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灯光,昏暗的残影,生命犹如昙花,转瞬即逝。隐伏的护卫相继死去,几乎来不及惨叫,便寂然地倒扑在地。各个睁着惊恐的双目,手捂喷血的颈腔,凄惨离世。
除了惨叫,码头寂静无声,再也听不到一丝猜拳行令的呼叫,在凄惨的哀鸣声中,血液已经凝固。齐幻天怒吼连天,纵飞腾跃,疾速搜寻敌人。宽厚的长刀,在灯光中闪着森冷的光芒。
蓦地。
一道火光突现,左侧码头在瞬间被照得通明如昼。在人们来不及反应之际,又有两处火起,不消片刻,已然是火光熊熊,映照天际。与此同时,码头右侧同样大火连天,火借风势,烈焰腾空。
齐幻天眼见火焰腾起,疾飞之际,猛然看到一条苗条而模糊的身影。不由狂吼一声,疾向那身影扑去。人影未到,森冷的刀光便已如电般向那人闪击而至。但刀光将将要沾上对方,却猛见那苗条的身影倏然闪晃,乍然失去身影的瞬间,便听半空之中一声娇喝,数道锐啸的破空之声已如狂风暴雨般倾泻而来。
齐幻天一式举火燎天,长刀幻化出一片光影,疾速封挡袭来的劲气,但听叮叮之声不绝于耳,齐幻天虽然封挡住大部分袭来的劲气,但仍然感到身体右侧及握刀的臂膀,已然有四五处被劲气贯穿。zuqi.org 葡萄小说网
齐幻天身体上被贯穿的几处,并非是被劲气击穿,闪身细查之下,但见伤口上仍然露着一截短短的小孔,而自中空的芦苇中疾速向外喷着鲜血。齐幻天大怒,狂吼一声,不顾伤势,死命向敌人扑去。
茜儿疾速闪身,迅速躲入暗影之中,待齐幻天掠过,一把芦苇又告击出。与此同时,扭身回旋,只晃了两晃,便失去了踪影。护卫庄丁呼喝着围攻而来,但在失去踪影的同时,后队便响起凄厉的惨叫声。
码头左中右三地,呵斥声,撞击声,惨叫声不绝于耳。尸体横七竖八地倒卧在地,殷殷的鲜血四处流淌。未见敌人面目,便已相继死去五六十人,齐幻天怒火填膺,追逐着时隐时现的身影,气得目眦尽裂,眼睛如血。
仅仅过了片刻,忽地,几声震天动地的巨响将码头震得颤动。旋即,整个码头渐趋寂静,直至声息不闻。偶尔传来几声痛苦的呻吟及临死前的喘息。码头、岸边,大火依然熊熊燃烧,猎猎作响。
码头右侧,四周各处躺着一具具尸体,似乎早已不见了打斗场面。“通州断魂刀”古风已颓然仰躺在地,断魂刀仍在身旁,四肢俱断,身体怪异而凄惨,仍在有节奏地抽搐。马如空倚在木垛旁大口地喘息着,口中溢血,胸前两道尺长的伤口向外翻卷,右臂低垂游荡,已然骨碎筋断。
而码头中间位置,更见诡异。死去之人各个均是胸部塌陷,乌黑、空洞、深陷的掌印,击碎了胸骨。齐如天静静地躺在岸边,已然没了一丝气息。致命之伤,亦同样是胸前的掌印,但掌印却只是留在了胸前,并未塌陷,甚至连外衣都不曾破碎,看之完好无损。
“黔中三虎”骆成、骆武两兄弟,相互搂抱着坐在地上。“兄弟,你怎地也弃哥哥而去!这是为何?”骆成搂着骆武渐趋冰凉的尸体,呜咽抽泣,其情、其声、其惨,撕心裂肺,但再也难以挽回溘然飘逝的生命。
刷刷地声响过后,骆成身前,颜真与龚烈忽然现身。二人乍看惨景俱都大惊,自接到范六吩咐,并未耽搁太久。刚出山庄便隐约听到码头传来声声惨嗥,随即看到冲天的大火,二人拼力疾驰,不过盏茶功夫,码头已然面目全非。
二人顾不得查看死者,腾起身影疾向两侧驰去。片刻后,颜真与龚烈各自提着重伤的齐幻天与马如空相继回返。一阵咚咚的脚步声响,范如花带着数十个庄丁护卫相继赶到。
码头及岸边,死尸遍地,血水横流,顺着排水沟渠流进了通惠河。岸边,鲜血染红了河水,转而顺流而下,在熊熊的火光中,河面一片殷红。范如花惊得呆住,独眼大睁,吓得差些坐在地上,浑身颤抖,口不能言。
翌日。
范六颓然地坐在藤椅上,一夜未睡,眼圈乌黑。
听闻范如花点查结果,一口气差些未喘上来。心中愤懑难当,沮丧、愤怒、彷徨等错杂酸苦。一夜之间,庄丁护卫死去三百余人,“京师双刀”齐如天与“黔中三虎”骆武两人当场毙命,“通州断魂刀”古风四肢俱断,抬回后不治而亡。齐幻天、马如空及骆成三人身受重伤。
范六带着颜真、龚烈二人,迈着沉重的脚步,看望齐幻天、马如空及骆成三人。三人所受俱是皮肉之伤,只是沉重而已,经过一夜调养,已然回复了一些精神,见到范六,正欲坐起。
范六摆摆手,忙劝阻几人。凄然道:“几位前辈深受重伤,痛失手足,范某深感不安。但使范某不解的是以几位前辈功力,几可纵横天下,何故如此!又是何人所为,是否看出一丝端倪?”
