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张山拿了铁锹,一行人来到屋后不远的山坡处,老远就看到这里有一个隆起的小土包,走近了发现果然是一个墓,前面还竖着一块小木牌,上面依然歪歪扭扭地写着“恩公单仲之墓”。
这次我总算看清了,老人家姓单,单名一个仲字。
“这里面埋的谁?你的字够差劲了!”刘云龙被半强迫磕完头后郁闷了半天,这会儿逮着柳芽儿问道。
我们都知道,里面自然不会是埋的老人家,因为他的身体正站在一旁。
“里面埋的是我。”柳芽儿从我手中拿过铁锹,动手开挖。
“你?!”我和刘云龙惊讶地道。
“是啊,我的狐狸身子。有什么问题么?”柳芽儿抬头看着我们说道:“如果有一天这个身体真的不行了,我还能接着当狐狸呢,当然要好好保存!”
“不是有那个什么血魂果么?到时候再找具身子,给你换上就行了!这事儿交给我来办!”张山倒是头一次应承别人事情。
“唉,身子是好找,可血魂果不好找啊!”柳芽儿又铲了几下,直起身说道:“我恩公那颗打哪来的,什么时候得的,我都不知道,现在他老人家走了,我问谁去?”zuqi.org 葡萄小说网
见都不吭声,柳芽儿反而笑着劝我们道:“好了,快挖吧!我能当这几年人已经很知足了!如果真的有一天还要做回狐狸,放心,我不会留恋的!做人太累!当狐狸多好?无忧无虑。”
没想到他居然也说做人累,看来这还是个普遍现象。
当下不再言语,我们四人轮番上阵,很快就把埋着的一个大号包铁木箱给刨了出来。
我和张山试着抬了一下,箱子里面不知道装的什么,死沉死沉。好在四个边都有铜质的把手,又一起用力将其从坑中拉到了地面上。
柳芽儿估计早把钥匙给扔了,直接用铁锹连锁带锁扣全给撬了下来。
打开盖子,里面并排摆了一大一小两个盒子。大的有两尺见方,居然是用上等石料雕刻而成。虽然没有什么花纹,但看边角处,倒也颇为细致。小的是木质,只比手掌略大,塞在一旁的缝隙中。
“好家伙!我说怎么这么重!”刘云龙看到里面的大盒子,感叹道。
“那里面是我的身子……恩公说,只有用石头盒子加以秘法封住,才能保证不会坏掉。”柳芽儿一边说,一边把缝隙里的小木盒掏了出来,递给张山。
“这里面的又是什么?”我看张山小心翼翼地接过盒子,忍不住问道。
“我也不清楚,因为我没打开过。”柳芽儿耸了耸肩,接着道:“据恩公讲,这里面放着的,就是鉴别他亲生儿子的唯一方法,说只要你看过,就全都明白了。”
“你就这么肯定张山是你恩公的儿子?”我实在有些费解,既然柳芽儿能够确定,还费这门子事儿干吗?
“当然不能!”柳芽儿看着张山道:“但恩公说了,和他身上留着一样血的,都有可能是。我找了这几年,除了你,再也没有第二个人。”
“熊猫血不是不能遗传么?”刘云龙也在一旁插嘴道。
“那我不管!反正他老人家是这么吩咐的,我就这么做!”柳芽儿忠实执行着他的使命。
“打开看看吧!”我见张山盯着盒子半天不吭声,点了点他。
“……哦,好!”这家伙不知道在想什么,感觉到我碰他,这才回过神来,伸出另一只手,按在盒盖上。
我看到他的手竟然在微微颤抖。哎……一个活了三十年的孤儿,突然有了亲人的消息,还是已故的,心理活动必然复杂。既怕真的是,承受不了生死两相隔的痛;又怕不是,一切化为泡影。的确太矛盾了!
张山忙活了半天,总算打开盒盖,拿出了里面唯一的物件——看似像是一封信。
拆开信封,他又掏出里面一张写满字的纸,皱着眉看了起来。本来我和刘云龙也想凑上去瞧瞧,可一方面张山个儿高,而他又故意把拿纸的手往上抬了不少,有意不让旁边的人看。我俩也只得放弃打算,等他看完再说。
所有人都憋着口气,无奈张山始终沉着脸,从表情里看不到丝毫迹象。直到一分多钟后,他终于将手放下,把那张信纸甩给了我,转身拿起铁锹对柳芽儿说道:“快!抓紧时间把东西填回去,然后咱们马上出发!一定要连夜赶到单家村!!!”
