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先古道文

先生?入赘?

那这位老者身后这些年轻人,就是等着傅瑢来“娶”的选秀之人?

老者的两句话,把傅瑢吓的直接后退了两步,缩在李元锦的身后不敢说话。

老者见状如此,又上前了两步,对着傅瑢说道:“若是傅先生不满意,我可以立即为您点选其他人。若是先生不中意男子,我仓家还有待嫁嫡女,我这就去为先生传召至此,供先生点选。”

傅瑢这下更慌了,双手抓在李元锦后背的衣服上一阵阵的用力,把他的衣服都拽的皱巴巴的,但是就是不敢出声回答。这老者摆下的阵仗和他说的话,都委实有些太过骇人,傅瑢已经给他的声势惊到了。

轩辕陛上前一步,笑着施礼道:“仓老爷子,您这是干什么啊?傅姑娘...”

“叫傅先生。”老者出声呵斥轩辕陛,轩辕陛笑了笑,立时改口道,“傅先生是我的朋友,老爷子你这是...”

“是你的朋友怎么了?”老者再次开口打断了轩辕陛的话,真是丝毫面子都不给他,“傅先生才学渊博,你个从小就不好好读书上进的小子,好意思和傅先生做朋友?再说了,数千年前咱们就议定了,文武两治,别说你还只是少家主,你就算是家主,也不能干涉于我。”

轩辕陛无奈的道:“老爷子,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就一通抢白。我要说的是,傅先生还年轻,你突然摆出这种阵仗,把傅先生惊到了。你看看,她都不敢出来了。”

老者沉吟片刻,抬起一只手,身后的那些青年全都躬身行礼,弯着腰退后到院子门口,这才转身而走。老者这才重新整理衣冠,上前肃容道:“老夫乃是仓家当代家主,仓裳。今日前来,是有求于先生,还请傅先生出来一叙。”

傅瑢露出半个脑袋,偷偷地瞄了一眼,看见那群人都已经退去,这位老先生又持着礼节等着自己,这才松开抓着李元锦衣服的手,从他背后走出来,微微欠身施礼道:“老先生您好,傅瑢有礼了。不知老先生有什么事情吩咐?”

仓裳依旧躬身不动,直言道:“仓裳在此拜请先生入赘仓家,我仓家百岁之内的儿女,皆可由先生遴选成婚。先生入赘之后,除却家主之位,其余座椅任由先生选择,还请先生答应。”

轩辕陛一阵头疼,傅瑢和李元锦也是一阵迷糊。这位仓老先生完全是把傅瑢当成一位男子一般对待了,请他入赘,家中的子女都是任由她遴选,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傅瑢微微欠身,轻声的问道:“老先生,您这是什么意思啊,咱们素不相识,您何必...何必以家中要位与我呢?”她实在是没好意思再提入赘之事,这老先生还是吃不准她的口味,让她男女通吃的,傅瑢可没面皮再重复一次,只能避重就轻,只问事情根由。

仓裳很是认真的看着傅瑢问道:“听闻先生这数月之间,靠着家主给的几本书籍和剑炉之上的文字比对,就能够识得和书写老祖宗创立的文字,可是真的?”

傅瑢微微点了点头,但还是据实答道:“剑炉之上有九万六千八百二十字,我只能认识其中五十来个,能够书写的也只是最为简单的二十二个字。若是老先生不允,我以后就再也不用了,可以吗?”

