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临忽然转身,遥望远方。
江湖相逢,往往初见,便已经是诀别。
可惜了。
魔教四大护法之一鬼哭上人屠灭剑门,手段血腥,罪恶滔天,周临周少侠听闻怒不可遏,辗转千里,直上剑门,意欲为江湖正道铲除此魔。
那一战打得天崩地裂,日月无光,可谓是举世罕见,令人心颤,可任凭他如何阴线狡诈,最后还是被周临周少侠斩杀,无愧于不出潜龙之名。
武王燕飞天,消失三十载,听闻魔道贼子作恶多端,不惜再出江湖,他一路向北,杀向魔教老巢,所过之处无一人可挡。
众魔哀嚎,吓至肝胆欲裂,也只能引颈受戮,当真是天理昭昭,乾坤难逃,江湖正道,又岂是魔道贼子可以抗衡的。
“周少侠,好样的。”
“有周少侠在,魔道谁敢猖狂。”
“武王一出,天地无声,区区些许土鸡瓦狗,又怎会是他的对手。”
“武王之强,也只有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才能真正感受到,魔道贼子自当只有死路一条。”
“连续两代人,都能够出现扛鼎之人,是江湖正道之幸。”
“有他们在,江湖无忧矣。”
他们沉浸在接连胜利的喜悦之中,一扫以往的死气沉沉。
不过很快他们就笑不出来了,不仅笑不出来,甚至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zuqi.org 葡萄小说网
大魏十五年,武王燕飞天,杀至逐鹿山上,欲要与魔教教主一决雌雄,如同三十年前一般,为江湖彻底平息战乱。
那一战,可以看到苍穹塌陷,大地崩裂,日月无光,众生哀嚎,简直就如同两尊神人降世,带来无尽的毁灭。
最后,武王燕飞天以他最强的一拳,险胜魔教教主一招。
不愧是三十年前的天下第一,当真是宝刀尤为老,仍可斩大龙。
他们给出了如此的评价,正当他们以为魔教就只能到此为止的时候,接下来的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
将他们劈得整个人都震在了原地。
武王燕飞天于那一拳之后,彻底油尽灯枯,死于逐鹿山上。
虽然胜了,但胜利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怎么可能!”很多人都不敢相信。
“不可能的。”那可是他们年少时的偶像啊!
“就算那我不败再厉害,如何能够将武王燕飞天逼至如此程度。”
“没错,必然是那魔教贼子用了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才让武王前辈含恨而终。”
正当群雄愤慨,欲要为武王燕飞天讨回一个公道时。
又有人传出消息。
“武王并非死于我不败的手中,而是死于魔教教主的手中。”
“那我不败不就是那魔教教主吗?”
“不是,我不败已经死了,也是死在了那位现任魔教教主的手中。”
“嘶!”
群雄颤栗,只感觉如坠云端,好似做梦一般,如果这是梦,那么请一定要快点醒来。
他们用力捏着自己身旁的同伴,狠狠一拧,同伴的惨叫声告诉他们,他们不在梦中。
这就是现实,而这个现实是如此的残酷,残酷到他们恨不得早生个几十年,到了现在,也差不多可以进坟了。
“这不是真的吧!”
“你们觉得是不是真的?”
“恐怕八九不离十了。”
“不过三十年,魔教便已经能够反攻中原,除了这个解释以外,已经没有别的可以想了。”
三十年前,江湖上最强的两人。
武王燕飞天和我自不败我不败,居然都死在了同一个人的手上。
他们好像已经看到了一个可怕的身影,正在笼罩整个中原,而整个中原都将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恐惧,绝望,如同瘟疫一般不断蔓延。
而与此同时,魔道之势,已如燎原之火,一发不可收拾。
“多谢少侠。”
“此次若非少侠相助,整个剑门怕是要断绝传承了。”陈如看着那道身影,好似一轮大日升起,其璀璨的光芒让人根本无法直视。
天下英豪,在此人面前,怕是不过尔尔。
“没事,我也只不过是顺带而已。”
“想看看这天下第一高峰,到底是如何!”
