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5日修】
许是翟高卓先前的宽慰起了效果,又或许昨夜的动静来得快,却也去得快。
街上的百姓好似一点也没有受到那被平息在夜里的谋逆之乱的影响,连日大雨过后的头一次放晴,使得临安街道再次恢复了喧嚣热闹。
小心地避过对面走来的行人,天歌在路边的糖人摊边停下。
几个铜板递过去,换回一个写着“福”字的糖人。
“呶。”
看着天歌递过来的东西,褚流嘴角动了动。
“属下不吃这个。”
天歌伸出的手没有收回。
“虽说是小孩子的玩意儿,但也没人说不让大人吃。难得放晴,往后还不知会不会下雨,若是跟昨儿个一样,怕是想吃也无处去买了。”
听到这话,边上卖糖人的老板连忙应和,“对对对,咱们家的糖人可遇不可求,若是再遇上昨儿个那么大的雨,只怕客人想吃都吃不到喽!”
说的不是一件事,话却到了一处。
天歌笑了笑,“老板说的不错。拿着吧,就当图个好兆头。”
褚流这次没再拒绝,接过手便继续跟在天歌身后往前走去。
不过看着手中的“福”字,他算是明白了天歌的意思。
……
……
看着天歌停下的地方,褚流有些愣。
“公子这是要逛青楼?”
“大白天的,自然是来找人。”天歌摇了摇头,率先上去敲了敲门。
不多时,一个脑袋探出来。
“对不住了客官,咱们楼里晚上待客,白日里不营业。”
说着便要关门,褚流眼疾手快将门推住,那伙计登时来了气,以为有人要砸场子。
“劳烦小哥去跟沈妈妈通传一声,便说姬少爷的朋友来了,在下姓林。”
行了一礼,天歌示意褚流松开手,而后走到一边开始等着。
那伙计一见此景,忙不迭将门关上。
以往都是跟姬修齐同来,所以还没遇上过今日这情形,可是眼下姬修齐在百花阁,她要见的人却在醉韵楼。
很快,身后的门再次打开,人却比先前恭敬了许多。
“林公子请进,沈妈妈在堂里候着您。”
天歌冲他点了点头,抬腿进门,第一眼便看见风韵犹存的沈妈妈。
不过与往日的风光明艳不同,今日的沈妈妈面上多了几分疲惫。
“打扰沈妈妈,我来看看绮罗。”天歌开门见山。
“公子请随我来。”
虽然面色不大好,但沈妈妈倒也没多说什么。
该说的话,该叮嘱的事,昨儿个姬修齐在的时候,已经说得很清楚。
纵然猜测出绮罗如今的境况跟眼前这少年脱不开关系,但说到底醉韵楼也不是没有得好处。
而且绮罗如今已是白身,没有了那张卖身契,说到底也跟醉韵楼没什么关系了。
“绮罗姑娘伤势如何?”
借着上楼的功夫,天歌随口问道。
沈妈妈叹了一口气。
“少爷将人送回来的时候,眼见着只剩一口气了。就连大夫都说,若不是有人给她塞了个吊命的药,怕是都撑不过昨儿个晚上。”
虽说绮罗已经从醉韵楼出来,但这么多年的情分仍在,沈妈妈也不是真黑心黑脸的人。
见沈妈妈进屋,忙着倒水的小媛当即放下瓷壶。
“妈妈怎么过来了?……是你!都是你将我家姑娘害成这样的!”
看到沈妈妈身后的天歌,小媛当即要扑打着过来。
还是沈妈妈眼疾手快,将人拦住之后,呵斥出声:
“你家姑娘还躺着呢!大夫说了要静养,你就这般喧闹,眼里还有没有规矩!”
绮罗不再是醉韵楼的姑娘,但小媛却还是醉韵楼的丫鬟。
一听这话,小媛当即停下了动作,只是一双眼睛恨恨地盯着天歌,眼眶愈发红肿。
昨儿个就是这林公子来见了姑娘一面,姑娘就去了潘府。
若是姑娘好好待在醉韵楼里,哪里会像现在伤成这样?
小媛恨得牙痒痒,沈妈妈见状连忙将小媛赶了出去。
关上门,她按着脑袋长出一口气,“一个个的,一点也不叫人省心。”
天歌倒是不气,“也算是难得的忠仆。”
说着,走上前去查看绮罗的病情。
床上躺着的姑娘如今没有半点脂粉色,愈发显得面色泛白,虚弱娇怜。
天歌仔细把过脉,又揭开被子看了看绮罗腹部,那里如今已经包扎好,但却依旧可以看出几分血色。
瞧上去有些骇人,不过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倒也没了性命之忧。
天歌放下心来,而后从袖袋中拿出两个瓶子递了过去:
“白瓷瓶里是愈合生肌的药,下次大夫来换药的时候,让他直接用此药就好。青瓷瓶是徐记的雪肌消痕膏,等伤口好了之后再用。”
前面的药是什么沈妈妈不知,可是后头听说了“雪肌消痕膏”几个字,她便明白这林公子对绮罗是真心实意。
天可怜见的,那孩子怎么就喜欢上了潘炳涵那个祸害!
看沈妈妈将东西接过,天歌与她往门口走来,免得扰了绮罗休息。
“敢问妈妈一声,方才那丫头的身契有多少银子?”
听到天歌这话,人精如沈妈妈只微一愣,便明白了天歌的意思。
“林公子想替绮罗买下小媛?”
“不知妈妈可愿意?”
“自是不愿意的。”
沈妈妈想都没想就拒绝。
不过不等天歌反应,她难得笑了笑:
“林公子能为绮罗送这样的珍品,我这个妈妈,也不能太寒碜不是?虽不是亲生的,但绮罗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如今离了醉韵楼,我别的给不了,一个丫鬟,还是舍得出。”
天歌了然,“沈妈妈有心了。”
……
……
一番折腾,再加上本就起得晚,等到天歌回到府里的时候,夕阳已经挂上了梢头。
今日难得回来的早,天歌先是去宋婶那里,见宋婶在屋里画花样,又不免叮嘱了几句记得点灯,叙说了一番天衣阁的生意。
不过刚听了没几句,天歌便蹙了眉头。
“那曹家又来闹了?”
“是啊,三儿最近愁着呢。”
宋婶放下手中的伙计,叹了口气。
“那孩子知道公子忙,一直不曾提说,还是红玉中午回来拿花样的时候跟青玉说,我才知道。按理这事不该烦动公子,不过那曹家到底是皇商,三儿红玉两个又都年轻,若是应对不好,最后许还是公子的麻烦,是以婆子见公子今儿个得了闲,便多嘴跟您提说一声。”
知道宋婶的苦心,天歌微微一笑。
“您放心,我明白的。赶巧下月我要出一趟远门,正巧这事也该出门前解决了才是。”
“公子要出远门?”
天歌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说,望着油灯下宋婶,脱口道出自己的发现:
“我瞧着您又年轻了不少呢。”
宋婶的手微微一抖,手边一团绒线掉在了地上。
天歌弯身去捡,低头的时候话没有停,面上的笑也没有收:
“看来还是南方的水土养人,不似咱们北地干燥地紧,前几日我看镜子,也觉得自己又俊俏了不少。”
看着天歌将绒线递过来,宋婶连忙伸手去接,而后又摸了摸脸,带着几分喃喃:
“是啊,南方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