仓裳连连摆手,急切的说道:“老夫并非那个意思!还请先生不要乱想。”

他停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道:“先生在剑炉上所见九万六千八百二十字,字字都是先祖亲手纹刻上去的。先祖当年创字之时,其实共有十二万九千六百个,先生未见的那三万两千七百八十字,其实都在剑炉底部。因为荆山剑炉直引地心真火时时烧灼,底部是最为脆弱的地方,先祖就将那些繁复的字悉数刻在了底下。”

“先祖当年创字之时,天地之间昏暗无光,只有那十二万九千六百字烁烁放光,其光直接反照天空,当时情形,犹如天地倒转,人居天上。那十二万九千六百字围绕先祖旋转,将他映照的如同神人一般,其气度风采,雄姿博然,只输轩辕先祖。”

“天上神人见天地倒转,知道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字道尽天地至理,万法玄机,若是被人人学会,天上地下,六合八荒,将是我人族一力主宰,届时人人可以籍此证道长生,人族万古不灭。”

“于是天上神人就降下神罚来惩治人族,各种灾劫应接而出,整整三十年,整个人族都不得安生,哀鸿遍野。我仓家先祖与轩辕先祖合力一处,在荆山先是铸成剑炉,将那十二万九千六百字全部铭刻其上,之后以此炉铸出了祖剑,以此领导人族,抗击神人。”

“大战经年不朽,神人虽然陨灭不少,但是我人族伤亡更甚,最后无奈之下,神人与诸位先祖立下誓约,将各种灾劫收回,让人族繁衍生息,但是这十二万九千六百字先祖绝对不能再传,更不可以将书写之法教给他人。”

“先祖们只能答应此事,自此之后我仓家便只能将最初的这十二万九千六百个‘道文’封存,以此为据创造了新的文字用以流传。先祖也信守承诺,绝不与人传授这些字,只能以旁侧之法,将文字的真意和书写方法流传下来,若是后世有人能够悟出,既能籍此提升我人族实力,也不算违背当初的誓言。”

“我们仓家历经数千年,一直致力于将十二万九千六百字的道文重新复原,但是其历程何其艰难,历代人的辛苦钻研,也不过是掌握了堪堪半数而已。所以听闻先生数月之内,就能凭一己之力掌握二十几个字,料定先生必然是不世奇才,这才唐突至此,请先生入我仓家,与我们一通破解这些先古道文。”

仓裳一同解释,顺便将一些先古的事情娓娓道来,听得李元锦和傅瑢二人震惊不已,对于先古的那些人族先贤,又多了几分敬仰和神往。

傅瑢略微回了下神,有些歉意的说道:“老先生,虽然这件实情十分伟大,但是我年纪还小,能力也不足,怕是会辜负了先生您的期望。所以...”

仓裳沉默了一会,开口问道:“傅先生可是对我的条件有什么不满吗?若是傅先生真能助我们破解那些先古道文,家主的位子我也可以想办法,游说一下家里的人...”

“不不不,老先生你误会了。”傅瑢连连摆手,这要是让人家误以为自己觊觎家主之位,不管有没有这个心思,那不大不小都是个罪过,她赶忙解释道,“老先生,我的意思是我年纪太小,见过的事情太少,太...太...”

傅瑢一是语塞,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接后面的话,李元锦这时上前一步,拱手微笑着说道:“老先生,傅瑢的意思是说她年纪太小,还未能好好见过这世间万物,恐怕难以洞悉先祖道文的神髓精义,尚未见山,如何知山,故此还胜任不了老先生的重任。”

傅瑢听到之后,连连点头道:“对对,李大哥说的对,我就是这个意思。”

仓裳听到这话,又再次默立了片刻,这才与李元锦拱手道:“天缘真人心思澄澈,一言就道破了傅先生的顾虑,看来两位心意相通,那确实是老夫唐突了。”

此言一出,李元锦和傅瑢都有些赫然,轩辕陛在一旁偷笑,心中暗道这仓老爷子不愧是人老成精,一眼就看穿了二人的心思。

仓裳似是感受到了轩辕陛的眼光,回头瞪了他一眼,轩辕陛赶紧收敛笑容满面正色。

仓裳再次向傅瑢问道:“傅先生,那可愿意到我仓家一游,看一看我仓家的藏书和对文字的解意,说不定能激发你的心思,多悟出几个字呢?”

