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章 双剑斩佛国

心诃菩萨像的双掌重重的合在了一起,手掌周围方圆百里的云层都被合掌激起的飓风吹散,天真已经被他拘押在双掌之中,断无一丝错漏。

心诃微微一笑,果然只是虚张声势而已,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还敢说让自己后悔?真是可笑。

心诃的法相开始慢慢变淡消散,半空之中就只能听到一丝回味悠长的“阿弥陀佛”,除此之外一片空旷寂静,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片刻之后,半空之中突然钻出了一黑一白两道流光,骤然向着擎岳洲西北方向疾驰而去。若是心诃能够晚走半步离开此地,说不定就能看到此景,将这两道流光拘禁起来。

两道流光并肩前行,一路直奔擎岳洲西北角而去,来到了一座千丈高下的巨大山峰之前,骤然转折向着山壁悬崖上的一株古松冲去,径直冲进了古松一根旁枝之下的一枚松针之中。

两道剑光冲进松针中,里面竟然是一方被掩藏起来的小乾坤,其间山水依依莺飞草长,当中是一片广袤的平原,一块块方方正正的农田布列其中,田中正有诸多农夫正在务事耕种。

一头头耕牛在田中慢慢走过,带着后面的爬犁将地面拢出深深的沟壑,有人在后面弯着腰将种子点撒进去,然后再轻轻地培上土,满面都是期待的笑意。

田埂边上一群孩子们正在嬉笑打闹,做着补蚂蚱逮蜻蜓的游戏,偶然有胆大的孩子伸手抓起了一直青蛙给周围的孩子看,都要被大人笑着摇手,然后悻悻的将其放下。

远处农田的边上的村落之中,十几间茅草房子散布在半山腰上,袅袅炊烟正在缓缓升起,一幅世外桃源的祥和景象。

极远处,是一座高逾万丈的白色雪山,沿着雪山往下渐渐滋生出无数绿色,潺潺的雪融水顺着蜿蜒的河流向西而行,经过了数处小小的村庄,养育了沿途的诸多生灵。

两道剑光从山巅之上的一片树叶之中冲出,两道小小的流光并没有引起地面上耕种人的注意,须臾之间向东远去,眨眼之间就来到了一座雪山脚下的密林之间。

两道流光在密林之中左右穿梭,像是在寻找什么一般,来到了林中一只蹲在树梢头上的白色猴子面前,两道流光一左一右投进了猴子的两只眼眸之中,而猴子却一点事情都没有,依然蹲在树梢上,自顾自的啃食着手中的果子。

两道流光再度进入了新的一方小乾坤中,这一处竟然是以那只猴子的眼眸作为门户,寻常人如何能够猜想的到。

这一方天地不像之前那一处云高风清阳光普照,天地之间只有阴云阵阵迷雾重重,满目望去都只是灰蒙蒙的一片。

此间天地极其开阔平坦,只有居中处有一座高逾万丈的阴沉大山,整座山都是黑色坚硬的玄武岩一体促就,山体之上一根草木也无,就连青苔也不曾生出一丝。

山脚之下的大地上道道皲裂,围绕着山体散布着无数的裂痕,山脚下的地面向上微微倾斜,整座山宛如从地面之上刺出的一柄黑色长剑一般,矗立在阵阵迷雾之间,直指半空之中的浓重阴云。

两道流光急速飞行,来到了山巅之上一处崖壁处,崖壁上刻画着一个大有三丈六尺五寸的太极图案,两道黑白流光分别没入了太极图案上阴阳鱼的鱼眼之中。

依着与本身相反的颜色,白色流光没入了黑色鱼眼,黑色流光则没入了白色鱼眼。

两道流光没入鱼眼之中,整个太极图的颜色顿时开始变化,白转黑黑转白,太极图瞬间阴阳反转,然后旋转着缓缓打开,露出了其后三丈六尺五寸的洞口。

洞口一被打开,天空之中的阴云瞬间破开一个洞口,一道白色阳光如同一柄利剑一般,穿破层层迷雾照在洞口之上。

丝丝的太阳真气顺着洞口流进了山洞之中,然后就听见里面传出了几声活动身体的骨节脆响。

“散。”一个轻轻的声音从洞中传来,然后就见天空之中厚厚的阴云和充塞整方天地的迷雾瞬间消散,霎时间天地之间一片大白,之后日光才慢慢铺开,变成了一幅晴空艳阳万里无云的畅快场面。

