度是高是低,所以暂且就除了影竹,一个人都不要相信。
也不知怎的,自有一天晚上,她偶然发现了自己调动影竹是通过骨哨后,她竟然格外地信任影竹,但仿佛信任的不完全是他们,而是他们曾经的主人——霍老将军。
可能是十几年的养育促使的吧。
“小丫,你去把那块玉拿过来。”
“回夫人,那玉在箱子里,去取的话,许是要好一会儿。”
“嗯。”
“那奴婢退下了。”
一天的忙碌,顶着厚重的衣物走来走去,姜烟已是极累了,这时,还要呆呆地坐在床边等一个不知是否归来的人,当真是既饿既渴既烦且疲倦。
她的眼睛快要睁不开了,手却一直握得紧紧的,强硬地撑着,脑子里的思绪在打架,意志力在坍塌的边缘。
就是这样,连房门被推开她都差点没有发现。
“何人?进来为何不通报?哪儿来的规矩?”
“……”
悄无声息,只有微弱的风声。
姜烟若不是听到了推门后,迈入门槛的那声脚步,她都要怀疑门是被风吹开的,房内无人进来。
凉风习习,拂面而来,她的大红盖头被猛地挑开,还未看清来人,唇上便被覆上一吻,被来人轻轻吮着,后颈还有一只宽厚的大手抵着她,令她躲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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