傅瑢再次欠身答礼道:“老先生,我们还有些急事要去处理,这会就要出门去了,所以有负盛情,还请老先生见谅。”

傅瑢几次拒绝,让仓裳愁容满面,悲戚不已,整个人呆立在那里,如同已经枯死的老树一般,周身都透出了一股子萧索之意。

李元锦见状施礼道:“老先生,等我们外出回来之后,能不能再去拜访。素问仓家书室的藏书天下一绝,不仅藏书广博,而且每一部书都有极其精要的注译和解析,与圣贤林并称天下书库,晚辈也是十分景仰,届时能不能一起去拜访一下?”

如同枯树重开花,老藤发新芽,仓裳瞬间就绽开一个极其灿烂的笑容,乐呵呵的道:“当然可以,没想到天缘真人也是好书之人,我仓家书室定然会对二位扫径相迎。”

说罢又转头看了轩辕陛一眼,冷哼哼的说道:“你这小子,认识的两位高人都是好读书的,你再看看你自己,惭不惭愧?”

轩辕陛无奈至极,只能暗暗叹气。老爷子你夸他们就夸他们,老是带上我干什么,不就是小时候拐带了你的宝贝孙子逃了几次课业吗,您老至于记恨我这么久?

仓裳训斥完轩辕陛,又从袖子里掏出一个玉册,双手递给傅瑢说道:“傅先生,这里面是那些先古道文的拓本,有原字的七八成神意,里面还有诸多解字释意,就此赠与先生。还请先生不时翻阅,争取能够多掌握一些,若有什么疑问,还请随时来我仓家释疑。”

傅瑢先是欠身行礼,然后才伸手接过那个玉册。仓裳再无它事,狠狠地瞪了一眼轩辕陛,就此离开了。

李元锦笑着说道:“阿陛,这位老先生好像很不喜欢你,总感觉有种...怒其不争的意思啊?”

轩辕陛对着老人远去的身影遥遥施礼,嘴里苦笑道:“老爷子是我轩辕家的这三代人的蒙学先生,小的时候比较皮,没少挨他的板子。有一次为了驳他的面子,把他的小孙子拐带着逃了课业,之后就被他记恨上了,整整三年,都没让我进过仓家的院子。”

李元锦和傅瑢两个人听到都大笑不已,尤其是李元锦,对于先生打板子这种事情,他虽然经历不多,但是很能体会那种小的时候怨恨,长大之后敬畏的心情。这是这小子也实在是有些损,将先生的孙子带着逃课,那不就是将先生的心尖尖淋上臭豆腐汁吃一般吗。

说起来,自己很久没见刘先生了,之前在霖水国时,一直忙的见不上,走的时候又偷偷摸摸的,都没能去跟先生说上一声。

李元锦正在这怀念呢,轩辕陛已经招呼两人赶紧走了,三人一起穿廊过院,走到了轩辕家门口的广场之上。那里,葛老已经将六龙辇车准备停当,就等着轩辕陛他们来了。

此次事情急迫,由不得他们去乘坐飞空城,再转鱼龙舟去到赵家了,就只能架着这轩辕陛很不喜欢觉得太过招摇的六龙辇车,一路上齐备各种补充体力和真气的药物喂食六龙,让它们能够快龙加鞭,早早的去找赵春牽。

轩辕陛招呼李元锦先上去,将傅瑢拉上马车后,他一手抓着车撵的栏杆,正准备登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人的呼声。

“轩辕陛!”

“你又想自己偷偷跑出去是吧?是不是没死过?”

