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的来到市医院门口,已经快十二点了,急诊楼门口停着两辆闪着灯的警车,大门已经被戒严,四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在仔细盘查每一个进出大楼的人。
刘云龙亮出了警官证,我们仨来到急诊大厅后,一个人迎了上来,说道:“小刘,等你们半天了,快跟我来吧,杨队正等着呢!”
在他的带领下,我们来到楼西头,拐过一道弯,又走了十几米,走廊左手边有一截开放式区域,还没到就看见里面时不时地闪一下,应该是正在拍照取证。转进来,就看到中间是一排洗手池,一左一右两个卫生间,杨队长和宋东风正站在左边的男卫生间外,盯着取证的警员拍照。
看到我们来,杨队长摘掉了手上的一次性塑胶手套,递过来说道:“先看看吧!”
我和刘云龙都没有接,我可不想去碰尸体,倒是张山一把抓过来,戴在手上,走了进去。
站在门外,我看到里面的死者应该是一个男性,面冲下、脚朝外趴在小便池的外沿上。脑袋可能是刚好磕在上面,虽然站在外面看不见,但四周成放射状,红红白白的东西溅得满屋都是,甚至连天花板上都有。别的地方倒是看不出来有什么伤。
门外也有一些,我蹲下去,想看个清楚。一小坨白中透着点粉色的东西就在脚边,倒有点像豆腐。zuqi.org 葡萄小说网
“那是脑浆。”杨队长在后面适时地解释道。
“……呕!”我和刘云龙愣了一下,同时捂着嘴冲向了旁边的女厕所。
等我们勉强压制住了生理上的反应出来洗脸时,张山也刚好退了出来。
“摔死的?”张山一边摘手套,一边说道。
“而且是从很高的地方。”宋东风在一旁补充着。
我抬头瞅了瞅,一楼为了体现气派,往往会盖得高点。但现在看来,充其量也就是三米多四米不到的样子,会能摔成那样?跟把个大西瓜从十层楼上扔下去似的,恨不得方圆半亩地溅得都是。
“很高是多高?”刘云龙还有些不理解。
“那要等法医来了鉴定后才知道。不过根据我这么多年的办案经验,至少也得一百米靠上,才能摔出这种效果,还得是头冲下。”杨队长接腔道。
他这么说倒不是不尊重死者,而我们此时讨论的就是判断其究竟是从多高掉下来的。
一百米……就按四米一层算,那可就是二十五楼啊!市医院总共才多高?住院部也只不过十三层。就算把旁边那八层门诊楼给摞上,也还差四层呢!
真想不通,一楼竟然也能摔死人。
“这个人身份确认了么?”张山接着问道。
“八楼住院部一个病人的陪床家属。据他亲属讲,半个小时前他说上个厕所,顺便抽根烟。结果就再没回来。要不是楼下有人上厕所,他家人到现在都还不一定知道呢。”杨队长带着我们几个,一边说一边往外走。
又是八楼!按理说百足阵的玄门已经被我们拿下了,即使那是个假的,真的也应该被张海涛拿走了。就算再出事儿,也不一定非得还是八楼啊!
见我们不说话,杨队长又转头冲我和张山说道:“你们也看到了,一楼厕所能有多高?摔成这样,肯定不正常。本来我以为昨天这里的事儿就应该了了,结果呢?还没过二十四小时,又发生了这种恶性死亡事件。上面已经下严令,如果不能在十天内破案,咱们都等着倒霉吧!你俩该蹲号子蹲号子,我该扒这身皮也得扒。我不是威胁你们,既然这案子咱们接下了,就得办好,办彻底,总留后遗症可不行。”
张山倒是很平静地说道:“用不了十天,今晚就能出结果。蹲号子扒制服那都是小事儿,等咱们能活着见到明早的太阳再说吧。”
“这么严重?!”宋东风忍不住问道
“对了,让你打听的事儿呢?”张山没有解释,而是先问起了查找尸体的事情。
“已经都查问过了。今天全市一共死亡三十七人,其中两人由于车祸直接拉到了火葬场。剩余三十五人均查实存在,没有丢失。”宋东风的情报做得可谓是滴水不漏。
“火葬场的呢?”我忍不住插嘴问道。
“火葬场的两人因为车祸比较严重,已经不成人形。但现在太晚,那里早就下班走人了。”
那就应该不是了,张海涛如果要找尸体,怎么说也得找个身体健全能动弹的。一滩烂肉,他也不好操纵啊。这恐怕还得从实用性上来考虑。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能不能给我来个明白点的?”杨队长看我仨说了半天,也没抓住要领,有点着急了。
刘云龙抢着把之前下午的事情和今晚连在一起,向他们头儿做了个通盘介绍。其中说不清或是忘记的地方,一律由张山补上。
“这……这也太玄乎了!”宋东风听完到没说什么,杨队长却表示有点难以接受,问道:“这个百足阵,真有那么厉害?我搞不懂那个张智光,哦,应该叫张海涛,他到底想用这个东西做什么?”