“那不知少侠可否满意,若是满意的话,长住此地也不是不可以。”他热情好客,毫不犹豫就邀请道。
他看着他,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温和平静,却是能够直刺人心。
一时之间,他连忙后退几步,将身躯深深弯下。
“陈如。”
“在。”
“你可知我是谁?”
“陈如见识浅薄,还不知少侠大名。”
“我叫周临。”
他淡淡的说道,顿时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此人之名头,即使是向来困于深山中的他,也是如雷贯耳。
事实上,他早就应该猜到了,如此年纪,实力却已然超凡入圣,除了他以外,还会有何人!
“不出潜龙,小人失敬。”他极为恭敬,甚至有些谦卑。
“陈如,你是个聪明人,有些事情不用我多讲。”
“要是我讲得太明白的话,我会很不开心的。”
此时,他背上的少门主,已经缓缓醒来。
他扭过头,看向四周。“陈如,这里是我们剑门的山顶吗?”
“是的。”
“那我们是成功了吗?”
“是成功了,少门主。”
“所有的魔头都已经投降,剑门又是我们的了。”
“那真是太好了,要是爹爹他们知道了,一定很开心。”小孩子说到这里,大颗的眼泪落下。
就算他还小,还未真正理解死亡,不过却依旧能够感受到内心的悲伤。
也许他也知道,自己以后的一生,都见不到他曾经的那些亲人了。
“少门主,是这位少侠帮了我们。”
“谢谢你。”他朝着周临重重点了点头,有些奶声奶气的。
“不用谢,这也是我应该做的。”
“那你要点什么吗?”
“我父亲说过了,如果别人帮了你,你也应该要去回礼。”
“真是个懂事的小家伙,想来你的父亲也是一个极为正义的剑客。”
“嗯!是的,我父亲说了,练剑之人宁折不弯。”
“是应如此。”
“不过你还小,弯一下也是可以的。”
“但等你以后慢慢拿起了剑,踏上了真正的剑道,那就只剩下了前进这一条路了。”
周临摸了摸他的小脑袋,他也有些懵懵的点了点头。
“少侠,与我家少门主,很是有缘。”陈如突然说道。
“是吗?”他问道。
“是的,难道少侠不是这么认为的吗?”
他稍微沉默了一会儿,没有急着回答。
陈如知道,这种事情不能拖,必须趁热打铁。
“还请少侠收下我家少门主,从今以后,你便是我家少门主的老师,也是我剑门最尊贵的人。”
周临看着眼前这个懵懂的小家伙,倒也还算是顺眼。
他又看了一眼那个家伙,脸上的笑容越发灿烂。
“陈如,你很可惜。”
“不可惜,这是陈如的命,既然是自己的命,自然也没什么好说的。”
“好,那我就收下他了。”
“多谢,少侠。”
“砰砰砰。”
三个响头,每一个都极为用力,他的额头之上有鲜血流下。
小孩子自然没这勇气,是陈如亲手按下去的。
他泪眼汪汪,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下。
“还不快点叫师傅。”
“师傅。”他大声喊道,声音略显稚嫩,不过却自有一股子气。
这个徒儿,也算是不错了。
“好。”周临点头应道。
当这个字落下的时候,陈如也跪了下来。
“少门主年幼,实力心性还需磨练,必然无法执掌剑门。”
“周临周少侠作为少门主之师,理应在此时担起重任,掌剑门门主之位。”
周临看着他们,双手负后,一袭玄色长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既如此,我自当仁不让。”
“此乃剑门门主信物。”
他双手捧起,一块刻着篆体剑字的令牌。
“接过之后,您便是第三十任剑门门主。”
周临伸手拿起。
“陈如,叩见掌门。”
“请起。”
他们退到了那台阶之上,除了剑门掌门之外,其他人一律不可登顶。
“不知掌门还有何吩咐?”
