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疯狗与病猫 八

裴焕抬头高声朗诵道:

“众相无所,唯心有名。

潮汐浮萍,生死有令。

为往迁者祈愿,为深潜者还明。

靖业坊坐堂官裴焕,在此拜致!”

随后裴焕深深地躬下了身体,没有人可以看清他的表情。

台下终究平静下来了。

一些人闭口不语,一些人随着裴焕,开始颂读这段悼词。

对于其中的一些指代,大部分五名城人都无法轻易忽视。

这段话的前半段他们都不陌生,它是某种意义上,五名城的立城根基。

这是很重的一句话。

这时裴焕说这句话有两个作用。

一,对往迁者表达最大的尊重。

二,将如今的案件上升高度,激起所有客人底层的城荣观,将矛头再次聚焦于找到真凶上面。

......

裴焕低着头,看着镜台中倒映的自身。

他再次开口,却不曾面对意有所指的人。

“最后的高处之人啊,你们亦有嫌疑。

你们俯仰间,就是他人的浮沉。

是什么力量,可以透过菁水楼的保家,并在这万余的客人面前,不着痕迹的杀人。

是强大,而你们很强大!

这是其一。

是什么利益,值得掀起如此滔天的巨案?

是你们,你们坐拥着高城,内外的余人红眼已久。

也许你们才是盯上的大鱼,而枯萎的浮萍,只是被你们所累。zuqi.org 葡萄小说网

也许你们不是真凶,但真凶也会与你们有关。

这是其二。

其三,只剩下你们了。

诸君。”

裴焕慢慢抬起来头,而与他一同抬起头的,是台上台下的所有人。

是那一双双发着光的眼睛,他们是已经成了明镜衍射体的客人、菁水楼人、官人。

字房好像被照亮了。

裴焕为之准备良久的缰绳,终于露出了模糊的形体。它一直朝着上面,朝着没人承认,但也不会被否认的特殊人群。

五名城是有阶级的。

对于阶级靠上的人,裴焕也无法独力撼动。

只因如此,他才会不断地冒险裹挟人心,将之锻造为他所用的缰绳!

裴焕没有停歇太久。

“诸君。

可愿从那台上之台,亲身下场鉴心?”

裴焕的目光坚定,即便没有与他对视,也能感受到那份灼人的刺痛感。

他的意识裹挟了群体潮水,在明镜的框架中,此刻的他如同那枪尖麦芒。

语气虽然是问询,可这一双双炙热目光,都已经告诉了字房的人。

至少在次序最前面那几个字房里面的人,他们没有任何发声之前。

没有人预料到汹涌潮水,竟然会腾空会打到这里?

弄潮的人疯了吗?忘记自身的权柄因何而来?

因为没有人会忘记,字房次序最前的几间房里都坐着谁。

这台上的人,不仅想把台下的观众拉入其中,竟然还想把天上的人拉下来。

他疯了。

他们可还没疯。

靠后字房里面的人,他们没有选择。

既没有拒绝的选择,也没有接受的选择。

他们都失去了声音,像是一个个空房间一样,用沉默面对着这下面的目光。

这时哪怕是迟钝的一些人,也突然感觉到气氛的变化了。

只是不明白问题的关键。

一些人意识了自己已经成为他人的缰绳,可是他们只是人群中非关键少数。

更何况他们也期待于真凶被搂头出来的情景。

他们也都受了明镜鉴查,也觉得不该有人被特权豁免。

他们感受到了其中可能蕴含的风险。

也许头上的房间里,就坐落着各自的坊主、掌柜、家长。

可真要是上头责怪,那些高高在上的人,要如何从这庞大数量中精准找到他们想要惩罚的个体?

他们有真的敢的勇气,不惜身正面面对着汹涌的浪潮吗?

以席间被裹挟的那部分聪明人,对自身顶头上司的理解,他们不敢。

毕竟他们连自己的脸面都分外珍惜,更何谈主动卷入,这种余波都可能是沉重祸端的事情里面呢?

他们中的大多数,现在一定想的是,这风月牛马不利,自己不该来这甚嚣尘上的所在啊。

无论上下,人群中总是各有想法。

裴焕只是试图把握着其中的大方向,不会去关注某一些个体的想法。

除非这个个体,他能够有着影响全局的能力。

而现场就有一个这样的人。

事实上,当在裴焕发出对上层字房的问题后,字房也一如开始的沉寂无声着。

上层的客人逃避了问题,却没有停下自身的动作。

一些视线反而活动的频繁起来。

最后菁水楼的所有人,都将视线停留在了数字不同的几个字房上。

字房的名单自然不会对所有人开放。

一些上层的客人,也只是知道甲字一号的客人中,这次有真正上位者。

但其究竟在十二层楼的哪一层,却不会有人贴心的前来解释。

只是这潮水终于要沾到自身的脚尖了,他们也被迫使出了一些手段,透过各种方式查询到那个人真正的位置。

然后便将最多的视线,放在那个人的身上。

说到底,他们都是以他马首是瞻的。

如何选择?每一个选择是什么?不是他们最看重的东西。

和谁站在一起才是。

至于真相?

他们不是那么的关心,尤其是当他们觉得这可能是一场杀鱼局后。

字房的客人,都藏在房间里面。

字房既是地位的象征,也使得他们的身份不漏痕迹。

他们都还没有露面,所以裴焕对里面的各张脸谱也不尽熟悉,虽然他现在已经较大程度确认。

如今发生的一系列案件,字房当中一定有与之相关的当事人。

只是没有脸,也没有名字。

又如何能够断案。

他首先要做的,还是他台上台之人,从字房里面拉下场。

让那份字房的名单成为切实可以被触及的个体,让客人的目光成为桎梏对方的缰绳。

这样整个案子才能查询推进下去,这是他早就明白的一件事情。

也是他一直的内心所重。

......

缄默中,压力像个螺旋旋转的陀螺,最后还是缓缓停在甲字一号的门口前。

最终由小石至授权的权柄,裴焕带着海量的潮水,又如同回旋镖一样精准击中的他自己的头部。

而他身为实质领袖与精神图腾二合一的五名,一切看似的巧合,是否又是其自身引导的必然?

这些问题,同时被字房中的许多客人思考着。

“咚咚~”一阵平缓的敲门声。

“进来~没锁门。”一道慵懒的童音,从里面传了出来。

是没锁门,因为你门根本没关。

她翻了一个美丽白眼。

一道靓丽的身影,走进了甲字一号。她一头金发,也是金瞳。这标志性的特征,说明了她也是一个石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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