“人跟人的追求不一样,打个比方吧。”虽然张山一直没明说,但我倒是有点明白了,接着说道:“就好像一把手枪,在我们普通老百姓看来,没什么用,放着还是个祸害。但如果到了别有用心的人手里,他可以拿来抢劫、杀人、恐吓对手,想干什么干什么,总之一条,就是不干好事儿。”
“嗯,可以说就是这么个意思。”张山表示同意:“不过百足阵可比一把手枪厉害多了。因为它能干的事情更多。我曾经翻看过史料,明朝初期,发明这个阵的人曾经用它来抵御敌军、施放遁术,甚至可以搬山开路。准确地说,如果放在战争年代,百足阵绝对是行军作战的不二之选!而且在那种年代里,要练一个百足阵,倒不是很费劲的事情。”
“难道这个张海涛要挑起战争?”刘云龙从字面意思理解道。
此时我们已经回到大楼门口,找了个没人的地方,围在一起小声交谈。
“究竟他想用来干什么,恐怕你要问他本人了。”
张山刚说完,一个警员走到杨队长身后,说道:“报告杨队!……”但看到我们几个外人,却又住口不说了。
杨队长瞧了瞧我们,明白过来他什么意思,挥手道:“没事儿,说吧!”
“刚才中心接到医科大学附属医院报案,说他们今晚九时左右,住在ICU的一名病人无缘无故失踪了,至今没有任何音讯。110问这条信息对咱们有用没有?”
“那边的具体情况是什么?”看来是宋东风给报警中心交代的,所以他比较关心。
“据院方交待,他们的ICU平时严禁外人入内,两道门都是向外反锁。病人丢失时刚好护士换班,里面只有一名值班人员,他虽然有那么几分钟没有注意里面的情况,但一口咬定病人是自己拔掉所有管线后,独自离开的。”
“荒唐!ICU的病人那是能说好就好的?”杨队长刚说了一句,似乎想起来什么,扭脸冲我们道:“会不会是……”
“ICU是什么?”张山可不知道这些洋词儿。
“就是医院的重症监护室。里面躺着的,说白了都是只剩一口气儿。能不能活过来,要看自己造化的人!”刘云龙总算给张山上了一课,颇为得意。
“那就很有可能了!这小子看来是早算到咱们会查太平间,他为了争取时间,尽可能晚得被发现,特意去找了一个这样的人。”张山分析道。
“为什么现在才报案?”杨队长抬头看着大厅墙上的表,说道:“马上都十二点了,中间那三个小时,他们干嘛去了?”
那名警员脸上先是浮起了一副古怪的神色,忍住后才说道:“医院方面不让家属报警,说……有可能是医学奇迹,让先在附近或是回家找找,说可能患者已经痊愈,自行回家了也说不定。”
没有一个人笑,我们都瞪大了眼瞧着他。
愣了三五秒,杨队长才结结巴巴地问道:“家属……也信?”
“家属回家找了没有,又回医院,让把人交出来。医院没办法了,这才报警。”这名警员说完,终于忍不住,嘴角翘了起来。
“噗!”我和刘云龙终于也忍不住笑了。不是说不尊重人家,我们笑得是医院和这个病人的家属,一个二一个傻。医院是什么瞎话都敢编,家属是多离奇的事儿都敢信。这也间接体现了现在医院对待患者的态度,出事了,总想先往外推。把自己的责任缩小一点是一点。
对于这件事,杨队长也是无话可说,只得吩咐道:“马上让那边把这个失踪病人的资料调查清楚送来!你们要注意严查每一个进出的人。特别是出去的,都要登记身份证。还有,法医为什么还没来?厕所里那一大滩再过会儿都冻上了!赶快联系,催催他们!”