与此同时,之前那方世界里却突然阴云密布,骤然下起了瓢泼大雨。田里耕种的农夫赶紧放下手中的活,在田埂上呼唤着自家的孩子,拉起耕牛带上农具,急忙忙回家避雨吃饭去了。

两个天地之间的阴晴和光亮瞬间反转,好似两方世界之间有什么隐秘的关联一样。

一个古稀老者率先从洞中走了出来,一步迈出,悬浮在洞口之外半空之中。他须发皆白,眉眼之间皆是一片慈祥神色,尺许长的胡须垂到胸口之处,身穿一身灰色道袍,手中握着那柄黑色的阴爻剑。

在他身后,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也从洞中迈了出来,他身材高大修长,但是却无魁梧之感,面如冠玉剑眉星目,身穿一袭白色长袍,手中握着那柄白色的阳爻剑,整个人雄姿英神采飞扬,是世间女子都会中意的良伴美眷。

青年男子皱着眉头说道:“时间未足,境界未到,怎得就把我们两个唤起来了?”

老者笑着说道:“是遇到了麻烦,没有办法才将我们二人唤醒的。也亏了你当年转世之时突发奇想,以长宗秘法,分了地才在我身上,而后他又依你之法,分了人才在你身上,我们两个才能在时辰未到之时就能破关而出。”

青年皱眉道:“当年使出此法,是为了三三归一之时,以轮回三生之力交和一气化三清之妙,勘破十二境的关隘,不是为了让他出点什么事情就向我们求救的。”

老者笑着说道:“这一点,你知我知,莫非他还能不知吗?肯定是遇到了很棘手的事情才如此为之。咱们还是去看一看,顺便看看他这一世到了什么修为境界了。”

青年冷哼道:“若是让我看见是什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就敢唤醒我们,我定然要让他好好吃些苦头!”

老者笑而不语,伸手抬起手中的阴爻剑,青年也抬起了手中的阳爻剑,两两在面前虚空之中一滑,就在半空之中划出两道细细的剑痕。

两人一步迈入剑痕,再现身时,就已经在擎岳洲西南的那处高山之巅。

两人相视一眼,微微点头之后,便向着东侧阴阳爻双剑飞来的地方疾驰而去,两个人身形之快,比起之前双剑来时还要再快上一倍,未有多时,就已经来到了天真被心诃拘住的半空之中。

只是这里早已经是空旷一片,哪里还有什么人影存在,两个人站在半空之中直皱眉头,但是片刻之后就已经洞悉了是怎么回事。

老者轻轻地笑道:“难怪要提前叫我们出来,原来是遇到了寻道境的敌手了,还是一位爻阴阳的高人,这倒是情有可原了。”

青年冷哼道:“真是好大的本事呢,竟然以掌中佛国困我上清门人,想要将他强行度化过去。好威风,好煞气,好有趣。”

他一连说了三个“好”,但是他面上的表情可一点都不好,剑眉斜飞星目冰冷,嘴角微勾笑意,满面的煞气可是比他言语之中的要重上好几倍了。

他右手手腕一转,正握的阳爻剑翻转过来被他反握在了手中,老者也如他一般动作,两个人未经任何眼神言语沟通,但是动作却出奇的一致,直接将手中的剑,轻轻地往脚下的虚空之中刺去。

半空之中光华接连闪动,也不知道这阴阳爻双剑到底穿透了多少虚空,直直的刺在了一处实地处,半空之中剑尖隐没,但是却凭空出现了两道伤口。

淡金色的鲜血从中泊泊流出,然后慢慢显现出了一只巨大的手掌,两个人就站在手掌之中,抬眼冷笑,看着面前渐渐显现出来的巨大菩萨法像。

天真被心诃双掌合在中间,天地之间顿时一片黑暗,等他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就已经来到了另外一处小乾坤之中。

在他面前的,就是心诃万丈高下的菩萨法相,站立在七品莲台之上,双手结成说法印,低着头满面悲悯的看着天真。

在菩萨法相后面,是一个弥天极地的佛祖像,高九万丈,头顶肉髻,眉间白毫,大耳垂轮,手结施无畏印,端坐在九品莲台之上。方方正正的一张脸上带着慈祥庄严的微笑,微微睁开的眼睛之中透出悲悯智慧的目光。

心诃菩萨像周围,以及佛祖像身前左近,皆是一朵朵的祥云游荡,祥云之上,分坐着十数位佛陀、几十位菩萨、五百罗汉、三千揭谛,身高皆在百丈至万丈之间,每一个都神色肃穆宝相庄严,定定的看着面前的天真。

在看身边四周,无数的祥云围成一圈,其上端端正正的坐着无数比丘僧比丘尼,身边侍立着无数的小沙弥,一个个面色沉寂,双手合十低头不语。

天真脚下是一个十丈大小的云台,悬浮在心诃菩萨像手边,其上云雾翻滚,不时凝结成璎珞、莲花、宝珠、菩提子等物的形象,一个翻转之后又化成云雾消散。

云台上除了天真,还站着四位身高十丈,双目圆瞪、满面忿怒的护法金刚,手中分别拿着缚妖索,斩妖剑,降魔杵,照妖镜,好似押解犯人的监官一般,一个个低着头,恶狠狠的看着天真。

心诃的菩萨法相微微低头,看着天真开口,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响彻天地,“天真,你罪孽深重,今日我佛降下慈悲超度与你,助你立证罗汉业位,你可愿皈依?”