听到他的安排,我一头雾水,但还是选择了先看那张纸。
这果然是一封信,上面的字居然还是用毛笔写的,苍劲有力,显然有一定的功力:
小友,见信如唔:
首先,请原谅用这种方法将你骗到此处。但我自知时日无多,只能用此下策。无论你会有怎样的反应,务必看完这封信,再做决定。如果你肯出手相帮,太行苍生定会念及功德;如若真的没有能力,请将信交给带你来的人,鄙人依然感谢不尽!
话不多说,言归正传,下面我要讲的,请姑且信之。
鄙人姓单,单名一个仲字,乃解放后五泉镇单家村第二任村长。单家村地处太行之巅,自古乃龙脉缠护之山,虽具龙相,却无真龙之气,是为大不吉。
我早年曾对风水走阴有所涉猎,见此地势,加上工作关系,数年间得以走访前辈高人,查阅古籍,方知这单家村殊不简单。
非但这百草坪下乃八百里太行基石所在,本就聚阴;其前方喇叭洞因形得名,又成纳阴拒阳之势,一收一纳,成为罕见的“万魂冲”。
每当基石收纳够了一定的魂魇,由于不堪压力,将会短暂地脱离整个山脉,将所有阴气都释放出去。但这一代价是巨大的,基石松动,八百里太行都会跟着一起震动,所造成的人员和财产损失将难以估量。
从地方志中可以查考的记录来看,曾经发生过一次“万魂冲”,那是在六百年前的明永乐年间。当时具体情况如何,时间紧迫,暂且不表。
下面是我要说的关键,“万魂冲”非天灾,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只要把部分舍利血洒于基石根部,就能将其中大量的阴气中和掉,把灾难降至最低限度。
当然,这么做不需要你献出自己的全部,视个人身体情况,尽可能多撒一些就可以了。如果你身旁刚好有掌印人,那就更加理想了,甚至能以几乎微小的代价,换来这八百里太行数百年的平安!你认为不值得么?
据我前日最后一次推算,切记一定要在农历庚寅年正月之前完成此事!鄙人替太行百万生灵三叩首以表感激之情!
未能以此身报养育之恩,实愧为太行之人,乃我生平之憾!
单仲草书于丁亥年……
“老王,这里面还有你的事儿呢!”刘云龙凑在旁边看完,对我说道。
有我的事儿不假,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啊!估计这老爷子也没想到张山能碰上个什么也不会的掌印人。
“老张,我有一点儿搞不明白。”我看完信,抬头问正在和柳芽儿搬箱子的张山道:“这老爷子为什么早年不说,非要快不行了才说?还不让柳芽儿知道呢?”很显然,柳芽儿并不清楚这件事,如果他知道,直接带我们去单家村多好,干嘛非又要拐到这里来费一次事儿?
“怎么?这里面还有我呢?”柳芽儿一听提到他,立刻来了兴趣,箱子也不抬了,跳过来一把抢过信纸道:“让我看看!”
“你问这没用的干吗!拣主要的啊!”刘云龙在一旁急道:“农历庚寅年是哪一年啊?”
“明年!”没人和他抬箱子,张山只得站直了道。
“那就是说……只剩几天了?……不过还好,咱们有时间!”刘云龙算了算日子后说道。
“嗨!不是找儿子啊?我当什么事儿呢!”柳芽儿看完了信,耸了耸肩说道:“这事儿我真不知道!老爷子不和我讲,因为那时候我还是狐狸呢!能记住他的一句吩咐不忘,就很厉害了!你还指望我认字儿啊?”
我一拍脑袋,把这茬儿给忘了,总以为眼前站着的始终都是个人。
“那他就不能吩咐你能看懂的时候再来看?”张山也有诸多想不通的地方,看来都不怎么明白老爷子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们也看到了!”柳芽儿举着信纸道:“时间紧迫,我光学会基础的认字,就花了将近一年。你们说是先花一年认字,看懂了再去找人划算?还是直接找到人再来看划算?”
我和张山面面相觑,确实不能以常理去对待柳芽儿,也亏了老爷子有这个深谋远虑的心思!