“是!”警员干净利落地回答后,转身推门走到大楼外。
医院的急诊室大门由一排长二十来米的巨大落地玻璃门和玻璃窗组成。杨队长背对着楼外,他刚扭过头来,我们面朝外的几个人就看到从楼上似乎掉下来一些碎碎槽槽的东西,直接砸到了刚走出去的那个警员身上。紧跟着,“噼里啪啦”的玻璃破碎声不绝于耳。
门外还站着几个警员和被盘查的人,还好他们都在一角,只是被溅到了极少部分。
“郑哥!”刘云龙叫了一声,抢先向门外跑去。
我们几个也第一时间冲到了外面。刘云龙已经把被砸倒的那个警员拖到了门口,只见他满脸是血,不过细看之下除了右耳上面的一块头皮被剐掉了,不停地往外冒着血,别的地方倒没什么。再者冬天穿得也厚,避免了他被更多的玻璃砸到。可算是命相当得大了!
这个姓郑的警员神智还算清醒,睁着眼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显然被刚才突然掉下来的玻璃给砸蒙了,但这是人的正常反应。
“大夫!抬担架过来!”杨队长冲大楼里狂吼着。
张山看问题不大,则已经绕到了外面的花坛处,抬头向上面张望着。
“快过来!”我们刚帮着急诊的大夫把伤员送进楼内,张山就迫不及待地喊道。
我、刘云龙、宋东风、杨队长赶忙又跑到他身边,抬头往上瞧。医院晚上为了美观,在草丛中埋伏了不少射灯,用来在入夜后展示楼体外观。在绿油油的灯光照射下,我们看到,大概是快到顶楼,十层还是十一层的位置,少了一大块玻璃,明显黑洞洞的,和旁边截然不同。这种用来装饰楼体外墙的玻璃,可都是那种至少二指厚,超硬的钢化材料。谁闲着没事儿去砸它啊?再说了,即使想砸烂,那也不是轻而易举就能办到的。
“那是个人?”宋东风一边向上看着,一边问道。
我本来都想低头了,听他这么一说,又仔细瞧去。少了玻璃的那一块里面明显没有灯光,但的确是有一个影子探了出来,似乎也正往下看。
“你干嘛呢?!知不知道差点砸死人!还不赶快回去!”刘云龙可能是怕他有跳楼自杀的倾向,忍着脾气喊道。
楼上没有任何回音。
按说这会儿街上车也少,已经很安静了,即使是隔着十几层楼,也应该能听的一清二楚。
“娘的!等老子上去我弄死你!”刘云龙结束了抬头动作,迈步就要往楼里进。
“等一下!”张山伸出一只手,扳住他肩膀不让动。
楼上的那个人突然探出了半个身子,竟然笑着喊道:“啊哈哈!我不活了!我今儿个就要先自杀再杀人!你们有本事就上来抓我啊!”
“娘的!是个醉鬼!”刘云龙掰开了张山抓着的手,向楼内跑去。张山又往上瞧了一眼,怕他一个人有什么闪失,跟着进了大门。
我心里其实疑点颇多,就算是醉鬼,要打碎这么厚的钢化玻璃,也不会那么容易啊。他喝醉了在上面闹那么久,难道就没有人管么?要知道上面那几层都是住院部,基本上住满了人的。
还有最关键的一点,谁会在医院里喝这么多酒?你什么时候听说过医院里有人突然无缘无故的耍酒疯?
眼看杨队也低头往里走,我瞧了瞧宋东风。
“我就不去了,在这儿等他们送那个失踪患者的资料过来。你们当心,酒鬼最难对付!”宋东风朝我摆了摆手,就转过身去打起了电话。
没办法,我也只好在杨队推门后跟着走了进去。
走过玻璃大门,我刚迈了一步,就从门缝里听见外面门口站着的两个警员中的一个在说:“现在的社会啊,都乱了!你瞧,连医院大门口都挂着个八卦图。连他们都开始信这个,咱老百姓看病还能有个准儿么?”
