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听到有人常年游历于边塞,还是说的一代完人王阳明。
传说中,王阳明十五岁就游历关外蒙古部落,并和蒙古人赛马射箭,拔得头筹。
此时的真假且不论,令朱由检没想到的是,这明末腐朽之世,竟还有人专门去边塞游历,还真能养出大才吗?
朱由检闻言轻笑道:“没想到,竟是野有遗贤啊,皇上日思夜想的经世救国之才,竟被闲置,这真是太可惜了。”
袁枢听到朱由检这么说,不动声色道:“世子此言差矣,我大明读书人何其多,仅是举人就有四五万人之数,若是算上秀才,恐怕有四五十万人之多。”
“奈何,现在大明读书人,哎,遍身女衣者,尽是读书人,人到用时方恨少。”说着,朱由检又双手抱拳,朝虚空一举道,“我正是奉了圣命,为国举才,若是袁公子有合适的人选,尽可以请来一试。”
“不知道世子对所选之人有何限制?”袁枢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若是他的朋友,真的能直入圣听,那对他的好处,无疑是巨大的。
“限制?”朱由检略一沉吟,便道:“陛下曾有诗,九州生气恃风雷,万马齐喑究可哀。我劝天公重抖擞,不拘一格降人材。你可知何意?”
这算是对暗号了,如果袁枢举荐的人,都是些死读书的,没有做实事能力的人,那下一步,就不用再谈下去了。
皇帝登基当天,晴空霹雳,平地起雷,有大臣解此天象为兵灾之兆,并让皇帝下罪己诏。
没想到皇上竟当场作出此等气魄宏大的诗,直接斥责朝臣无能。
“皇上此诗,可谓切中时弊,现下当官之人,带兵的无带兵之才,治水的无治水之才,审案的,亦不能明辨是非!”想到这里,袁枢当即就笑道,“我有一些朋友,常在一起纵论国家大事,每每谈及一些往事,无不叹息。”
“家父早在天启元年,就曾上疏先帝,自东事屡败,而文臣武臣相继陷没,主爵者苦于无人可用。”说完,袁枢又感叹道,“此奏章,与当今圣上振聋发聩的青词正相呼应。”
朱由检闻言,心中一动,现在就是没人用啊。
“不知道袁公还说过什么?”
“家父认为,要找人才,很简单,然是出奇建功之人,况下僚伏草莽如田畴、魏胜者更夫不少,若循资以求,则真才安得脱颖而出?今吏、兵二部宜出招贤文榜,令各陈所长,赴部实騐,果异赝鼎,列名上闻,群策并举,无难灭矣。”
这是说,要破格从举人、秀才,甚至草莽中招收人才。
方法是让吏部、兵部,直接贴出招贤文榜,有所长的,直接在部门实习,果然又专才的,就报闻皇帝知晓,多种方法并举,没有什么不能客服的。
朱由检闻言,沉默了一会。
如果吏部、兵部能信任;如果现在不是阉党当政,反之则是东林党当政,这种近乎二元结构,那他朱由检却是能这样选出人才来。
这也不失为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好方法。
实际上,历史上的朱由检就对当政是十分深恶痛绝,也实实在在的提拔出了一些人才。
比如孙传庭、卢象升、洪承畴、范景文等,这些人的成色,比万历、天启年间被提拔到高位的杨镐、孙承宗、袁崇焕能力上要好很多。
只不过,历史上的朱由检性格不稳定,容易大喜大悲,导致用人也喜怒无常。
可是现在的朱由检,现在从根子上就只相信自己能彻底掌握的事情,就连抄家发财这种事都懒得做。
因为抄家,抄家的大头都被锦衣卫、东厂、各种官员拿了。
到头来,恶事皇帝做,利益他们得。
这种系统性的贪污,可不是换一两个头头就能治好的。
朱由检点了点头道:“不知你父亲可愿再次为朝廷出力?”
“家父曾对我说,朝堂之上,还是要有能力的人去做,而非有道德的人,小人在堂,在所难免;但就家父本人,他更看重名节,而非功名,所以家父以后都不会再做官了。”
朱由检听到这话也是一愣,这袁可立,倒是个性十足啊。
既然袁可立不做官,这袁枢又在这说半天是为了什么呢?
朱由检此时才惊觉,这袁枢,原来是通过讲自己父亲,进而将他自己也在皇帝面前举到一定高度。
甚至对袁枢接下来要推荐的人,至少对他们这一脉的人来说,也是有好处的。
想到这里,朱由检有些不耐烦了。
“袁公子,既然如此,不如现在就将你要推荐之人叫过来,我也好亲自考核,以通圣听。”
袁枢点了点头,从数十个好友同乡里,找到了四个目前在京师,又有经世之才的人。
跟他关系不那么近的人,确有边才的,也举荐了一人。
“店家,取纸笔来!”
“只是一小会,一个名单出来了。”
朱由检拿过名单看了看,一共是四人,上面还附有地址。
接着,他直接将名单递给了王承恩。
袁枢又和朱由检吹嘘了近一个时辰的袁可立,那四人才找齐。
包厢,四人坐定。
“诸位,都是袁公子推荐的国士,本世子在圣上身边行走,为圣上荐才。”朱由检想了想,接着问道,“现有一问,熊廷弼、王化贞,先帝和当今圣上,一人将熊廷弼传首九边、一人将王化贞传首九边,二者总有一人对,有一人错,孰是孰非?”
这有点后世女方问男方刁钻问题的架势,此问一出,直接将在场四人脑瓜子震的嗡嗡的。
杨文骢当即起身,朝着朱由检拱手道:“世子,我乃杨文骢,贵州人,万历四十七年举人。我认为,先帝和当今圣上都对。”
朱由检眉头一皱,这杨文骢,有点胆识,竟然直接反驳了朱由检的话。
“当今圣上和先帝都是圣天子,从先帝讲,岂有在前线直接打仗的文臣受死,而在后方清闲的文臣不死的;从圣天子讲,岂有无能而居要位以致失地的文臣不死,而有能力却被架空的臣子受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