“柳芽儿说得对,时间紧迫!咱们立刻动身前往板岩村,然后从哪里上山去单家村!有什么话路上再说!”张山顿了一顿说道。
“这么急?不是还有几天么?”虽然救人要紧,但我还想问个明白。
“你忘了山下的军人?肯定是上面出什么了事儿,才会封山。也许就和这‘万魂冲’有关系。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省得夜长梦多!”张山一边解释,一边带着我们几个把箱子重新埋了起来。
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回到屋前,张山对柳芽儿说道:“你的任务其实已经完成了。我们现在要马上起程去板岩村,你把路线告诉我吧。”他的话中意思是,柳芽儿就不用去了。
“嗯……”柳芽儿不知道在想什么,手托下巴眼看着天,沉思道:“按理说……恩公当年吩咐的事情,我办完了,那我也就自由了……”
我心中不禁感叹,狐狸终究是狐狸,万事以自己为中心。不过人家确实没有义务跟我们一起去,自然也怪他不得。还是张山想的透彻。
谁知道这家伙停了一下,却接着说道:“虽然恩公吩咐的事情办完了,但是他老人家当初也说过是要我完成他的最后一个心愿。不过现在看来,老人家的最后一个心愿是保这八百里太行平安,而不是找儿子。你们说我要不做,是不是忘恩负义啊?”
我们仨听他这么说,都露出了会心的微笑。这家伙没白用老爷子的身体,越来越有人样儿了!
刘云龙走过去一把搂过他的脖子道:“哈哈,就你小子乱七八糟的心眼儿多!去就去呗~还非找个什么借口!你这身子不也是熊猫血吗?到时候你和老张一人放二两出来,不全搞定了!直接用不着老王那个废物出场!”
“他身子的血早就不流动了,不管用的。现在只是靠血魂果在支撑着。”张山在一旁打击着刘云龙道。
“管他呢!多一个人就多一份力量!到时候你搞不定,再把老王放出来,你俩双贱合璧,随便糊弄糊弄都能过去,还怕个球……”这家伙一高兴就满嘴跑火车。
“走吧!信里我还有几处不明白的,咱们边赶路边讨论。”张山也伸手拉过柳芽儿,示意他接着带路。我们四人又折回来时的小道,向荒鸦岭走去。
“你先别说!我先问!”上了小路,刘云龙见张山要张嘴,赶忙制止道:“为什么当年老爷子不把真相公之于众?或者告诉宋东风他们这种单位,集各路力量一起来应对,不是更轻松么?”
“你知道隶属于总参九处的保调局是干嘛的么?”我扭头问向柳芽儿。
看到他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又对刘云龙道:“看见没?连他都不知道,你指望一个在山里住了一辈子的老人家能知道么?再者说这种论调,在当年严打封建迷信的时候,可是要不得的。”
“那……那也可以找其他的掌印人或者熊猫血嘛!”刘云龙在我面前从来不肯低头,不服气地道。
“找掌印人易,找舍利血难。”柳芽儿又接着他的话茬说道:“不过有一点最重要,恩公直到无法下床后,过了些时日,才找到破解‘万魂冲’的办法和最后期限。可那时候他就是想自己去,也有心无力了。”
“他是从哪里找到的?”我赶忙问。
“……古书中。”
“书呢?”我记得老者的房中的确有一个书柜,可是却没有书。
“……都让我给卖了。”柳芽儿越说声音越小。“我那时候刚变成人,什么也不会,只能靠卖些东西过日子。”
我们都无语了,要说这也怪他不得,毕竟柳芽儿不知情,而且老人也没交代不准动他的书。
“咳~这个太行山的基石,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我见局面有些沉闷,换了个话题,边走边问张山道。
“和房子的基石一样,山也有基石,乃山脉的中心所在。”张山粗略地解释完,又自言自语道:“我虽然知道基石,但还真不晓得百草坪下面就是。不过现在想想,怪不得那里能长出各种奇花异草,原来是下面的阴气所致。”
“但我还是有一点想不通。”我又问道:“为什么老爷子不广撒网,非要打着找儿子的借口?要知道舍利血本就少,像你这样符合年纪的简直是少之又少。几率多低啊!”
“他年轻力壮,就算失血过多,估计也能挺过来。”柳芽儿直接回我道:“要是小孩或者老人,恐怕放出去个一斤就蹬腿儿了,谁肯干啊!”