轩辕陛后背一凉脖子一缩,转身讪笑道:“雨哥,你来啦。”

在他身后不远处,雨怜正带着风典一步步的往这边走,轩辕陛赶紧将自己的迈出去的脚收了回来,束手立在辇车边上,静静等候。

雨怜今日一改之前见到的秀丽打扮,换上了一身极其鲜艳的大红色皮甲,其上黑纹道道,仔细一看那竟然是一片片细小的鳞甲,与李元锦背上的剑鞘完全一致,看来是用火龙的皮鞣制的衣服。

她身后是一件雪白的披风,更是映的她英气勃勃,腰间悬挂着一根黑色的长鞭,鞭尾坠铃鞭梢分须,一看就是她经常使用的心爱之物。

身后的风典倒是一如既往,毛里毛糙的一头乱发,身上的衣服倒是收拾的整整齐齐在,正在远远的向着几人挥手致意。

李元锦和傅瑢笑着招呼两个人,轩辕陛就没那么轻松了,站在车撵旁噤若寒蝉,一点少家主的风范都没有。雨怜走到他跟前,抬手抓住车架栏杆,轩辕陛身子就略微退了一下。

雨怜转头望向他,“怎么,不欢迎我们一起去?”

轩辕陛连忙摆手,赔着笑说道:“不会不会,我只是不知道雨哥你怎么突发奇想想要跟我们一起去。你知道我们是要去哪,是去干什么吗?”

雨怜很是豪气的回答道:“不知道,怎么了?”

轩辕陛嘿嘿笑道:“雨哥,那你就跟我们一去啊?而且还穿着这一身,是不是有些太严重了?”

雨怜伸手一指李元锦,“我是不知道你们去干什么,但是你们出发之前天缘真人铸剑了,难道不是去干架吗?干架你不带我去?”

轩辕陛一阵头疼,李元锦这才笑着说道:“雨姑娘,我们这次真不是出去打架,而是一位朋友有事,我们要去看看她。”

雨怜好奇的问道:“什么朋友,难道我不能一起去吗?”

轩辕陛躲在玉莲身后疯狂摆手,示意李元锦不要答应,李元锦见他如此,笑着说道:“当然不是了,雨姑娘要是无事,咱们就一起出去,人多也有个照应。”

轩辕陛听到他这么说,如丧考妣一般,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也不知道李元锦是会错了意,还是故意整治自己呢。

雨怜笑着答应,抬脚就上了车架,但是上车之后就发现,之前与她十分要好的傅瑢一个劲的往后缩,还一阵阵的偷眼瞧着自己,但是又不敢跟自己有眼神交汇。

雨怜心思流转,霎时间就知道发生了什么,她纵身跳下车撵,一把扯住轩辕陛的衣服,低声问道:“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了?”

轩辕陛正在督促风典赶紧上车,猛然给雨怜扯着衣服质问,他只能装傻道:“雨哥,知道什么啊?”

雨怜再次看向傅瑢,傅瑢原本还在看着他们二人,但是一见雨怜转头,如同一个被大人训斥的孩子一样猛然低下了头,轩辕陛一见她这样,满面懊恼,知道自己要惨了。

雨怜一见如此,二话不说,直接拖拽着轩辕陛来到了一尊值岁神的雕像后面,然后就传出来了一阵噼里啪啦的打斗之声。

最后,轩辕陛顶着满脸乌青上了车,踏进了车撵里潜藏的那一处院子,恨恨的看着傅瑢。傅瑢则是一脸委屈的低着头,不停的用两根食指画着圈圈。

明明自己害怕与雨姐姐说漏了嘴,都已经躲着她了,可是她怎么还是看出来了?而且她为什么要打轩辕大哥,这也不能怪我呀?

雨怜见轩辕陛看着傅瑢,也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拉着傅瑢转去了别的院子。轩辕陛这才转过头,揉着自己乌青的脸,取出一瓶药膏,一点点的揉搓着,心中哀怨这场无妄之灾,还有雨哥下手实在太重。

李元锦看着几人奇怪的表情,满头雾水的问道:“阿陛,你们这是打什么哑谜呢?雨姑娘为什么要打你呢?”

轩辕陛将药瓶收了起来,无奈的说道:“算我倒霉,谁让我跟她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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