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男子俯身前冲,手中凭空多出一柄长枪,猛冲之下,长枪发出尖锐刺耳的长鸣。常玉灵在男子前冲之时就开始后退,同时指尖的血丝开始伸长,在地面勾起细痕,以迅而不及之势刺向男子。
男子挥动长枪,挡开前冲之时袭来的红丝,长枪枪尖和红丝碰撞,所发出的声响远超之前。撞击之下,余波气浪以波纹之状扩散开来,地面的石板从男子脚下开始炸裂,男子每一次踏步前行,都会发出道道音浪。
两人且战且退,长枪再一次挡下红丝之后,这次红丝不似之前退散,而是在空中折返。十根红丝缠绕住周围房屋,常玉灵用力一拉,支撑房屋的房梁被硬生生扯断,房屋轰然倒塌砸向黑衣男子。
男子横枪一扫,真气从枪尖喷涌而出,四周压下的房屋在接触到枪尖所喷射的气机之时就化为了碾粉,男子再次发力,速度比起之前再快了一分,如同一颗流星冲向前端发出声声巨响。
男子在前冲后已经过了百息,围观这场战斗的铁甲士卒眼中的短短百息,两人眼中却如同转眼百年,云州城主道已经被两人的多次冲杀破坏殆尽,来不及撤离的云州铁甲更是当场就被红丝所带来的余威绞杀,哪怕黑衣男子有心承担血丝带来的威力也无济于事。
百息过后常玉灵终于在男子的攻势之下出现破绽,男子对准常玉灵胸口,一枪径直戳出,“取甲!”
短暂的破绽后常玉灵马上调整,左手屈在心口,收回扩散的红丝改为缠绕在自己双手之上,随后以双手抵住枪尖,以此拦下男子攻势。
男子见枪尖被红丝所阻,也不气恼,而是一鼓作气加大持枪前冲的力度,左手后撤再对着枪尾用力一拍,其势之猛,其力之大连比男子高出一境的常玉灵都被击退数百丈。
直到两人撞碎了云州城南城城墙才停下脚步,城墙上巨大的空洞之下,两人面对面定格不动僵持不下。
男子手中长枪锋利无比,但最具有杀伤力的八寸枪头已经被红丝层层缠绕,终究停在了常玉灵的心口之前,只以枪尖真气破开了常玉灵心口的皮肉。
常玉灵在接枪的同时,也在以红丝缠绕枪尖,既是为了抵挡住长枪的枪气,也是为了锁住长枪。枪头被红丝缠绕住后,哪怕以男子可以略压二品常玉灵的气力都无法抽出长枪。
常玉灵有种大笑的冲突,他让那三品男子一枪直冲心口,是在豪赌,赌那三品男子前冲再强也无法突破自己的红丝,而现在他赌对了。
常玉灵对面的男子眉头对此微微一皱,很快又释然,既然抽不出,那就不抽了。
常玉灵右手探出,掌中红丝纠缠附在手上,密密麻麻的血丝包裹着常玉灵的右手如同一层盔甲。一一条蛟龙直扑面前男子,男子同样以右拳还击,包含雄浑内力的右拳轰向红丝蛟龙,一瞬之间蛟龙便被男子拳罡打烂。
男子不禁眉头加深,太容易了,先不说一直在魔道有不小名声的压龙之术,就是常玉灵本身来说也不至于如此不济,好歹是个二品高手,就算输给了那位洛阳城城主被打成重伤也不至于如此,掌中蛟龙遇上自己拳罡一触即溃,没有半点阻力。完全不像之前以血丝拦住自己的长枪时的实力。
突然,男子由皱眉转为愕然,拳罡刚开始确实打碎了红丝,但他那雄浑内力所促成的拳罡竟然被红丝拆解,而且红丝还缠在了他的拳头之上。
“附龙!”常玉灵大笑,只要被红丝所附,那自己就胜券在握了。
尧山,也叫压龙山。
传闻大周末年,尧山曾出了一位狐族大妖,有九尾,其尾动可摇山动江卷日吞月。
而不知这只大妖如何和尧山水属的蛟龙结了仇,竟将尧山的蛟龙屠戮一空,整条尧山大江都被蛟龙之血染成猩红。以至于如今再看尧山大江,依旧带有淡淡的血色。那位狐族大妖随后所在的两百年里,尧山都没有一蛟一蟒,而那位狐族的大妖也被尧山妖众称之为压龙大仙。
随着压龙大仙消失后,江湖上出现了一本以妖族文字撰写的秘籍,传闻那本秘籍上所记载着的就是大妖压龙大仙的成名绝学,压龙。而学会那门绝学的人或妖,就可以跻身一品境界。
不管江湖传言是否属实,常玉灵目前所施展的,所修炼的是真真切切的红丝压龙。
红丝需要精血培养,以自身穴窍为府,以全身筋脉为江,红丝融于血液之中,走遍全身,放为走江。但以自身培养虽然较为纯正中和,但修炼速度就要慢上不少。而如果以他人精血来催化,速度自然要快上不少,而一人全身哪里的血液最为精纯?自然是心府的心头血。
徐州那四个被常玉灵屠戮一空的村庄,所有人所丢失的正是心肝!
红丝压龙,何为压龙?
既然蛟龙水属,那自然隔绝水脉,人族虽不是水属,但体内血液却是水脉之一。
男子周身一震,汹涌内力如同大江汛期之时汪洋而下,红丝压龙虽然能拆解内力拳罡,但总有极限,自身三品内力喷涌而出,只有一只手的红丝如何来得及拆解完全。
常玉灵右手红丝飞舞,“压龙!”
