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过和王承恩的这番对话,朱由检深感当皇帝,无非就是兵强马壮,这是太祖和成祖成功压制文武百官的不二法门,这让他对拥有一支完全听命于自己的,战斗力极强的军队的欲望更加强烈了。
同时,这帝王心术到底是什么,如何应对这纷繁复杂,病入膏肓的明末局势,朱由检此时也有了很强的需求。
杀人很简单,不简单的是人杀了,问题没解决,没达成自己的目的。
朱由检躺在床上胡思乱想着,这时,王承恩领着人抱了一堆书过来了。
朱由检随手拿起王承恩抱过来的书,这书封面的灰尘,已经将书名完全覆盖了。
“皇上要的急,奴才还没有来得及打扫。”王承恩见状,想要去抢过来,好好打扫一下。
朱由检左手一伸,将他拦住,右手缓缓朝着封面的灰尘抹去。
“韩非子”
只见韩非子三个字映入眼帘,这就是嘉靖帝的帝王心术吗?
翻开来,这书里里外外被圈圈点点划满了,有的作重点标记,有的书页上竟然留下了指纹,这套书,肯定是嘉靖帝天天翻,日日看的一套书。
朱由检怀着激动的心情,一页页看去,这韩非子果然是专门教帝王心术的。
“能被赏罚的臣子才是好臣子,若赏臣子,臣子觉得无所谓,帝王不知其所求也……”
“惩罚与赏赐看似相反,实则为一体两面,惩罚是为帝者施行君权,让臣子实心办事的最好办法……”
“臣子言行不一,不可用……”
整本韩非子,被嘉靖帝密密麻麻写满了笔记,字迹工整,态度恭敬。
计有:观察、惩罚、赏誉、兼听、诡使、挟智和倒言七术。
唯有习得此七术,才能将那些七老八十的老年人玩转啊,这嘉靖帝,真乃天才皇帝,小小年纪,就能戏弄群臣于股掌之中。
朱由检看着这些书,如获至宝,一看竟是一个晚上。
看了一大半,朱由检由衷的感慨,这嘉靖帝,不愧是天生皇帝,帝王心术果然厉害。
可惜天才用错了方向,竟把这帝王术用来为自己谋财享受上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由检就领着王承恩等来到了皇城北门外的兵仗局。
距离宋应星上任已经一个多月了。
此时的兵仗局已经焕然一新,各种畜力机械,有石制的,有铁制的,充斥着整个兵仗局。
“皇上驾到!”
只见各个工位的人,都纷纷给朱由检下跪。
朱由检和蔼的对着这些工匠道:“各位免礼,以后如果手头上有工作,要先工作,可以不给朕行大礼。”
此时的工匠,与第一次见时,脸色好看多了。
第一次来时,这些工匠各个面有菜色,而现在,虽然穿的依然不好,但是至少看起来是吃饱了。
“这位大叔,你叫什么名字?最近这一个多月,宋提督都做了哪些事?”
由于是临时来的,并没有通知宋应星,以至于到现在,还没看到人呢。
见到皇上竟然喊他大叔,那工匠有些惶恐道:“皇上,可不能叫大叔,称呼一声匠人即可。”
“小民名唤张二狗,是个打铁的,宋提督来了以后,先是把几个月的工钱给我们补上了,又说以后按工给值,现在都指望多打工呢,可是现在这么多畜力机械,看来以后想做多做工都难了。”
朱由检只是笑而不语,看来一会得跟宋应星说说流水线的问题。
他不由得想起了后世流水线上的工人,这些工匠,好日子还在后头呢。
“皇上!”
朱由检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宋应星全身脏兮兮的,眼圈黑黑的,但是双眼却是越发明亮。
朱由检见到宋应星这个样子,不由得想起了那句,有人负责岁月静好,有人负责负重前行,这宋应星就是负重前行的人啊。
“皇上,样铳已经造出来了。”
一行人随后到了宋应星在兵仗局的住处。
朱由检抬眼扫过,一眼就看见了那杆与众不同的燧发枪。
上手摸去,木质的枪身上了红色的清漆,两个铁片夹住燧石;燧石下,是一个小药池;小药池通过一个小孔,一直通向枪管里面的大药池。
燧石点火后,首先点燃外部的小药池,然后这个火星再通过枪管的小孔一路点燃枪管内部的大药池,火药再在枪管里爆炸,推动子弹前进。
就这么个简单的东西,大明竟然没有,朱由检拿着这杆燧发枪,又看向枪口,只见枪管的膛线已经被弄了出来。
“先生,这个膛线是怎么弄出来的?”
有了膛线,子弹将会再发出后,不断的旋转,从而抗风能力大大加强,子弹的飞行路径也将变得笔直。
一种武器产生一种战法。
比如战车时代,战法就是战车冲阵;骑兵时代,成吉思汗的战法可谓是巅峰造极,将轻骑兵的优势发挥到极致,直接打服了欧亚大陆。
火绳枪时代,那是排队枪毙的时代;而膛线时代,则有点散兵出击的意思,使得挖战壕,瞄准成了主流。
如果说燧发枪在大明的诞生,让朱由检有点小小的欣喜,但那也是在意料之中。
那膛线造了出来,朱由检简直要惊喜的跳了起来,这一革命性的成果,必将让大明的武器领先世界一个位次。
宋应星将朱由检带到一个钻床前解说道:“皇上,请看。”
说着,宋应星指着一个钢拉杆道:“通过这个传动装置,能让这个钢拉刀前后伸缩。”
接着又指向枪管那一端道:“用这个传统装置,能让枪管旋转。让拉刀前后伸缩,让枪管旋转,两相配合之下,就能造出膛线了,不过这膛线的效率很低,一根膛线要拉二十次左右才能拉好,而一支枪管,要拉五六条膛线……”
还是效率太低了。
朱由检拿起一根钢拉杆,只见这钢拉杆的顶部有一个钩状切刀,这小小的切刀,竟然可以在钢管上拉出线来。
“这个顶端,如果多几个切刀,岂不是可以一次切几根膛线?”
宋应星拿出另一个钢拉杆道:“陛下,这里面有两个问题,一个是拉不动,二个是切刀打成这样,加工上很难……”
果然,材料学是工业的基础,朱由检就算到了大明,也脱不开这个魔咒。
“这一天能切多少枪管?”
宋应星算了算道:“这一台钻床,二十四小时不停的话,一天要能切三支枪管,这还是牛马等畜力得到保障的情况下。”
看来目前只能如此了,要真正工业化,得有更坚韧的切刀,更强健的动力。
“先生,那咱们去试试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