“收拢剑门旧部,残余魔道势力,只要愿意投降,一律不杀。”
“是,掌门。”
“好好去做吧!其余的一切都有我。”
他低着头,缓缓退下。
转身的那一刻,他低头俯瞰着剑门百年之基业。
泪水从眼眶之中滑落而下,终究还是保住了。
“不要哭了,陈如。”那个被他牵在手中的孩子,说道。
“你放心好了,只要有我在,剑门会比从前更加的厉害,再也不会有人能够欺负我们了。”
他看着他,那张稚嫩的小脸蛋上,是满满的坚定。
只要剑门还留有最后的一份血脉,终究还是会崛起的。
他这般坚信着,他擦掉了眼中的泪水,笑着说道:
“我相信少门主,一定能够做到的。”
“嗯!我也相信我自己。”他握着自己的小拳头,给自己打气。
他们一步一步走下石阶,所过之处,那些剩余的魔教贼子不敢有任何的反抗,纷纷扔下刀剑,跪地求饶。
那道可怕的身影盘踞在他们的脑海之中,光是想到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恐惧了,哪里还有再战的勇气。
侥幸剩余下来的剑门门徒,也算是他逃过了一劫。
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居然还能够再走回来,就连他们自己都还有些不相信。
唯一可惜的是,高端的战力近乎全灭,掌门,长老,十大剑堂堂主,全部是尸骨无存。
还能够剩下来的,要么就是一些还未成长的年轻门徒,还有就是已经快要跨进坟墓的老人。
稍微集合了一下,一共还有七十七人。
现在能够唯一安慰自己的,至少不是全灭,有这些人在,终归还不至于太惨。
“陈如,其他人呢?”说话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
此人乃是前任长老,后来年纪大了,也只能退居二线。
没想到这一次,反倒是逃过一劫,真可谓是有得有失啊!
“冯长老,剑门就只剩下这么点人了。”
“是嘛!”他听后,双眼之中带着深深的落寞。
从小便入剑门,剑门早已是他的家,却没有想到到了自己的晚年,居然是这个下场。
“现在,就请各位随我去参见掌门吧!”
他听到这句话,眼神中的悲伤顿时一收,一脸严厉的喝道:“你什么意思!”
“掌门早已遭贼子毒手,如今哪里还来的掌门。”
“自然是有的,正是因为有了新掌门,所以才能够在最后击退魔教贼子。”
“剑门门主之位何等重要,就算是如此,又怎么能够随意定下。”
他站了起来,而与此同时,不少人也纷纷站在了他的一旁。
毕竟是长老,相比于陈如,肯定是肯有威望的。
“非常之时,行非常手段。”
“冯长老,你只要老老实实的接受就可以了。”
“哼!我看你是包藏祸心,想在这个时候图谋掌门之位。”他怒喝道。
随着这句话落下,空气中的氛围已经是剑拔弩张。
“不敢。”他淡淡说道。
“我不过就是一个区区小人物罢了,如何敢做如此的事情。”
“现任剑门门主何等少年英雄,他能够接任我剑门门主之位,实在是我剑门三生有幸。”
“所以为了剑门,也为了我们,还请冯长老稍微委屈一下自己。”
“若是我不委屈呢!”他向前一步,气息勃发。
“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呵!真是可笑,你不过孤家寡人一个,也敢大放厥词。”
“剑门门主有令,凡是不顺从之人,一律杀无赦。”
“哈哈,你还真是脑子烧坏了,你哪来的人?”他嘲讽道。
不过下一秒,便看见无数魔道中人涌来,将他们团团围住。
他们面带不可思议,眼神之中满满的震惊。“你居然勾结魔道。”
“怎敢!我只忠于剑门门主,他们同样也是如此。”
“谁若敢逆剑门门主的意,那便是与整个剑门作对。”
“冯长老,想必你比我更清楚叛徒的下场。”
“你!”他指着他,想要说点什么,不过眼看形势比人强,也只能够无奈接受。
终究还是能够从劫难中活下来的老油条了,要是真的宁折不弯,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就这样,剩下的人,在热情的护送下,去拜见他们新的门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