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零二章 仁 义 礼 智 信

黑山。圣斯特凡岛。

王公贵族曾经的城堡中,五个背影坐在天知道哪位大人曾经落座过的老古董高背椅上,凝视着摆在木桌正中,支持三百六十度全景投影的球形通讯屏。

勐禽,规模仅次于混沌基金会和圣棺派,海外的能力者雇佣组织。因为其中能力者的代称绝大多数都取自鸟类,故而得名。虽然规模极大,但该组织的结构却意外的很松散,采取雇佣制。除了几个核心骨干,下面的能力者无一例外,都是为勐禽打工的,至于“工资”,则是根据接到任务的分类,由总部一手调派。

拜其所赐,这段时间积累下来,勐禽内部有一套相当成熟且庞大的雇佣机制,面向世界各地,只要有需求,什么活儿都能来。有时,甚至还会把一些很棘手的活层层转包,包给“天元”之类纯粹的暗杀组织。

只是……

鲜有人知,在业内业外都极具盛名的勐禽,从本质上拆开了后,竟然是一个家族企业。

而真正身处组织核心的人,其代称……更是和“鸟儿”八竿子打不着。

————

“什么?”

西装革履,打扮得一丝不苟的公孙义挑了挑眉毛,隔着屏幕,声音却不自觉地大了起来,“你再说一遍,他把谁杀了?”

“【义毒】大人,情报书上的反馈十分清楚,这是根据现场参与的能量报告分析,得出来的结果。”大洋彼岸的探子沉声说道,“被列入近期跟踪名单上前五名新人能力者,来自华夏的尹承一,将曾经隶属于我们勐禽,代称为【黑鹈鹕】的能力者,刘三金,杀死,并用一种我们目前还无法理解的方法,夺走了他的能力。”

“刘三金……”

回想起那张每次一说到成仙有关话题,就会异常狂热的脸,以及他口中半疯不疯的话,公孙义陷入沉思,“同时具有神仙系和元素系,居然也会在那种温吞的环境里翻船吗?”

“二弟,不要大意。”

坐在桌子主位上,体格强装、虎背熊腰,却戴着一副宽边眼镜,看上去最为年长的公孙仁摇了摇头,不动声色地纠正他,“现在的华夏,已经和父亲当初离开时的那个温吞地界,大不相同了。”

“鹤连山走了很巧妙的一步棋……那个少年的诞生,为当初父亲不屑一顾的‘超警’框架填上了最后一块砖。名人效应,再加上破窗效应,在内宣的有力把控下,超警这一概念在短短数年内获得了很多认可。根据线报,这一届主动报考安塔利斯学院的青少年,比以往多了近数十倍,来年可能还会有源源不断的增长。而这些青年人,无疑都是华夏国内有力的人才储备。”

“两年,三年,四年……一旦培育完全,他们就能正式投入到现有的社会体系中,进一步稳固超警征调中心在国内的控制力。”

“他们的胜利,就是我们的失利。”公孙礼有些出神,伸出手指,撩拨着长发旁侧的耳机线,一边漫不经心地说道,“等这些超警真正进入岗位后,啧啧啧……他这是打算跟基金会分庭抗礼,正面宣战啊。”

“我说,三妹啊,不能想想办法吗?”公孙义都囔道,“你的称号不是叫做【礼占】嘛?用你的万能占卜想想办法啊!”

“你拿我当天气预报了怎么回事?”公孙礼白了自己的哥哥一眼,耳机线一扯,甩了甩额前的碎发,没好气地说道,“就算预测到了能怎样?我应该说过很多次了,未来是无法改变的,我们……只能选择怎样去接受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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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到底,父亲当初会选择主动退出鹤连山搭建的框架,就是因为他无法信任这个计划里最关键的部分。”公孙仁沉声道,“捧起一个超能力者,让他成为全华夏都认可的道标,迅速在群众中积攒口碑,以此换取安全感……集体意识下的安全感是一种很玄乎的东西,只要他提供了人们想要的,即便事实并非如此,他们也依旧能照旧生活下去。”

“计划本身没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这个最关键最关键的能力者,必须是一个没有私心、没有私欲,没有弱点,面对再大的诱惑也不动心,时时刻刻都走在‘正确’的路上,一个好似道标的人。在父亲看来,超能力者也是人,而鹤连山所要求的,已经完全脱离了‘人’的本性。”

“就像是在无菌室里养花一样,越是无菌,人们对他就越崇拜。”

“不曾想……这个失志不移的道标,这朵纯净无菌的花卉,居然真的让他找到了。”

……

“哈,那又如何?”公孙义似乎很不愿意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颇为不屑地切了一声,“就算是他,也因为身中溟蜍的奇咒,没多久好活了吧?等他一死又有几个能挑大梁的?哈哈哈哈……超警们苦苦唱了那么久的戏,可就要彻底倒台喽。”

“不可大意。”公孙仁以很沉稳的声线,指出了公孙义构想中的纰漏,“二弟,不要忘了,鹤连山的超警人才库,已经初步成型了。也就是说,火拳作为超警的金子招牌,基本已经完成了他的历史人物。即便他现在退场,只要遵循那套培育机制,完全可以再培养出第二个、第三个火拳来,至于其他超警,完全可以投入实战,缓解一线的压力。”

“诶呀呀,所以说,大哥啊大哥,你还是太不了解‘人类’了。”

公孙义十指交叉,用手背托住下巴,冷笑道,“对一个头脑正常,身体机能无恙的超能力者来说,他最大的对手永远不会是敌人,而是……自己。”

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他继续说道,“即便被捧上高位,又有几个人能像火拳一样,始终保持纯粹的‘无菌’状态呢?”

“稳不住人设,一切都是空谈。”

“想想吧,他的每一次行动,每一次出现在公众眼前,都会有上千上万个放大镜,诠释他的所有行为。一旦被人抓住半点把柄,那么,沾染上细菌的花朵,也就不具备之前那种独一无二的价值了。”

“确实,道标的存在可以聚拢人心,但,当人们适应了道标,而它又突然消失后……”

“好不容易聚拢的信任和安全感,很可能会在一夜之间跌落谷底呢。”

“到时候……哈哈哈……就轮到我们出场了!反正圣棺派的手伸不过来,干脆我们和基金会分,我们吃点亏……三七开,你说怎么样啊四弟?”

————

扭头。

被他称作“四弟”,却在会议开始至今,始终没有出过一声的年轻人,此时也沉默着坐在阴影里,双手微微交叠,放在嘴唇上,仿佛思考的福尔摩斯。

眼童中仿佛苍翠青天一般的碧蓝色……闪烁不定。

公孙智,【智祸】,勐禽从上到下,唯一的大脑。

此时此刻,他的目光,正在尹承一和火拳的相片上游离不定,眉关微蹙,好像要从这两人身上找出某种共同点。

“大哥,拜托她设个局吧。”

他面无表情,缓缓开口道,“我对尹承一的‘道德观’……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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