好家伙!我没想到竟然需要这么多的舍利血,那看来还就张山有这个能耐。
反正这也正合我意,本就要去单家村,这下好,我不要求,张山也非去不可了。到时候他去镇山,我去抓银溜子,最后再弄两个人参,我俩一起补补,就算齐活了。
心里越想越顺畅,他们仨也都不认为到那边还有什么困难事儿,几个人有说有笑地过了荒鸦岭,又顺着另一条小路,向板岩村进发。
不知不觉中就这么走了一天,太阳落山后渐渐黑下来,我们一个个肚子饿得直叫唤。柳芽儿入夜后也成了睁眼瞎,早已摸不清身在何处。好在小道没有岔路,只要朝前走,总能到的。
估计已经快到午夜了,我们走得东倒西歪,在奋力爬过一个小坡后,终于看到下方不远处隐隐有些灯光。
“到了到了!”我和柳芽儿一起高兴地招呼着后面的张山和刘云龙,四个人此时又冷又饿又累,什么也不顾了,就朝亮光冲去。
眼瞅着马上就要从山坡上下到村里,前方黑暗中突然冲出两个人,朝我们喊道:“站住!干什么的?!”
我们都急着进村进村吃饭取暖,哪儿会想到半路杀出来两个“程咬金”,就连张山也给吓了一跳。而且喊声中似乎还夹杂着金属零件的滑动声,难道是枪?
“我们是村里的,刚从山下回来。”四人中张山最有发言权,他就住这儿,当仁不让地张嘴解释道。
“先把手举起来!”两个黑影虽然看不清穿戴和样貌,但透过村里的光线,能明显地发现他们手中端得是枪。
其中一个黑影慢慢从侧面移动到我们后方,张嘴说道:“从山下回来?山早就封了,任何人不得出入,你们能从大路上来才怪!说,到底有什么目的!”
“……我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带我们去见你们最高长官吧。我有话要说!”刘云龙沉默了片刻,突然说道。这家伙明显是在骗他们,目的就是直接见上面的头头儿。
后面那个黑影在大致搜了我们几个之后,从刘云龙怀里掏出了他上山前借来的手枪,在我们面前晃着说道:“哼!山里住的人带手枪?你们不说,也会带你们见的!走吧!”随后两人压着我们向坡下走去。
终于从小路下到了村中,先前由于房屋和树木的遮掩,我们看不清村中情况。这一下来才发现,好家伙!村子几乎让当兵的给占了,到处都搭着带伪装的军用帐篷,一队队人马来回不停穿插着,也不知道忙些什么?
“不准乱看!低下头好好走!”两个“黑影”果然也是当兵的,他们一人一把微冲,分别在前后盯着我们,朝灯光最明亮的地方走去。
走过一处人家时,我隐约觉得大门有些眼熟,侧脸瞧去。刚好这家大门打开,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人,和我四目相对,两个人都吃了一惊。
一个披着棉袄的女人站在门口,手中端着一个夜壶,看来是起夜的,我怎么看她怎么眼熟,却又想不起来。
这个女人也一样,只顾瞧着我,嘴里喃喃地道:“你……你是……”她向后一瞟,看到了张山,这才喊道:“山子,怎么是你们?!”
哦~听了她的口气,我恍然大悟,这个女人是赵有德的媳妇儿!去年第一次来时,见过一面,只不过双方都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现在的局面。
张山朝她笑了笑,刚要张嘴,那两个当兵的又立刻阻止道:“不准交谈!快走!”
无奈,我们只得在女人诧异的目光中,朝着村中央广场上一个巨大的临时帐篷走去。来到这个颇有点儿“作战指挥部”味道的帐篷前,我竟发现后面还停着一辆军用雷达车,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开上来的。
不过最奇怪的还是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竟如此兴师动众,看规模这里至少驻扎了一个营。刚才通过赵有德的女人也看出来,板岩村生活还是正常的,也不像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啊!就算是有瘟疫,也没见到人们穿防化服,太奇怪了!
“报告营长!刚才在后山小路上抓到四个可疑人物,身上还带得有枪!”走在前面的士兵勒令我们站在帐篷旁的空地上,走到门口冲里面喊道。
很快,从里面走出来几名军人,最前面的肩上两杠一星,少校军衔。
这人倒挺好认,横眉竖眼,身材魁梧,除了身高略低一点儿,那身板和肌肉足和张山有的一拼。一看就是副猛张飞的模样。
“就是你们几个啊?”这个营长一说话,把我们四人吓了一跳。好家伙,声若洪钟,底气超足,特别是他离我最近,我都感觉耳朵嗡嗡作响。
“说吧,来干什么的?你们给谁打工?”可能他也发现声音有点大,略微收了一下,低声问我们道。
“咳~你是这儿的头儿?”刘云龙往前走了半步,问他道。
“我是!你们有话快说!”这个营长一不耐烦,声调顿时又提高了两度。
“甲字G07号文件,你应该有知情权吧?”刘云龙又问。
“那么多保密文件,我哪儿知道哪个是哪个!”营长有点儿快憋不住了。
“他兜里有我们的工作证,你看一下就明白了!”刘云龙只得指着我说道。
“拿过来!”这个大汉一点儿也不客气,往前跨了一步,直接迫到我面前,伸手说道。
我掏出宋东风发的工作证递给他,大块头一把抄过,打开看了半天,又斜眼瞟了瞟我们,突然朝我一个军礼,狂吼道:“领导好!第XX作战旅下属第一五三营营长罗世民向您报到!”