骆成坐起,目露凶光,咬牙切齿地道:“与骆某兄弟交手的乃是一个村夫装扮之人!此贼身手说高则高,说低则低。无论我兄弟二人如何夹击,始终未能沾到对方衣角,看似身法笨拙,但却妙到毫端,诡异至极。”
“村夫!所使何种掌法?”颜真惊愕道。
“不知!”
随即,范六转向马如空道:“马前辈可曾看出是何人所为?”
马如空颓然道:“唉,马某一生经历无数大小阵仗,仅凭招式而论,老夫看尽天下武功,但却始终未曾看出对方的路数。且对方乃是村妇打扮的女子,功力奇高,看其武功,毫无踪迹可寻!”
未等范六相问,齐幻天悲愤道:“齐某所遇情形与马兄相差不多,对方同样是一女子。自始至终未曾使用任何武功招式,只是以芦苇当暗器使出,手法极为怪异。齐某不慎,亦被其打伤。”
范六看一眼颜真与龚烈,道:“若论当今江湖,以武功而言除了烈阳众女外,何人有如此高绝的武功?”
颜真沉思一番,叹道:“颜某活了六七十岁,从未听闻江湖上有如此高绝武功的女子。若是颜某猜想不错,定是烈阳妖女所为。”
范六缓缓道:“本庄主亦是做如此想,数日前,我等袭击淡云庄三地,烈阳余孽定是挟恨报复。但若以武功而论,烈阳妖女何以装扮成村妇?明知我等能猜出是何人所为,又怎地刻意改换装束呢?”
颜真道:“颜某只是猜测而已,并不确定是烈阳妖女所为!但从骆武伤痕来看,乃是胸前中掌,表面完好无损。但其内府尽被震碎,且被掌力烧成焦灰。若是颜某估计不错,出手之人,定是身具‘七伤神掌’、‘九阳神掌’或是‘烈阳神掌’等武功。”
“烈阳掌!杀神?”范如花惊道。
范六道:“据探查,楚天小贼追踪冷凡深入大漠,至今迟迟未归。据混在丐帮的庄丁回报,丐帮亦在极力寻找楚天。言说楚天已到天山附近,几次将要得手,却被冷凡逃脱。”
颜真叹道:“冷凡功力何等强悍,玄冰掌已练到极致。前番与楚天小贼尚且战成不败不胜之势,而今却被小贼追踪,四处藏身。”说着,又凝重道;“楚天小贼未在中原,烈阳驻扎之地虽然易守难攻,仍需尽早图之。一旦楚天小贼回返将更难围剿。前番实力分散,不若聚集所有,一鼓作气将淡云庄或是柳家庄一举拿下!”
范六叹道:“若是单独攻袭一庄,其他山庄举兵来袭,那又如何应付?”
“呵呵!”颜真轻笑:“多派探马,并分兵拦阻。淡云庄离此甚近,不若远阻近攻,先将淡云庄剿灭,随后再徐图柳家庄!”
范六沉吟道:“码头被袭,折损甚大。此次遭袭后,来往货船定会锐减,对山庄影响极大。与其龟缩等待,不若主攻出击。只是目下各庄派举棋不定,难以形成合力,只凭我庄之力,实无把握剿灭烈阳余孽!”
骆成听了,凶狠地道:“骆某兄弟三人只剩我一人,二弟死在灵兽魔童之手,、三弟恐怕亦是被烈阳余孽所杀,骆某恨不得将楚天及一干烈阳余孽挫骨扬灰!”
“唉!”范六叹口气,道:“冷凡匹夫自是野心勃勃,自恃实力,与我庄若即若离,始终未能聚合一处。而今,仅剩‘风怪’关风与‘血怪’展宏二人及一帮喽啰,已名存实亡。不然......唉,不言也罢!”
龚烈与颜真相互对视一眼,接口道:“庄主,龚某思虑,无论遭袭之事是否为烈阳余孽所为,但行此极端手段,必是功力高绝之人。非是我等惧怕,但无辜枉死庄丁护卫,却得不偿失。依龚某之意,码头可暂时放任几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