法相的声音庄严肃穆直入心神,但是又温暖柔和循循善诱,加之目光低垂直视,端的是慈眉善目,让人禁不住就想对其臣服。

心诃为了能够直接降服渡化天真,直接就使出了自己最强的意化万物的手段,先是以这宏大的场面震慑于他,然后再用“接引梵音”引渡,让天真不知不觉之间就对自己产生崇拜信赖之感,完完全全变成自己的傀儡弟子,对自己言听计从,奉为唯一真神。

岂料天真完全不受他手段的影响,直接插手而立,笑嘻嘻的说道:“我哪有什么罪孽,倒是死贼秃你就要糟糕了。我早就奉劝过你让你收手了,你就是不听,接下来吃苦受罪,可千万不要怪我没提醒你。”

“大胆!”

“放肆!”

天真旁边的四位护法金刚闻听此言,立时就出声呵斥,手拿缚妖索的那一位眼睛一瞪,直接将手中的缚妖索向着天真扔了过来。

只见缚妖索的一头在半空之中不断缩小,从尺许粗细变成了拇指粗细,然后从天真的腰间处开始,一圈圈一匝匝的密密麻麻的捆缚了上来,直接捆到了天真的肩膀处。

天真被整整齐齐的捆住了,但是犹然捯饬着两条腿,迈着小碎步在云台上走了一圈,对着周围祥云之上的诸多法相嗤笑道:“就凭这些虚幻之相,还想唬住小爷我?就想让小爷我皈依?小爷就算真的肯皈依,怕是待会你们都不敢收我这个凶神恶煞。”

天真的一通嘲讽,直接让心诃一阵冷笑,他已经被自己拘押在小天地之中,这里的一切天地规则都是自己说了算,就算是他真有什么手段,也断然不会有效。

除非他能出手打破此方乾坤,将自己的天地规则全都打乱,这样才能在自己的意中乾坤有反手之力。但是想要打破自己的意中乾坤,除非对手实力还在自己之上。

他若是真有后手,也该早早就用出来了,何必等到现在,已经是瓮中之鳖了还要虚张声势,真是可笑。

“跪下!”

心诃心念一动,手中持着降魔杵和斩妖剑两位护法金刚眼睛一瞪,口中呐喊出声,手中粗大的降魔杵和斩妖剑就向着天真落了下来,一左一右重重的砸在了天真的肩膀上,想要将他压迫直接跪在心诃的法相之前。

天真被缚妖索困住,满身的真元都无法调动,又被重重一击,整个身子一个趔趄,膝盖一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幸好他及时右腿向前一步踏出,以弓步之姿撑住了自己的身子,勉强稳住了身形。

“跪下!”

这一次四尊护法金刚齐声发喊,斩妖剑和降魔杵再度抬高,重重的落了下来,狠狠的砸在了天真的后背之上,将天真砸的再度往下一耸。

手持照妖镜的金刚将手中镜子一举,一道凝成实质的镜光从中射出,撞在了天真的顶门上,打的他心神一阵震荡,遥遥晃晃之间,就快要坚持不住了。

手持缚妖索的金刚手腕一抖,长长的缚妖索挽了个花,当中的一截也重重的抽打在了天真的后背上,绳子上泛起了层层金色花火,捆在天真身上猛烈的燃烧。

天真的右腿膝盖顶在自己胸口上,死死地撑着自己的身子,摇摇晃晃的就是不肯倒下,但是四位金刚的合力重击还是打的他胸口一闷喉咙一甜,一股热流往上翻涌,一口鲜血顿时就吐在了云台之上。

手持缚妖索的金刚用力一扯,将天真的身子再度扯的站立了起来,心诃的法相满面慈祥悲悯再度开口,声音温柔而迷离,字字句句都撞在了天真的心湖之上,蛊惑着天真的每一根神经。

“你罪孽深重,业障无边,故此才要遭受如此诸多苦难。我佛慈悲,降下大法力渡你超越苦海,立证罗汉业位,你还不跪下诚心礼敬,从此皈依?”