我的个老天~差点没把我耳朵给震聋了!一旁的刘云龙看到我那副眯着眼咧着嘴的狼狈相,忍不住捂着嘴直笑。
“笑什么?不准笑!”压我们来的个当兵的再一次提醒道。
罗营长一听他这么说,立刻扭过头,瞪着那当兵的道:“你有毛病吧?没看见我这边都叫领导了,你还敢大呼小叫?没睡醒吧?瞌睡就围着村先给老子跑十圈再去站岗!!!”前半句还算温柔,越往后越猛烈,我似乎都看到那个当兵的在极力抵抗着他说话带出的气浪。
“是!”这家伙一刻也不敢多呆,立正回答后,马上扛着枪跑了出去。
“哈哈哈哈!”罗营长大笑着转过身,一边和我们挨个握手,一边朗声说道:“不知道几位是上面派来的,招待不周!招待不周啊!”
我的手被他捏得生疼,半天都缓不过来劲儿。也不知道这家伙是故意探我们的底还是生就力气这么大。再看向旁边的刘云龙和柳芽儿,也都没讨着好。
直到张山最后一个和他握上手,罗营长的脸色才有所变化。只是片刻,两个人都不说话了,紧绷着嘴,显然在暗中较劲。
几秒钟后,二人这才突然同时大笑,松开了手。张山拱手道:“没想到军中竟有罗营长这天生神力的猛将,失敬失敬!”
姓罗的手一摆,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哈哈,保调局果然卧虎藏龙!几位里面请!”说完,领着我们走近大帐篷。
“我怎么感觉跟进了黑风寨似的?”刘云龙瞧着这阵势,压低嗓门说道。
我笑了笑,不置可否。这俩人,清一色的力量型选手,恐怕是要惺惺相惜咯~!
走进帐篷,才发现里面原来还有不少人,围成一圈,都面朝墙壁,没人瞧我们一眼,只是各自操作着面前的仪器。敲击键盘和滴滴答答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帐篷中间的一个长方形会议桌旁坐下后,罗营长问道:“不知这次有什么指示?要老劳烦几位亲自上山?”
“没有指示,我们直接过来的。”刘云龙深谙系统制度,不该问的绝不过问,只是老老实实回答道。
“嗨!瞧我这脑子!”罗营长愣了一下,赶忙压低声音道:“要捎信也用不着你们大驾,一定是接上面通知来处理情况的吧?保调局我可是早就听说了,里面的人个个身怀绝技,专门处理各种疑难杂症,而且极少失手!”
“我们没接上面通知,我们是自己来的,什么任务也没有!”我见他乱猜一气,直接说道。
“哦!我知道!我了解!保密,保密!呵呵,我不问了。几位需要什么,尽管开口!”罗营长见我表情严肃,赶忙乐呵呵地摆手说道。
我们几个郁闷不已,这哪儿挨着哪儿啊!我们什么还没问呢,倒让他抢先问了个遍!
“我能不能问一下,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儿?”刘云龙不问,不代表我不问。宋东风发给我们保调局的证,就是让调查保密事件的,这也不问,那也不问,还调查个屁啊!?
“我不知道!”罗营长一听这个,坐直身子答道。
“你们也保密?”拉这么大一批队伍腊月里跑到山上来,跟打仗似的,我才不信他不知道,八成是知道但不能说。
“呵呵,我是真不知道!”罗营长见我理解错了,赶忙解释道:“我部只是在此驻扎待命,除了作为信号中转,和山下保持联系,剩下的就是静候上级通知,别的什么也不做。”
“不过我看这个村不像有什么紧急情况吧?你们连宵禁都没有执行。”刘云龙从侧面问道,想要试图找些线索出来。
“谁说这个村儿有事儿了?”罗营长瞪大了眼晴瞧着我们:“没事儿自然用不着宵禁!”