门缝静悄悄地合上了,外面的声音戛然而止,但我却停住了脚步。
……八卦图?医院会挂那玩意儿?连我都不信!但我刚才进来怎么就没看到?
又走了一步,我越想越蹊跷,干脆转过身来,想要推门出去看一看。手抓住门把,我向外一用力,竟然没有推开!再加一倍的力量,还没有推开!
……有点不对劲了!
我抬头向外面看去,宋东风正在花坛边打着电话。面前门后的两个警员正抬头看着玻璃门顶处,其中一个还伸着手,指指点点。可他们为什么一个姿势保持了好几秒都还不带动的?
……完了!我终于明白了!这次看来是又钻进套儿了!!!
我总算想起来,刚才楼顶那个人,总觉得声音听起来有点耳熟。虽然他故意改变了一下声调,但一个人的声线是不会变的。
那个声音听起来,……不但低沉……而且生硬……就跟喉头不灵便似的。
是不是这句话有点眼熟?我也熟……
……张海涛!!!!!!!!!!!!!!!!!!!!!!!!!!!!!!!!!
在他家里接到的那个他打来的电话!就是这个声音!!!楼上的那个人是张海涛!!!
我赶忙回头,杨队长在前面五米处,而刘云龙和张山,已经走进了电梯,正在里面等着我们。
这会儿门都出不去了,电梯还敢坐么?
“快出来!!!不要进去!”我什么也不顾了,一边往前跑,一边朝他俩疯喊。
杨队长不知道我突然抽什么风,讶然地让开道儿,放我冲了过去。离电梯还有十米,我已经看到了里面的刘云龙和张山,他俩也是用一脸奇怪的神色看着我。
要说还是张山反应快,他只是愣了片刻,马上就猜到我应该是发现了什么,才这么不要命地阻止他们上电梯,一把拉起还在迷茫的刘云龙,就要出来。但就在这时候,电梯门开始关闭了,以平时我们所常见速度的至少三倍,迅速合并在了一起。发出砰地一声,可见有多猛烈。我看到张山甚至连手都还没有够到电梯门。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了!杨队长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正常,马上跑过来,看着急速变换的楼层数字,问道:“什么情况?”
数字显示电梯停在了十一楼,然后屏幕一黑,再不显示任何画面。
“你看门外,咱们中计了,楼上的那个酒鬼,就是张海涛!”我无力地说道。
他这一手,做得简直太漂亮了!上来就把我和张山给设计分开,防止两个人在一起会产生更大的威力。
此时和杨队长回头看去,门外已不是刚才的定格画面了,早已变得一片漆黑。杨队长走到玻璃幕墙前,趴在上面看了又看,然后躬下身,抬起了他面前的一组三张连在一起,平时给前来看病的人休息用的那种快餐椅,对我说道:“小王,别急,来帮个忙。咱们试试看能砸开不?”
其实我很清楚,要能砸开那就好了!但又不忍心拂杨队长的面子,只得走过去抬起另一边。我们俩抬着椅子向后退了几米,在杨队长的倒计时下,助跑了两步,顺势把椅子狠狠地向玻璃幕墙砸去。
不出我所料,一声闷响过后,椅子掉在下面,玻璃上竟然连道划痕都没有。
“唉……咱们现在该怎么办?”杨队长不好意思地瞧着我。
我心里更乱了,以前这种情况都是我问张山,没想到这刚过几天,就轮到别人问我了。一时间角色的转变,还真有点不适应。见我不说话,杨队长也知道这种情况下需要先理清思路。他做了个不用急的手势,就走到远处去挨个推开急诊区的房间门查看。
三分钟后,杨队长又拐了回来。从他的表情可以明显知道——这里早没人了。
“上十一楼,找他们俩去!咱们只有在一起,还有得拼!”我不忍心让杨队长等太久,说出了这个最靠谱,也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
“……嗯,我看行!就算咱们能出去,也不能把他俩扔在这里不是?”杨队长用尽量温和的语气来跟我交谈,怕我压力太大,影响思考能力和判断力。毕竟处理这种事情,杨队长觉得我要比他经验丰富。
电梯是万万不能坐的,我们只得往消防通道走去。我的印象里,消防通道貌似就在刚才摔死人那个厕所的正对面。当然,这是西边的,大楼东边还有另一个,只不过离我们目前所在的地方比较远。而且东楼是门诊楼,此时早已熄灯,至少这里还是有亮光的。
确定了目标,就该前进了。杨队长还算比较照顾我,虽然他今天出来没有带枪,但不知道在哪屋摸了一根木头拐杖,攥在手里,领头走在前面。
到了那个卫生间外面,我忍不住又朝里瞄了一眼。男厕所的门向外敞着,可以明显看到里面墙壁上那些飞溅的血渍。顺着往下看……这是……一个人的脚!
