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燮听到士壹此言,不由大怒,一拍案几喝道:“交州之争,根源乃国家正统之争,如何能引外邦干涉?”
士匡见士燮发怒,担心父亲获罪,当即打岔说道:“伯父,为何不能向扶南求援?我年轻识浅,不知其中道理,还望伯父指教。”
士燮横了士壹一眼,说道:“我等皆乃汉臣,无论如何争斗,那都是汉土内部之争。若是引来外邦,国土被占一寸,亦是数典忘祖,卖国求荣!
当年陈汤上书元帝,宜悬头槀街蛮夷邸间,以示万里。明犯强汉者,虽远必诛。
引外邦之兵乃汉家之大忌,此刻乞降那也未必便死,倘若当真行此叛逆之事,莫说刘备,便是曹操远在千里之外,将来也必诛我士氏满门!
壹弟之言过于荒谬,日后切莫再提。”
士徽与士匡二人均不知汉朝还有这规矩,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些什么。
士壹倒是面色如常,他微微一笑,说道:“兄长何必生气?我曾于司空府邸公干,此等粗浅道理如何不知?然我所言,实为一石二鸟之策,无关国家社稷。”
士燮一呆,问道:“壹弟莫非另有谋划?”
士壹点了点头:“我等久居南疆,自知那扶南乃边陲大国,其下附庸小国极多,林邑便是其中之一。
这林邑之国,原属我大汉之象林县。但当年象林功曹区连作乱,杀官自立,朝廷因此地偏远,没有派兵讨伐。然此地属我大汉,却毋庸置疑。
扶南庇护林邑,既庇护我大汉叛逆,与我而言,乃敌国也。既是敌国,我图他土地,何错之有?”
士燮给士壹绕得有些糊涂了,不是说学林邑去乞求扶南庇护吗?怎么摇身一变,成了图谋扶南的土地了?
士壹见士燮兀自未明,哈哈大笑,说道:“兄长可想想,我欲接扶南之兵以抗刘备,这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若是扶南之兵胜,我乘胜夺取交州,到时候再调过头来收拾扶南即可。倘若刘备胜了,那我便乘扶南战败之际,引兵击之。”
士燮看着士壹,一时讷讷的说不出话来,沉思良久这才问道:“倘若扶南取胜,而我等又斗不过扶南,那便如何是好?”
士壹目露寒光,阴测测的说道:“兄长莫非忘了,这乃是在我交州作战,天时地利均在我方。扶南土人远来,饮食皆需由我提供,届时只需混入些许药物,那还不是任我搓揉?”
士燮眼中一亮,不由怦然心动。俗语说得好,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这下毒的时机尽在己方掌控,有心算无心,那扶南的土人如何能够抵挡。
想明白此节,士燮当即一拍大腿,说道:“好!那便按壹弟之计行事!我这便休书给那扶南国主混盘盘求援。”
且说孙宏引兵至朱提,这朱提已属合浦郡,孙宏本以为士燮会派兵于此防守。
至于原因,那就要说说此地的地形了。
从苍梧沿着北流河,便可到达此地,然后在沿着南流河,就能直抵合浦。
这两条河的名字十分相像,那是因为两条河的发源地乃是同一座山。此山酷似马鞍,因此得名马鞍山。
北流河发源自马鞍山东南,沿着马鞍山东侧向北汇入郁水。
南流河则是发源自马鞍山西北,沿着马鞍山西侧向南汇入北部湾。
也就是说,这两条河虽然发源自同一座山,却并不相连。
这样一来,朱提这个位置就显得极为重要,因为粮草通过船运,在此必须卸货,翻过马鞍山后再重新装载。
至于陆地运输,这里是十万大山的范围,那根本连想都不用去想。
此等战略要地,孙宏自然以为会发生一场恶战,哪知士燮根本没派兵在此防守,这倒是让孙宏诸多算计都落在空出。
孙宏坚信事出反常必有妖的逻辑,此刻拿不准士燮究竟想要做什么,他也就不敢贸然南下。
反正他此刻扼守险要,根本不需要急于进兵。等到张飞收拾了南海郡,士燮就成瓮中之鳖。
到时候他从朱提顺江南下,张飞从东南沿海包抄,邢道荣则从郁林切断合浦后路,三路大军这么一围,合浦的士燮人马除了下海摸鱼,没有第二个选择。
因为郁林太守从缺,邢道荣那支人马的进展十分顺利,到达布山根本就没遇到任何抵抗。于是他便按照孙宏的部署,继续沿着郁水进发,去切断合浦的后路。
只花了十余日,邢道荣就进入了战斗区域,只等孙宏一声令下。
然而令孙宏没有想到的是,张飞那边的进展也出奇的顺利。
南海太守士武不等张飞打来,便弃城而逃了。张飞便如游山玩水般去番禺逛了一圈,接收城池之后,便赶来合浦与孙宏汇合。
这倒是把孙宏搅懵了,他心中十分隐隐有些不安。
士燮这老东西的葫芦里究竟在卖什么药?
所有战略要地一概不守,这莫非是不想打?
可是不想打,那他直接投降就是,这都快过了两个月了,怎么半点消息都没有?
这日,孙宏得张飞遣使来报,说是已至徐闻。
虽然怀疑士燮暗藏玄机,但天罗地网都已经布下,这仗没道理不打。
不过孙宏还是决定稳那么一手,他派魏延领精兵三千为先锋,先去合浦城叫阵,试探试探士燮的反应。
这在围棋之中,叫做试应手。
先落一子在对方阵地,以观察对手的应对情况。然后再根据对手的应对,来部署自己的方略。
用通俗点的话来说,就是打草惊蛇。
如果士燮的反抗强烈,反正孙宏大军吊在魏延身后,魏延要退自是没有危险。但如果士燮没有反应,那么魏延便可即刻展开攻势,夺取合浦。
孙宏把一切都计划得稳稳当当,就看士燮如何应对了。
哪知日次一早,探马匆匆来报,说是魏延抵达合浦叫阵,士燮派出部队出战,然后魏延就战败了。
战败了?魏延?怎么可能?
孙宏忙问原因,探马却给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
合浦有妖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