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谡带着人马冲锋,那完全没有任何章法可言,就是凭着一股血气之勇,乱糟糟的胡冲一气。
周泰乃江表虎臣,生平经历大小数百战,不可谓不见多识广。但马谡这种冲阵的方法,还当真没见识过。
只那么一愣神的功夫,马谡便已经带着队伍冲至眼前,手气刀落,环首刀势夹劲风向周泰颈项中砍去。
周泰惊呼一声,右手长枪立在胸前,待长刀到时,顺势往上一推,卸开了马谡的来刀。左马头圈转,右手长枪往背后一放,探手而出,便如拎小鸡般,把马谡给逮了过来。
跟在马谡后面的数百散骑,见马谡一招之间就给擒拿,皆大惊失色。不待周泰麾下铁骑杀来,纷纷拨转马头,四下里逃了开去。
对于这些散兵,周泰自也懒得去追,他将马谡高高举起,双手挥舞,马谡便似直升机般转了十几个圈子,手中的环首刀再也拿捏不住,飞到了一旁。
周泰见马谡失了兵刃,便不再转他,手一送,将他扔在地上,拿起长枪压住了马谡后心,却仍不忘喝一声:“来将通名!某不斩无名之鬼。”
马谡被转的眼冒金星,趴在地上爬不起来。这时代的人对于身后的名声十分重视,即便被杀了,至少得把名字告诉人家。
于是马谡强忍腹中不适,勉力说道:“某乃镇南将军麾下主簿,马……呕……谡!”
“马二十?好!来人,给他捆了!我们回营!”
周泰本来是奉鲁肃之命,往孙宏阵前搦战,以扰乱孙宏军心。但这时阵前还没到,就莫名其妙把孙宏的主簿给抓了。
这年头的主簿干的基本就是参谋的活,抓住主簿,那么孙宏的谋略基本就能探问清楚了。至于阵前搦战?这不是抓住一个了吗?自然也算是搦过了。
周泰回到营中,将马谡擒到鲁肃身前,说道:“回禀都督,某擒拿孙宏主簿马二十,前来复命。”
鲁肃一怔:“马二十?孙宏主簿不是马幼常吗?”
周泰一呆,转头看着马谡。
马谡大怒:“看甚看?某便是马谡!你自己耳背听成马二十,小爷还需要特意给你解释不成?”
周泰也怒了,这年头的俘虏都这么嚣张的?他当即举起醋钵般的拳头,便要往马谡脑门上锤去。
鲁肃伸手拦住,说道:“好了,幼平此番立下大功,且回营休息,此后如何待我问明情况再做定夺。”
周泰点头称是,转身离去。
鲁肃看着马谡,笑道:“素闻马幼常大名,当真是如雷灌耳,今日一见欣慰生平。”
马谡冷哼了一声,怒道:“马谡今日兵败遭擒,但求速死,无话可说!”
鲁肃摇了摇头:“我与你家兄长马季常交情深厚,即便是看在季常的面上,也不至于将你斩杀。
这两军交战,失手被擒本属寻常,此刻你在我营中住上几日,等战事结束便可回去了,幼常你也不用放在心上。”
马谡又哼了一声,这次却不置可否。
鲁肃叹了口气,说道:“孙刘两家合力抗曹方乃正道,奈何孙大业执迷不悟,犯我疆域。此一战实非鲁肃愿打,而是迫不得已的反击罢了。”
马谡一听此言,不高兴了,喝道:“此战祸根分明是你东吴种下!今日居然反来怪责我们?”
鲁肃愕然,奇道:“幼常此言有失偏颇吧?此一战如何能怪到我东吴头上?”
马谡:“当日我主还你荆州二郡,你等不知感谢,反而窃取我交州之地!这祸根岂非不是你东吴种下?”
鲁肃摇头:“当日交州士家作乱,我主不过是为了平息战火这才出兵。后来已与刘皇叔商议过,交州之事由我家吴侯处置。”
马谡冷笑:“便算是如此!那此荆州之地呢?本来说好交由我军处置,然为何此刻却又不应前言?”
鲁肃哑然,心念电转,随即又道:“当日赤壁之战后,我与刘皇叔说好这荆州属我东吴。后来刘皇叔强占不还,才有孙刘两家之间的摩擦。
后来两家虽然说好荆州交给皇叔处置,但前些年荆州收获的钱粮呢?皇叔似乎并未归还我东吴吧?”
马谡一怔,奇道:“钱粮?”
鲁肃微微一笑,说道:“正是!本来荆州归我东吴,这荆州的钱粮自然也属我东吴才是!这两年下来,自然应有不少钱粮。然而皇叔并未交还我东吴吧?
如今我虽据湘东三郡,不过为了收回刘皇叔之前取走的钱粮,待欠账收齐,州郡自然会归还皇叔。”
马谡白眼一翻,当真无语,不是说这鲁肃忠厚老实吗?这不分明就是抵赖吗?
“哼!”这时并不是在搞外交,马谡也懒得与鲁肃做口舌之争,说道:“不过恃强抵赖而已!目下且由得你说!待得歼灭你这数万大军,看你还有什么叫嚣的本钱!”
鲁肃甚是诧异,叹了口气,问道:“幼常以为,此战你们还有胜机?”
糟糕!一时激愤失言了!切莫坏了大业计划才好。
马谡想到此节,当即露出黯然的神色,低下头,不再说话。
但鲁肃见马谡这幅表情,却是凛然心惊,暗想:此人若是继续叫嚣,那或许孙宏当真没有后手。可是他突然黯然不语,就显得有些欲盖弥彰了。
莫非我当真想漏了什么?再套套他的话!
鲁肃沉吟片刻,双目凝视马谡,问道:“幼常,汝等莫非是欺我东吴无人呼?那诸葛孔明与孙大业二人假做不合,又岂能出我所料?”
马谡心中暗惊,脸上却显露出诧异的神色,笑道:“子敬当真高明,江东豪杰当真是算无遗策。可笑孙大业诸般谋划,怕是终究要付之流水了。”
然而马谡越是这种表情,鲁肃心中越发不安。
套话这种事情,最麻烦的就是你想听什么,对方就顺着你的话编故事。
若是拷问,那还能让对方把详细的计划说一说,其从本质上来说,这种情况即使是拷问也没有意义。
鲁肃最关心的,是诸葛亮与孙宏不和的事究竟是真是假。但这个情报,如何能从敌人口中获知?