我确信无疑,此时应该是在百足阵内,无关人员全都不见了,唯独这具刚摔死的尸体,依然停留在原地。
不用问,肯定是张海涛干的!他留尸体在这里,一定还有别的用处。杨队长和我心思一样,他也看到了露在外面的那只脚,想要走过去再瞧瞧,我拉住了他,示意不要过去。这具尸体目前还没有要动弹的迹象,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先上去找他俩会合才是正道。张山不在,我一点主意也没有。但这里既然是人造的空间,那就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
杨队长虽然明白我的意思,但他根本不知道在这里面做什么事情,会有什么后果,轻轻拂开我拽着他的手,说道:“放心,我看一眼咱们就上去。”
我真不愿意再看那个让人心跳的场面,但又不想独自在这里等他,只得跟在杨队长后面,胆战心惊地朝男厕所走去。
走到门口,门内的脚竟突然弹了一下,这可把我吓得跳了起来。
“别怕!这是刚死时,正常的神经……”杨队长还没说完,就知道不对,不敢再说下去。
要知道这具尸体可不是刚死的啊!
看着一地冒热气儿的血和脑浆,我们无法做出任何解释。这显然是刚刚才发生的样子,可据我所知,这件事至少发生半个小时以上了!
强按下了进去仔细查看的冲动,我和杨队长拐进消防通道,顺着楼梯向二楼爬去。这次上楼到是极为顺畅,一个拐弯,三十级台阶。什么也没发生,我和杨队长平安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结构和楼下一样,正对着楼梯的是卫生间。站在楼梯口,眼前的一幕又把我俩惊呆了:对面男厕所的门敞着,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只脚伸在门外,里面的墙上溅满了红红白白的东西,不断冒着热气儿。
“不会又是鬼打墙吧?”我呆呆地看着男厕所。
杨队长向前踏出两步,站在走廊上瞧了瞧,指着对面墙上的一块牌子说道:“我觉得不是鬼打墙,你看!”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瞧,斜对面的牌子上赫然印着:二楼消防疏散示意图。
“那……那这厕所里的又是怎么回事?”我更迷糊了,既然这里是二楼,又怎么可能会有一楼的那具尸体?
“你等着!我下去看看!”杨队长虽然跟我一样茫然,但他想到什么就要做,不搞明白不算完。说罢就转回来要下楼。
“我跟你一起!”我可不想独自呆在这里。
“那怎么行?我就下去看看还有没有这个人,你不在上面看着,咱们不是白调查了?”杨队长要的就是楼上楼下同时有人,才能知道这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自然不能让我跟着下去。
“不去看不行么?咱们不能先找到张山他们再说吗?”眼看只剩我们俩人,这再一分开,我隐约觉得有些不妥。
“小王,拿出点男子汉气概来!”杨队长见我有点蔫儿,拍着我肩膀说道:“我知道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将来是要吃这碗饭的人,而且成就绝对不会低!你要相信自己能够独当一面,不管是谁,即便是张山也好,我们都只是你成功路上的陪伴者。只有相信自己,你才能够真正的成长起来。你也不想每次遇到这种情况都在别人的保护下吧?”