“那你们是……”刘云龙故意把话说了一半儿,等他自己往里面填。
“我们只不过是作为上面……”
眼看着他就要说到关键处,外面突然吵吵闹闹地走过来几个人。罗营长听见声音,暂时停住嘴,走出去查看情况。我们也赶紧跟着他来到帐篷外的空地上。
只见远处走过来十几个村民装扮的人,手中都拿着棍棒之类的武器,嘴里还不住地喊:“人呢?!那个臭小子呢!他还敢回来?姓王的,赶快给我滚出来!”
走近了,我发现为首的竟是赵有德大哥赵有才,跟着他的几个人也都依稀有些印象。看到我站在罗营长后面,他们顿时就来了劲,举起“武器”就要冲上来。
“干什么哪?!当着我的面你们还要造反?!”罗营长看这个阵势,把手一背,瞪起眼睛一声暴喝,十几个人顿时就蔫儿了下来。
“他……他欠我们钱!”赵有才见我被几个人挡在后面,显然冲不过来,只得用手指着我说道。
“你放屁呢!”罗营长不知道情况,压根连问都不问,劈头盖脸地冲着他骂道:“人家刚进村没一会儿,还一直在我营部里呆着,去哪儿借你的钱?!赵有才,你讹人也不是这个讹法儿吧?”显然,这个罗营长把村子里情况摸得都很透。
“不是今晚的事儿,您问……问他自己!”赵有才看罗营长明显站在我们这边,急得连说话都结巴了。
“罗营长。”我在旁边拍了拍他胳膊,说道:“是有这么回事儿,不劳你费心。柳芽儿,把你那一千五先给我。”说完,我冲柳芽儿伸出手。
其实事情是这样,本来去年说好的,我每个月汇给赵有德家丫头二百块钱当学费,我嫌费事,后来跟村长电话商量后,就三个月一给。但是到上个月初就该给了,但那时刚好张山答应要回山,我就想反正要跟他回来,再者也该过年了,到时候多给点,表示一下诚意。
结果,硬是又往后推了这么久,中间事情一件接一件,我也慢慢把这茬儿给忘了。还不是刚才被赵有德媳妇儿给看见,跟他大哥一说,这就找上门来了。
“我还没暖热乎呢……”柳芽儿说着,不情愿地把钱从兜里掏出来,慢吞吞地递给我。
我又掏出来五百,凑够了两千,就要走过去给赵有才。
“等等。”刚迈一步,罗营长拉住我,转身对他们几个道:“我可先告诉你们,王领导是上面的人,我不管你们中间有什么恩怨,但别做过分的事情。王领导以前那是不想和你们一般见识,不然以他的本事,早就捏死你们几个小蚂蚁了,哪儿还有机会让你们在这儿猖狂!?我就瞧着,你们敢有一点儿小动作,到时候别怪俺老罗破坏军民团结!”
说完,他这才放开手,笑眯眯地对我说道:“嘿嘿,你别见怪啊!俗话说穷山恶水出刁民,我知道你不怕,但我先警告一下他们,省得真发生影响团结的事儿,到时候不好收拾。”
“是,是!不敢,不敢!”几个人见我俩说完话,抬头看向他们,连忙答应着。
我感激地看了罗营长一眼,拿着钱走到赵有才面前,说道:“给,我答应的事儿,从来不会说了不算的。只是早就决定要来,所以想要当面给她们母女俩。你既然来了,就帮我转交吧!”
赵有才接过钱,数了数,问道:“你这算是多久的?”
“这是两千,一千二管妞妞半年的学费,另外八百是额外给她们母女俩过年的钱,算我的一点儿心意。三个月后,我接着照给!”我向他解释道。
“哼,算你还会做人!”赵有才又数了一遍,把钱塞到兜里,接着对我说道:“你当心点儿,我兄弟可是回来了!他要找你报仇,就是天王老子也罩不了你!”说完,转身要走。
我听到这句话,浑身一震,哪儿能不搞清楚,赶忙拽着他大声问道:“你说什么?!赵有德在这里?!”
“放手!不放手可别怪我不客气!”赵有才显然不想和我多说。
蹭蹭蹭,后面几个人听到我的喊声,顿时围了上来。
张山他们始终关注着这里,自然听到了我刚刚喊了什么,迫上来肯定也是为了问清楚怎么一回事儿。
“你们干嘛?!”“要打架啊!”那些个农民本来刚被罗营长压下来,见我们围着赵有才,一下就炸了锅。
张山见形势有些快要超出控制,赶忙把我拉到后面说道:“你先跟着老罗他们进帐篷等着,我去问问具体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