红丝在汹涌内力之下被驱散了十之八九,但仍有十之一二破去拳罡内力,钻入男子右臂,使得男子不得不运功抵抗红丝在体内的肆虐。
男子一咬牙,下定决心,他的右臂被红丝挟制,体内内力被红丝缠绕拆解,但他还有左手,还有他的左手所握的长枪“斜雷”。体内真气运行,原本用来防御红丝的内力绝大部分汇聚于左手,用出枪招“寒星”
左手所握长枪裹挟雷霆之势,这一次终于冲破红丝,枪招“寒星”所带来的威势不止于此,这使得常玉灵不得不以左手手掌来抵挡,长枪贯穿了常玉灵左手手掌后仍然推进少许,枪尖在常玉灵心口位置刺出了一朵血花,这是摆明了舍弃右臂的防御和常玉灵比拼谁先杀掉对方。
“嗖!”
一柄巨型羽剑飞射而来,张长弓再次拉弓射出一箭,毫无疑问,此时是最合适的机会,先前城下两人搏杀速度太快,变化太多,如果擅自出手不但不能伤到常玉灵,反而耽搁到那位三品高手,那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而此时两人僵持不下,一柄羽箭无疑是最容易建功之时。
“可恨!”常玉灵咬紧牙关,猛然收回红丝后退,左手手掌和心口位置因为自己这一退,被长枪又伤到几分,已经依稀可见到那体内的心肺了。
常玉灵撤回红丝后,男子也没有马上纠缠不休前去追击,而是平息自己体内汹涌内力和残留在体内的红丝。男子右手微微颤抖,红丝渗入体内后,将右手筋脉全部扯断,随后向胸腔不断蔓延,只差一点点,常玉灵就能把红丝融入血液之中,隔绝水脉,以完成压龙。
常玉灵看向城墙上的床弩,左手红丝肆虐,从地上拔地而起,从南城城门到床弩的土地节节寸断。,二品的倾力一击断然不是四品六品可以接下的,此时兵器之中唯一能威胁到常玉灵的巨型床弩就这样被常玉灵以红丝摧毁。
“狗娘的,真是心狠手辣,卫子乘都没有这种狠辣手段,怪不得敢叫压龙。”男子嘟哝一句,这是他来到云州城后所说的第一句话,眼下床弩接连被毁,自己只能更加小心了。
卫子乘正是那位守护京城的二品高手之名。
男子提枪再冲,没有了之前力求一击毙命的气势,而是开始力求于细微。
长枪在常玉灵胸口一扎而过,不贪恋进取,虽然继续出枪,常玉灵红丝所裹挟的手掌和枪尖碰撞,发出“叮叮咚咚”的清脆之声。
枪尖速度越来越快,常玉灵手掌挥动之速也是如此,男子一枪迅猛刺出,常玉灵俯身躲过,左手同时探出,想以红丝再次缠绕住长枪,但男子猛然发力一震,震散了攀附而上的几根红丝,随后身形一转,带动长枪旋转一圈,以横扫千军扫向常玉灵。
常玉灵脖颈后仰,以次躲过男子的一手回马横扫,但脖颈之上依旧被枪尖擦过,带出一道血痕。
常玉灵躲过长枪横扫之后前冲,想趁着男子此时中门的空挡重创对方。
男子面对直冲而来的常玉灵选择后撤,这样才能以保证自己手中长枪能做出招数变化。
“出龙。”男子后撤蓄势,然后一枪递出,常玉灵侧头躲过,同时以左手手肘圈住长枪,以防变数,右手直奔男子面门。男子见状双臂发力,向下重重一压,阻缓常玉灵的冲势,随后一脚踹向常玉灵,将已经到面前的常玉灵又踹了回去。
两人短短的几次交锋,男子受伤更为严重,刚才那一脚虽然踹飞了常玉灵,但自己也被常玉灵以红丝划过脚踝,留下阵阵血痕。
常玉灵深吸一口气,张开双臂,体内内力汹涌澎湃,手上的红丝四处搅动,不禁大笑开来,“魏崆,如果你此时是二品而不是三品,恐怕我已经死了!可惜啊!可惜啊!等我杀了你,再杀光那些云州城的入品高手,不但能重返巅峰,还能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到时候,我要去洛阳城,和那陆御再打一场!”
被常玉灵称之为魏崆的男子咧咧嘴,“这等心性,就算你的红丝大成又能如何,不说那洛阳城主,就是你的哥哥,大俞第一魔头你都赢不下来吧。”男子咳了一声,继续说道:“何况你怎么觉得你就能走出这座云州城呢。”
云州城大雨已经持续了很久,乌云密布之下,常常能看见一条条银蛇显现,又猛然间消散。
乡村的老人常常会和孙辈孩童说人这一辈子不能做坏事,坏事做多了,老天都看不过眼了,那老天爷就会发火了。要天打五雷轰,劈死做坏事的恶人。想以此让自家孩童知道善恶轻重,老人们口口相传,这也是老人的长辈在老人孩童之时和老人所说的。世人这么传其实也不是空穴来潮,人这一辈子做太多坏事,老天真的会看不过眼,也真的会天打五雷轰。
刚刚还在猖狂大笑的常玉灵顿时警觉,眼神直直盯着一处,连身旁的魏崆都不去过于理会,似乎有什么恐怖的东西在某处。
一名老道士突然出现在云州城的战场之上,那名身着紫色道袍,头戴五岳冠的老道的悄然出现,空中原本就密布的银蛇更是声势浩大,云州本来黑压压的天空几乎被照亮大半。
老道悬壶托印,对着魏崆打了一个稽首,说道:“魏公子辛苦了,接下了交给贫道吧。”
魏崆抱拳回礼,“麻烦真君了。”
常玉灵听到“真君”二字不禁心寒胆颤!
真君之名,人间独一人,世间独一份。
老道人对着常玉灵掐诀,天中云蛇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