见我不再吭气,杨队笑了笑,又说:“放心好了!我就到一楼楼梯口,看一眼就上来,绝不多呆,顶多几秒钟的事儿。”
说完,杨队长转身走下了楼梯。等拐过弯去,就只能听到他下楼的脚步声,我刚刚升起的一点点自信瞬间又被击碎了。
唉~我真不是干这个的料,连刘云龙都比我强。就是不知道怎么的老天爷瞎了眼,竟然把无为印安在了我的身上。
“小王!你看一下,二楼厕所里面还有尸体没有?”我正胡思乱想,杨队长的声音顺着楼梯道传了上来。
“有!”我回身看了一眼,尸体的确还在,赶忙回答道。
“……好的,知道了。我上来了。”杨队长看来是验证完毕,就是还不知道答案。没关系,等他上来再问也不迟,我这么想着。
五秒钟过去了,居然还没有听到他上楼的脚步声,我有点慌了,向下喊道:“杨队?怎么还不上来?”
可是楼下一点回音也没有。
“杨队?这时候你可别开玩笑啊!”我没办法,一边下楼,一边问道。
转过拐角,我站在一楼半的位置,向下看去,哪里还有杨队的影子?
坏了!!!说了别让他下去!!!
看着空空如也的楼梯间,我有一种想抓狂的冲动。这个百足阵也太厉害了!不知不觉,哪怕是分开几秒钟,就会中招。
颓然坐在台阶上,我尽力想要理出个头绪。杨队长穿的是双Jeep登山鞋,这种鞋我也有一双,后跟处有一块铁质锯齿,是为了在结冰的地面行走时而特别设计的。平时不用,这排锯齿向内扣着,但由于是是金属,即使扣着,走路时也会发出啪啪的响声,听起来像是钉了一块金属的后鞋掌。所以,杨队如果去了别的地方,我一准能听到脚步声,除非他点着脚尖走。但这里又没有人,有必要么?他又不躲我。
综上所述,杨队极有可能是看完楼下的情况,转身准备上楼时,意外发生了。那他究竟去了哪里呢?
我知道自己根本想不通,但却不知道在这种目前就剩一个人的情况下,我该怎么办?究竟是先找杨队长?还是先去找张山他们?
不管了!先去十一楼找到张山和刘云龙再说。现在就算打破我脑袋,也想不出来杨队究竟去了哪?倒不如找到张山后,再作打算。杨队说得对,我不能再这么总是指望他人,凡事还要靠自己!
既然主意已定,我不再犹豫,站起来朝楼上走去。不就是十一层楼么?我就不信还能有什么东西把我给吃了!
回到二楼时,我没敢往卫生间看,闭着眼就要转弯往三楼爬。
“砰!”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脑门上瞬间就传来火辣辣的疼痛。
捂着脑袋,我艰难地睁开眼……这……前面哪儿还有楼梯?分明就是一堵墙!通往三楼的路,没有了!
难道这里只有两层?
……不对!如果只有两层,那张山和刘云龙他俩又是怎么上去的?总不会只有坐电梯才能上得去吧?那也太扯了!
总之,打死我也不坐电梯!市医院的电梯,恐怕这辈子都别再想让我坐,受够了!既然这里不通,那我就去大楼西头,那里还有一个消防通道。我倒要看看,这个张海涛究竟打算怎么玩!
压下心理上的恐惧,我出来后又瞧了一眼卫生间。还好,尸体还在!只要这家伙不动,我倒也不觉得有多可怕。
市医院的二楼既不是门诊也不是病房,而是化验科。每天各科室和门诊上的患者血液、体液,都要送到这里来化验。除了化验,B超、心电图等非放射性的检查设备也都在这里。好在灯都亮着,而且整个血液化验室均为透明玻璃隔断,看着倒不觉得让人害怕。
奇怪的是,貌似整个血液中心的机器都没有停下,每一台都在疯狂地运转。我甚至看到有说不出名的机器里,血液就像泉眼似的,咕嘟嘟不停往外冒。
我强迫自己不再去看这些东西,急匆匆地走过了血液中心。经过东头电梯间时,我特意看了看这两部电梯,居然屏幕上都不显示任何数字,好像没电一样。这样也好,既然不让坐电梯,那就一定有楼梯可以爬。
来到东头的消防通道,总算是有惊无险,我怀着忐忑的心情走到里面一瞧:谢天谢地!通往三楼的楼梯赫然摆在眼前!
我激动不已,心想又离张山他俩近了一些。但是,只快步走了一层,我又不得不停下来。因为三楼通往四楼的楼梯,又被堵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