天真的身子摇摇晃晃,他勉强站住了身形,侧头用肩膀擦了擦嘴角的血渍,居然还能咧嘴笑嘻嘻的说道:“无妨,你的罪孽比小爷我深重多了,待会就会有人来渡你了,你好好等着。”

心诃眉头一皱,眼见天真如此冥顽,他直接使出了最后的一招。

这一次,是九万丈高下的佛祖法相出手,眉心白毫之间放出无数白色光点,每一个光点飞出之后,就变成了一颗丈许大小的雷霆圆球,全都落在了云台上方,密密麻麻的围绕在四周。

佛祖像微微低下眼睑,嘴唇未动但是有声音传出,那声音悠悠扬扬不急不缓,甚深如雷清净远播,字字句句都直入人心,让人不由自主的想要去信仰、遵从、臣服、叩拜、欢喜。

“天真,速速皈依,可解千世恩怨,可销万古罪孽,可得罗汉业位,日后更能得证菩萨、佛陀业位,得大欢喜,忘众悲苦。”

“若是不然,天道就将借本座之手,降下亿万万雷霆劈你,定然会叫你烟消云散,形神俱灭。”

无比威严庄重的佛祖梵音响彻整个天地,佛祖周围无数的佛陀、菩萨、揭谛、罗汉、比丘,个个都沉声应和,口中念起佛经。

漫天之中只见无数莲花盛开,层层叠叠拥拥簇簇,一阵阵的芸香从中透了出来,闻的人一阵阵的心旷神怡,神魂迟缓。

天真望着半空之中的佛祖像,脸上露出了痴痴的表情,他眼神迷离笑容恍惚,吐字倒是个个真着,声声入耳。

“小爷皈依之后,是不是就坐你的位子了?”

“阿弥陀佛。”佛祖像一声沉吟,半空之中就有一道丈许粗细的雷光从一颗雷球之落下,重重的砸在了天真的头顶之上。

粗大的雷光瞬间扩散成漫天的雷电花火覆盖天真全身,将他的身子打的一阵阵的扭曲抽搐,阵阵黑烟从他身上慢慢的飘散了出来。

佛祖像再度开口,声音依然威严深彻,但是却隐有丝丝怒意,“天真,本座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速速皈依,否则这亿万万雷全部落下,将你轰成齑粉!”

天真身上的缚妖索已经解开了,他没了缚妖索借力,只能自己站在云台之上,身子左摇右晃,仿佛一阵风来就能将他吹倒一般,还如何能扛得住这漫天的雷霆落下?

天真缓缓俯下身子,双手撑在自己的膝盖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微微抬头看着眼前的漫天神佛和无数雷霆,眼中尽是无奈。

看来是等不到了。

片刻之后,他好似下定了决心了一般,缓缓的直起腰杆,对着面前的神佛勾起嘴角,轻轻地说了三个字。

“干你娘。”

“你说什么!”佛祖像骤然开口怒喝,震的整个天地一阵阵的晃动,他好似不敢相信一般的惊声怒吼道,“既然你冥顽不灵,那本座今日就替天行道!”

随着他开口,整个乾坤骤然一片昏暗,漫天神佛脸上也换了颜色,一个个神色愤怒,咬牙切齿,好像在看一个满身罪孽不可饶恕的十恶之徒一般。

半空之中的云台骤然消散,天真没了立足之地,真元又被漫天的怒吼声封的一丝都动弹不了,就这么直直的向着地上坠落而去。

漫天的雷霆也骤然全部落下,好似一场倾盆大雨全都落到了一只小小的蚂蚁身上一样,全都汇集向了正在半空之中不断跌落的天真,粗大的雷霆在他头顶上凝聚,如同天河倒挂一般,向着天真汹涌喷薄而去。

“他是说的干你娘,没听清楚吗,你这个破烂伪佛?”

天地之间突然响起了一个轻飘飘的声音,就是这样一个闲适懒散的声音,却将漫天神佛的斥责之声全都盖了下去。

先是一道白色剑光一闪,漫天的雷霆被剑光席卷而过,连一丝声响也没有发出,一道也不曾留下来。

再有一道黑色剑光一闪,漫天的诸佛菩萨罗汉比丘也被一扫而空,一个个法相连消散崩解的机会都没有,直接被黑色剑光斩成了虚无。

两剑过后,整个掌心佛国一片寂静无声,乾坤之间寸寸崩散。

天真被一只手架住,重新返回了原本天地的擎岳洲半空之中,身穿白衣的青年伸手扶着他,却是一脸鄙夷,满面不愿。

身穿黑衣的老者微微一笑,右手将阴爻剑背到身后,左手中轻轻托起一颗被斩落的光头。

上一章目录+书架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